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並不是個難以控製的角色。帶著這樣的想法,羅飛也離開了監控室,到審訊室內先行等待起來。

    沒過多久,曾日華就把杜明強帶到了審訊室內。

    《死刑通知單之宿命》(13)

    沒過多久,曾日華就把杜明強帶到了審訊室內。這倆人的身高差了有多半頭,但曾日華一手扣住杜明強的胳膊,卻能令對方毫無反抗之力。不過杜明強嘴上可沒閑著,他一路忿忿不平地叫嚷著:“你們憑什麽抓人?憑什麽打人?我要投訴!”

    “嚷什麽嚷,給我老實點!”曾日華手腕發力將他摁倒在審訊椅上,那椅子有個帶鎖的木板,橫亙在杜明強身前時,便形成了一個簡易的牢籠。

    羅飛衝曾日華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轉身離去並且帶上了房門。

    此刻屋內隻剩下羅飛和杜明強二人。羅飛也不急著說話,他凝起目光開始在更近的距離內觀察起對方來。

    不可否認,這的確是個帥氣的小夥子。他留著一頭濃密的長發,臉龐削瘦有型,鼻梁尖俏挺拔,他的嘴角也有著剛毅的線條,微微輕挑起來的時候,便露出一絲驕傲而又不羈的神色。

    當然,令羅飛印象最深的還是對方的眼睛。那雙眼睛不算大,但是黑白卻非常分明。現在那兩隻黝漆般的黑瞳孔正直直地對著羅飛——他的主人也在認真打量著自己麵前的對手。

    這果然是個不好對付的家夥——羅飛印證了自己先前的猜測。他不願再給對方過多的準備時間,於是開口問道:“你叫杜明強?”

    “你是什麽人?”杜明強不答反問,同時他強調說,“我懂法律,你有義務首先向我表明你的身份。”

    “公安局刑警大隊隊長,羅飛。”羅飛一邊說還一邊掏出證件來,“你需要看一下嗎?”

    杜明強愣了一下,他的目光隻是停留在羅飛的臉上,對那證件卻沒有什麽興趣。

    “刑警隊長?”片刻之後他困惑地問道,“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

    羅飛不說話,他拿出一支mp3按下了播放鍵。一個男子的聲音隨即響起:

    “按照你的敘述,那個殺手饒過了最後的女生,是因為你終於砍下了自己的手,你找迴了做人的勇氣,承擔起了做老師的責任,是這樣嗎?”

    這正是在網上引發瘋狂點擊的吳寅午自殺前的訪談音頻。因為上傳者刻意對語音進行了變頻處理,所以那聲音聽起來多少有些

    怪異。

    聽完一句話之後,羅飛便終止了mp3的播放,同時他問道:“這個說話的人就是你吧?”

    雖然音頻已經停止,不過後續那些令人氣憤的對話內容早已被羅飛記在心中,現在他滿腔的憤怒的情緒正通過目光滲透出來。

    杜明強沒有立即迴答,他那黑亮亮的眼珠在眼眶裏輕微而又快速地轉動了兩下。這個細節立刻被羅飛捕捉到,於是後者又冷笑著補充說:“你沒有必要想太多。已經到了這個地方了——你明白嗎?”

    杜明強飛眼瞥了一下羅飛,雖然明白對方是有備而來,但他還不願輕易放棄。於是在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後,他迴答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也許我該叫你的網名:甄如風,這能幫助你想起很多東西。”羅飛正色說道,“我們已經查到你上網用過的所有帳號,你接收網站酬金的銀行卡號等等……在你的住處我們還提取了一部手提電腦,我想那裏麵一定也保存著很多有趣的資料吧?”

