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華對警方的態度素來如此。而在阿華與高德森集團的爭鬥中,阿華又懷疑警方在暗中支持他的對手。所以他對警方的敵意愈發深重。可是羅飛,這個新任的省城刑警隊長,卻正在扭轉他的態度。

    這個警察擊敗了自己,還抓住了殘害明明的真兇。不管是對高德森,還是對豹頭,他也都鐵麵無情,他確實是法律堅定的維護著。這樣一個令人深不可測的厲害角色,或許,他同樣能抓住那個家夥!

    事實上,他已經抓了eumenides一次,隻是沒能定實後者的死罪。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eumenides恐怕也不會有那麽好的運氣了吧?

    一個無能的對手正在發生奇妙的角色轉變——他似乎有充分的理由變成一個強大的朋友。

    羅飛也看出了阿華的情緒變化,他衝武警揮了揮手,示意對方撤開。後者便鬆開了胳膊,不過他的眼神仍然死死地盯著阿華,提防著對方的異動。

    阿華晃了晃脖子,試圖緩解殘存在那裏的窒息和痛感。然後他看著羅飛,目光中已毫無敵意,同時他很認真地說道:“你還在這裏幹什麽?你應該去對付那個家夥。”

    羅飛也改變了自己的態度,誠懇地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哦?”阿華自嘲般地一笑,“我現在這副境地,還能幫你?”

    “我想知道杜明強為什麽會越獄,這樣我才能主動去尋找他的蹤跡。”

    阿華“嗯”了一聲,表示明白羅飛的邏輯。他斟酌了一會,忽然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吧。”羅飛迴應得很幹脆,“——隻要法律允許,我會盡量滿足你。”

    阿華冷冷道:“我要看到豹頭先死。”

    這樣的要求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阿華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無可恕之理,他唯有的心願便是能見證仇人的覆滅。如今在他眼中,他對豹頭的痛恨甚至要超過eumenides。他和eumenides是各衛其主,雖然水火不容但至少還互有一番尊重,而豹頭和他枉為多年的兄弟,自己一片真心,即便豹頭倒戈也未曾為難過對方,萬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狠毒,十足是個陰險奸詐的小人。如果自己不能見證豹頭的末日,實在是死不瞑目。

    羅飛能理解阿華的心情。事實上,他也非常看不起豹頭這樣的人。雖然同為罪犯,但不管是eumenides、阿華還是豹頭,每個人在他心中都有相應

    不同的位置。他思忖了一下,感覺就豹頭的罪行來說,不管是主觀惡意還是後果的嚴重程度,都已經達到了死刑的量刑標準,於是他便承諾道:“我可以運作,讓豹頭先於你接受裁決。”

    阿華點點頭道:“多謝了。”他和羅飛雖然接觸不多,但和對方卻很容易建立起某種信任。他相信羅飛是不會失約的,而他自己也如約托出了對方想要的答案:“想要再次抓住eumenides的尾巴,你隻要盯住那個女孩。”

    羅飛皺了皺眉頭,隱約感覺到什麽,但又不能十分確定。

    阿華進一步解釋:“我告訴了那個女孩:殺她父親的兇手已經被警方抓住,隻是警方沒有掌握那家夥殺人的證據,所以他隻被判了五年徒刑——這就是eumenides越獄的原因,你明白了嗎?”

    是這樣!羅飛的視線漸漸清晰起來。當初杜明強被捕,因為警方的工作有很大缺陷,所以案情的真相一直屬於內部機密,並沒有像公眾披露。那女孩自然也不會知曉。現在阿華把此事告訴了那個女孩,對獄中的eumenides來說,他必然會麵臨一種極為尷尬的局麵,難道正是這種局麵引導了他的越獄行為?

