孟詩晨耐心糾正:「陸伯,你可否先告訴我小公子在哪?」這才是他們來這裏談話的原因啊!


    陸伯經她這一提醒,也才想起自己冒險此行的目的。他望著繁星滿天的夜空,用一貫蒼老而溫和的聲音說出了三個字:「靈山派。」


    轟隆——


    孟詩晨隻覺一聲驚雷襲來,又感覺像是湍急河水的聲音震壞了自己的耳朵。她蹭地從石頭上起身,隻差憑感覺撲過去捉住陸伯的手臂追問:你不是故意說出靈山派來的吧?


    果然,和那個消息一致嗎?


    但她終究沒那麽做,隻是咽了咽口水沉聲問道:「陸伯,你確定沒記錯,就是靈山派……蒼梧山的那個靈山派?」


    對方似乎沒料到她會這樣問,沉默了片刻才有聲音傳過來。「正是蒼梧上的靈山派,我年少時,也就是還沒進鬼穀堂做大夫的時候和薑鬆是好友。後來,也知道他的師父意外去世,留下一個什麽都沒有的靈山派。」


    「薑鬆當時利用靈山派收徒的機會,救助了好幾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我看見小公子那樣子,心下認為他在靈山派或許會更好,就擅自把他送過去了。後來,我也去看過幾次,那孩子臉上的笑容不再那麽空乏。我對嶽家夫婦的愧疚,也會少些。」


    這什麽邏輯?看見小公子過得好他心裏會高興這點孟詩晨不反對,但這和能減輕對嶽毅爹娘的負罪感有半文錢關係嗎?


    原諒她眼瞎,看不見。


    「小公子在靈山派,是不是叫衛畢之?」孟詩晨打斷了陸伯對嶽家夫婦的不停念叨,直接抬出衛畢之的名字來問他。


    陸伯被她問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原本他是打算勸導孟詩晨不要去靈山派找人,而且,也不想把小公子的化名告訴她。但她剛才一出口就說中,實在是不可思議!


    不過,他不會承認。


    沉思良久之後,陸伯否定了孟詩晨的話:「不是,雖然後來是來了個叫衛畢之的孩子。但他不是小公子。孟先生,老朽求你,別去打擾那孩子……」


    孟詩晨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話,愛笑的少年,難過的時候也一臉笑容,笑得不很真切,又長得白玉一樣的十八歲少年,不是衛畢之還能是誰?


    就算沒有離畫和丹頂鶴帶來的消息,她也能憑藉知道靈山派這個前提之後猜出來的好伐?


    更何況,她也不認為陸伯的膽子大到將衛家的姓也換掉。


    衛公子,衛畢之。就算見了,也未必知道的意思嗎?真是好想法。


    「陸伯,實不相瞞,我曾經也是靈山派的弟子。學東西很慢,還有一個和我一樣的師兄,就是我說的衛畢之,他就是輕功好,武功很廢……」


    孟詩晨刻意自顧自的說起自己還在靈山派時候的事情,聽得陸伯的氣息漸漸不穩。


    「如果你確實把小公子送到了靈山派,唯一符合的人就是衛畢之。他也是我的好友,我自然不會害他,但迴不迴來這件事我想還是交給他來自己判斷比較好。畢竟,他的人生,別人沒有做主的權利。」


    或許這樣講陸伯並不能真的理解,但孟詩晨也沒妄想他理解。這個老兒居然把衛畢之過得好和減輕嶽毅爹娘的死的愧疚感牽扯到一起,證明有時他的確很糊塗。


    「孟先生,當年老夫耗費那麽大的心血,還連累了嶽家夫婦就是想讓他活得高興一點。你現在是鐵了心要打破這麵鏡子嗎?」陸伯很不開心,語氣含怒。


    孟詩晨聽著他那帶著顫意的堪比隆隆河水聲的話語,隻是淡淡迴道:「你不過是為了自己而已,不要說得那麽像俠客似的。」


    「你……你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懂不懂什麽叫敬老恭順!不但不聽我這個老人家的話,還要出言頂撞,你會遭天打雷劈的!」陸伯被她的話刺激到,一手將燈籠扶進河裏。


    不過,落水聲很快就被淹沒,和陸伯的聲音一起。


    她不禁覺得好笑:「我遭天打雷劈?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憑什麽?倒是老伯你,當初因為一時貪心被新巫門那個百裏齊的人利用,讓堂主夫婦和一些重要長老中毒。給新巫門的人使用調虎離山之計提供了便利,對吧?」


    「你……」陸伯氣結,「孟詩晨,老朽聽你的名聲不錯,才對你客客氣氣,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孟詩晨冷笑一聲,姑娘家清脆的笑聲中摻雜著陰冷,「陸伯,你把衛畢之送走不就是為了掩蓋自己『罪孽』嗎?當初你給先代堂主他們吃藥茶的時候,被正要去禁地練功的衛公子看見了啊。」


    她就不信,說出這些,這個陸老兒還能反駁。


    果然,話音剛落下,對麵的人就氣得說不出話來。


    孟詩晨打了個哈欠,繼續說:「雖然一個九歲的孩子也不會想到是你動了手腳這層上麵,你還是萬分擔心。最後,就借靈山派收無家可歸又能看見亡靈的孩子的時候,迫不及待的就把瘋瘋傻傻的衛公子暗中送走了。」


    「此事徹底觸怒新任堂主衛清芷,連累嶽毅的爹娘喪命。堂主手裏的毒,是你『無意中』透露給她在哪的,對吧?」孟詩晨重新坐迴石頭上。


    她嘆了口氣,若是自己沒有在今早收到離畫給的那封信和帶的話。說不定現在已經被這個心機深沉的老頭子給騙了。


    「隻是,我很好奇。當年你究竟得了百裏齊的什麽許諾,才決定要走這步棋的?」她撿起一枚石子丟進河中。之前她也查過,陸伯和堂主一家並沒有到親如兄弟的地步。


    現在他說自己是看衛畢之那樣子很可憐,才要將他送走的。聯想到衛畢之的樣子,她也相信他確實收了驚嚇。


    但陸伯有沒有因為擔心他說出最後端藥茶去給正在議事的先代堂主夫婦,還有那些長老而從中動了手腳也有待商榷。要是沒有他們帶迴來的消息,她會這樣想。


    陸伯的話構思精妙,太有迷惑性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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