    在羅飛漸漸明了的同時,慕劍雲的眼神卻越來越困惑。她已經猜到,所謂“那個女孩”應該就是遇害警官鄭郝明的女兒鄭佳,不過她實在想不通杜明強越獄為何會受到鄭佳的影響。

    這時羅飛又對武警揚了揚手說:“行了,把他帶下去吧。”

    阿華不用武警招唿,自己起身往審訊室後門走去,到了門口時他卻又停下來,轉頭對羅飛說道:“等有一天你抓住他的時候,別忘了到我墳上燒張紙!”

    羅飛無言地點了點頭。阿華哈哈一笑,轉身大步離去,似乎心中再沒有什麽牽絆。

    還沒等阿華和那武警走遠,慕劍雲已經按捺不住性子,豎著眉頭問羅飛:“羅隊長,你是不是又有什麽事情在瞞著大家?”

    “確實有。”羅飛先是坦然承認,然後又道,“不過我叫你一塊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準備再瞞著你了。”

    慕劍雲無奈地撇了撇嘴:“那你說吧。”雖然她對羅飛這種自以為是的控製欲非常不滿,但這正是對方強硬的性格所在,任誰也難以改變了。

    羅飛指了指桌麵上的那個收錄機道:“那我就先說說這卷錄音帶……”

    “這個不用你說了。”慕劍雲打斷了他,“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了?”羅飛頗有些詫異,“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為什麽你早就拿到了這卷錄音,但卻遲遲不願以此為證據將阿華早日緝拿。”慕劍雲似笑非笑地看著羅飛,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羅飛“嗬”了一聲,他環抱著雙臂不說話了,一副“願聞其詳”的態度,好像是故意要考較考較對方。

    慕劍雲便把俏臉傾湊過來,故作神秘地在羅飛耳邊低語:“因為那卷錄音帶根本就是假的!”

    這一下正命中羅飛的心事,他猛然側身看著慕劍雲,神色竟有些窘迫,就像是作弊的學生被老師逮住了現行一樣。

    慕劍雲看著對方的慌張的樣子,開心地笑了起來。

    羅飛盯著慕劍雲看了有兩三秒鍾,確信對方絕不是在詐唬自己,便沮喪地問道:“你怎麽聽出來的?這帶子有破綻麽?”問話的同時,他也不待慕劍雲迴答,自己又把帶子迴卷到頭,想要把剛才放過的內容再聽一遍。

    但慕劍雲卻伸手捂住錄音機的播放按鈕,阻止了羅飛的動作。

    “行啦,你別自己嚇唬自己了——”她笑道,“你設計的帶子一點破綻都沒有。”

    羅飛緊皺著眉頭,苦思自語:“那為什麽……”

    慕劍雲也不忍心再折磨對方了,終於坦白道:“是曾日華告訴我的。他和你可不一樣,心裏是藏不住一點事的。”

    羅飛恍然大悟,搖頭苦笑道:“這小子……”

    那卷錄音帶的確是偽造的,而操刀正是電腦高手曾日華。

    去年阿華和韓灝聯手,在龍宇大廈內殺死了林恆幹和蒙方亮二人。這起案子做得滴水不露,並且嫁禍在了eumenides身上。羅飛雖然看破了阿華的手法,但苦於韓灝已死,便沒人了最直接的證人。後來警方得知韓灝曾留下指證阿華的錄音,可惜又晚到一步,被eumenides將那卷錄音截走。eumenides入獄後,羅飛曾數次勸說對方,希望他能將錄音交給警方,讓阿華受到法律的製裁。隻是eumenides一直不為所動。直到羅飛發現阿華在照顧鄭佳之後,才意識到eumenides和阿華之間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這意味著警方想要從eumenides那裏找到阿華案的突破口已無可能。

    此時阿華和高德森之間的爭鬥愈演愈烈,已成為省城治安的大患。羅飛急於將這兩股惡勢力鏟除,但他又擔心:在這樣一種均衡的局麵下,如果不能

    除惡務盡,警方可能會被其中的某一股勢力利用,成為其打壓對手的幫兇。

    在這場三方的角逐中,羅飛不想成為相爭的鷸蚌,他想成為得利的漁翁。

    羅飛開始籌謀,他能不能引入某種力量,打破阿華和高德森之間僵持的局麵。最好能讓這倆人麵對麵拚個你死我活,然後警方便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出來清理殘局,將省城最大的這兩股惡勢力徹底清除。

    其時高德森謀害阿華不成,反傷了無辜的女孩明明。阿華已鐵了心要找高德森尋仇,高德森對此頗為忌憚,平日裏安保嚴密,更不敢輕易與阿華會麵。羅飛偶有感觸:如果韓灝指證阿華的錄音帶落在高德森手裏就好了。以高德森的利益思維模式,他必然會約阿華見麵,以那卷錄音帶要挾對方,在他眼裏,阿華除了乖乖就範之外,別無他路可走。可阿華為人的準則卻和高德森截然不同,在被對手拿住命門的時候,他絕沒有投降求饒的道理,他隻會拚死一擊,博一個同歸於盡的局麵。而這種局麵對於警方來說,無疑是最理想的結局。

    隻可惜那錄音帶已無麵世的可能,羅飛在屢屢暗自遺憾之後,忽然某天心念一動:如果要引導高德森和阿華之間的生死衝突,那這卷錄音帶本身的意義便不重要了,既然如此,何不偽造一卷錄音帶?隻要能以假亂真,一樣能達到預想中的效果!

    羅飛立刻找到了曾日華,諮詢偽造這樣的錄音在技術上是否可行。而曾日華很明確地迴複羅飛:隻要能找到韓灝生前的聲音資料,便可以用相應的電腦程序對韓灝的語音聲線展開分析,在得到數據模型之後,將其他人的聲音資料嵌入模型進行擬合,就能夠偽造出韓灝說話的錄音了。當然了,每個人說話都有固定的習慣,不管是輕重音,間歇節奏還是語氣助詞的使用都不相同,即使在音調上能夠完美模仿,偽造的錄音仍無法通過嚴格的司法鑒定,但用來欺騙普通人的耳朵已是綽綽有餘。

    韓灝是省城刑警隊的前任隊長,在出席各種會議時留下了多部聲音資料。羅飛將這些資料交給曾日華,倆人著手展開偽造錄音的工作。那段“自白”事實上的宣讀者正是羅飛,那些所謂留在案發現場的“特定的痕跡”其實並不存在。隻是案發時屋內漆黑一片,此後現場便又警方接手,阿華又怎能識破其中的玄機呢?

    為了保險起見,錄音帶製作完成之後,羅飛首先讓韓灝的遺孀劉薇停聽了一遍。這個與韓灝最親近的人也沒能發現其中的破綻。羅飛便有了十足的信心,接下來的要考慮的問題:便是如

    何將這卷錄音帶不露痕跡地送到高德森手中。

    羅飛讓尹劍去尋找合適的配角,他們在臨江派出所的轄區內,盯上了高德森集團中幾個最底層的馬仔。那天尹劍潛入他們的出租屋,並不是在“找”東西,而是在“送”東西——他將那卷錄音帶送入了雜物櫃中。

    此後羅飛便和尹劍以及臨江派出所的於所長共同上演了一出好戲。聽說自己手下的小弟被省刑警隊的人盯上了,晶都夜總會的黃總連忙向於所長打探消息,而這消息隨即便傳到了高德森的耳中。

    因為蒙方亮的家人曾聽過韓灝真實留下的那卷錄音,所以阿華謀害兩位副總的消息早已在道上傳開。一聽說刑警隊要找的東西正和這樁案子有關,高德森立刻出發,趕在警方之前找到了那卷帶子。當時他欣喜若狂,以為是找到了扭轉這個戰局的武器,他怎會知道,那其實是一封通往地獄的請柬。

    此後發生的事情正和羅飛的設想一模一樣。阿華在受到高德森的要挾之後,毫不遲疑地抱定了魚死網破之心。他孤身赴宴,在看似不可能的情況下完成了對高德森的刺殺。其間他還把那份假錄音完整地聽了一遍,對錄音的真實性毫無懷疑。

    這不僅僅是因為曾日華把聲音模擬得惟妙惟肖,更得益於羅飛對錄音內容的把握。阿華無法想象,除了自己和韓灝之外,竟還有其他人能對那場屠殺的策劃細節了解得如此清楚。羅飛憑借對案情精細入微的剖析和複原,令阿華不得不深信:這番“自白”必須是出自韓灝之口!

    在接到龍宇大廈物業方的報案之後,羅飛立刻帶著刑警力量趕赴現場,不僅將阿華緝捕,涉嫌製造阿華公寓爆炸案的豹頭也被捉拿歸案。省城兩大首惡集團群龍無首,很快便陷入了支離崩塌的局麵。

    羅飛這套一箭雙雕的計謀大獲成功。不過用假證據引誘黑惡集團之間的拚殺,這事在正式場合說起來,多少有些欠妥。所以除了參與其中的寥寥數人之外,並沒有其他人了解此事的內情。剛才慕劍雲忽然說錄音帶有假,羅飛還以為是錄音帶的內容上有漏洞,不禁頗為後怕。現在知道原來是曾日華走漏了風聲,這才釋然。

    在感慨了一句“這小子……”之後,羅飛又問慕劍雲:“他是什麽時候告訴你的?”

    慕劍雲說:“就在阿華被捕的當天。他一得到消息就給我打了電話,洋洋得意地自誇了一番。”

    羅飛“嘿”了一聲道:“那還好。”總算這家夥是得到計劃完成之後才向美女炫耀的,否

    則的話,以後有什麽保密性的任務還真是不敢用他了。

    “行了,說點別的吧。”慕劍雲對這件事似乎已不感興趣,轉了話題問道,“那個女孩是怎麽迴事?”

    羅飛做出要歎息的樣子,但卻沒有發出聲音,然後他看著對方:“其實對這件事情,你可能比我更加了解……”

    慕劍雲茫然道:“這事我了解什麽?”她懷疑羅飛是不是剛才被自己戲耍,產生了後遺症。自己分明一無所知的事情,他卻以為自己有洞悉內情。

    不過羅飛並不是她想的那樣,在慕劍雲困惑的同時,羅飛已經開始提示對方:“你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袁誌邦死後,eumenides急切要找到一個新的情感目標,他多半會尋找一個柔弱的女人,柔弱到不能對他構成任何傷害;而這個女人最好和他有著某種相同的經曆,這樣eumenides才有接近對方的欲望。他們能產生共鳴,進而發生情感上的交流。”

    慕劍雲一怔,立刻意識到了什麽:“難道他去找鄭佳了?”

    羅飛點點頭:“鄭佳去美國接受手術,其實就是他安排的。他用那卷截走的錄音帶作為籌碼,委托阿華幫他照料鄭佳。”

    “天哪!”這情節實在太過突然,慕劍雲隻能用如此世俗的方式發出感慨,然後她狠狠地瞪了羅飛一眼:“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一直瞞著我!”

    “我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嗎?”羅飛有些討好似地說道,“——對其他人我可誰也沒說過。因為鄭佳還不知道他就是殺害自己父親的兇手,這件事情如果被揭穿了,這個可憐的女孩會受到極大的傷害。”

    得知自己是唯一被羅飛信任的知情人,慕劍雲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她開始深入思考這件事情,一連串的問號隨即蹦了出來。

    “他們現在是什麽關係?你當初是怎麽發現的?你發現了以後,怎麽沒有借機抓住那個家夥?”

    羅飛一一迴答:“我在調查龍宇大廈雙屍案的時候,無意中發現eumenides曾多次去觀賞鄭佳的小提琴演奏。他們之間的接觸也不算很多,但相互間的感覺卻非常好。現在鄭佳的眼睛也在eumenides的關照下治好了,她對這家夥除了一份微妙的感情之外,恐怕又會增添幾分感激和依戀吧?至於你說為什麽沒有借機抓住那個家夥?嘿,你忘了嗎?eumenides當時已經化身為杜明強打入了專案組內部,他出來之後我就一直盯著他,直到親手將其抓獲。”

    慕劍雲邊聽邊點頭,等羅飛全部說完之後,她輕輕一歎,道:“可惜了。如果我們知道鄭郝明有這樣一個雙目失明的女兒,或許一早就能抓住eumenides的尾巴了。”

    羅飛“嗯”了一聲,表示讚同。他剛剛擔任專案組組長的時候,慕劍雲就在會議上分析了eumenides的情感需求。而鄭佳身上的很多元素都符合慕劍雲當時的分析。比如說和eumenides一樣父親曾意外死亡,自身因失明而極度柔弱,所處的環境能提供美食和音樂這兩種隱秘而又高雅的愛好……他們應該能想到eumenides也許會和鄭佳接觸,隻是羅飛和慕劍雲當時對鄭郝明的家庭情況都不太了解,遺憾地錯過了這條線索。

    慕劍雲這時又在感慨:“看來袁誌邦也是疏忽了。他讓自己的門徒去殺鄭郝明,本意是要徹底切斷對方作為正常人的情感退路,讓他堅定地成為新一代的eumenides。可因為鄭佳的存在,事實上的效果難免要背道而馳。”

    羅飛暗自點頭——袁誌邦的這步棋確實有弄巧成拙的意思。

    按照袁誌邦的觀點,eumenides將永遠麵對兩種誓不兩立的敵人。其一是各種逃脫了法律製裁的罪犯,其二便是警察。如果說罪犯是黑色的,警察是白色的,那eumenides則終生遊走在黑白兩道都無法容忍的灰色地帶。

    對於以懲罰者自居的eumenides來說,麵對罪犯時必然會毫不留情,可是麵對警察時卻有一道艱難的心理障礙:警察也是正義的執行者,eumenides從情感上來說無法對其兵刃相向,可反過來,警察麵對eumenides的時候可絲毫不會手軟。這種局麵如果維持下去,一旦到了和警察生死相博的關鍵時刻,eumenides便會處於極度危險的劣勢之中。

    曾經身為警察,後來卻皈依於eumenides的袁誌邦很清楚這兩種角色的心理差異。當他準備踏上eumenides之路的時候,他下定決心要切斷自己和警方之間的情感退路。他選擇孟芸作為犧牲品——當孟芸死於那場爆炸之後,袁誌邦與警方之間不僅立場相異,情感上也不再有任何迴旋的可能。

    十八年後,袁誌邦精心培養的門徒即將獨挑eumenides的未競事業。袁誌邦知道自己的愛徒從技能上來說已無可挑剔,但情感和心理卻仍欠缺磨礪,於是他給徒弟指派的出山任務,就是殺死一直在追蹤著eumenides的老刑警鄭郝明。

    從是非黑白上來說,鄭郝明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但是站在eumenides的立場上,鄭郝明無疑又是一個極為危險的敵人。袁誌邦必須讓自己的愛徒明白:好人和敵人這兩種角色是可以並存的;而作為一名殺手,必須將情感從自己的職業立場上徹底地剝離開來。

    年輕人遵循老師的吩咐,他殺死了鄭郝明,並且在現場留下了一些錯誤信息去誤導警方的判斷。袁誌邦相信:經曆了這場戰鬥之後,愛徒的心理防線將變得如鋼鐵般強硬,一切敵人都無法再從這個角度去傷害他。

    可袁誌邦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女孩卻循著難覓的縫隙潛入進來。

    現在已無從得知年輕人當初是如何注意到這個女孩的。或許他是在殺鄭郝明之前摸查對方生活時發現了女孩;又或許他是在享受美食和音樂的時候無意中與女孩相逢……這個都無所謂,因為故事的開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袁誌邦發現了徒弟和女孩之間的接觸。他意識到:那場殺戮不僅沒有切斷愛徒的情感退路,反而在對方的心靈上打開了一道危險的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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