    羅飛說話的時候,杜明強便抬起頭看著對方,而他臉上無辜的表情則隨著羅飛言辭的深入而逐漸消退,當得知自己的手提電腦也已落入對方手中之後,他知道抵賴已毫無意義,於是咧嘴承認道:“好吧。那個人就是我……那段音頻文件也是我放到網上去的。”

    羅飛應了句:“很好。”他把mp3收起,目光凜凜地盯著杜明強。後者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直到被對方的眼神逼得實在沒辦法了,他才嚷嚷起來:“是我又怎麽了?我犯法了嗎?你們憑什麽抓我?”

    羅飛仍隻是看著對方。

    “嘿嘿。”杜明強忽然笑了,“也許是我妨礙了你們破案?尊敬的刑警隊長?那個叫做eumenides的殺手很不好抓吧?就算這樣,你們也不能把怨氣發泄在我身上啊?”

    羅飛胸口有些發悶,怒火上湧。不過他很快明白對方說那些話的目的就是想要激怒自己,於是便又冷靜下來。他開始瞪視著對方,然後緩緩地說道:“你沒必要說些毫無意義的話——因為真實的情況我們都很清楚:你逼死了一個教師,一個老人!”他的嗓門不大,但每一個字卻都擲地有聲。

    小小的審訊室內氣氛變得凝重起來,杜明強的神情也因此收斂了一些。沉默片刻後,他搖著頭歎道:“吳寅午是自己自殺的……和我有什麽關係?我隻是一個記者……”

    “記者?”羅飛忽然插話問道,“你有記者證嗎?”

    出乎羅飛的意料,這個問題似乎打中了杜明強的痛處。小夥子臉“騰”地一下漲紅了,某種情緒在他體內醞釀著,從最初的尷尬,漸漸轉化成憤懣,那憤懣繼續累積,最後又變成滿腔怒氣爆發出來。

    “我沒有記者證,但這並不妨礙我成為一名優秀的記者!”他振振有辭地大聲說道,“證件算什麽?那隻是無能者的遮羞布而已!我是一個天才的記者,我根本不需要用證件來證明自己!”

    看著對方激動的樣子,羅飛心有所動。他一直認為杜明強隻是一個販賣隱私的逐利者,沒想到這家夥竟還真的以記者自居。而沒有記者證看來就是他不齒於人的心病了。迴過頭想想,當萬峰賓館血案發生之後,大批持有合法證件的記者曾蜂擁至醫院,想要采訪吳寅午但無一如願。而這個山寨貨色卻能蒙過現場的值班護士,搞出了那麽一份轟動網絡的訪談音頻。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他倒的確具有成為記者的天賦。

    可惜的是,一個人若想有所成就,天賦也隻能排在所需條件的第二位,最重要的還是品行——這是羅飛一貫以來的觀點。

    就像眼前的這個小夥子,他即便真的具有成為記者的天才,但他肮髒的道德操守終究會讓其淪為人人唾棄的角色。

    不管怎樣,現在總算找到這家夥的心理弱點了。羅飛收迴思緒想到,他決定進一步去刺激刺激對方,於是他換上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對方:“我不想和你討論這些沒用的東西。既然你沒有記者證,那麽你的行為便屬於無證采訪。”

    “無證采訪,好吧好吧……”杜明強喃喃地念叨著,他的情緒在慢慢地平複,顯然沒有再受羅飛所激。片刻後他反而翻眼看著羅飛,怪聲怪氣地問道:“怎麽現在刑警隊隻能管這種檔次的案件嗎?”

    “違法的事情我們都可以管。”羅飛用冷冷的話語反擊著對方,“而你不僅涉嫌無證采訪,還涉嫌假冒警察,同時,我們在你的手提電腦裏查到了非法瀏覽色情網站的記錄……你的這些行為都觸犯了法律,警方有權羈押你,並對你施行治安拘留的處罰。”

    “治安拘留?”杜明強看著羅飛,他眨了眨眼睛問道,“幾天?”他的神態和語氣絲毫沒有慌亂的感覺,反而透出種如釋重負般的解脫。

    羅飛很清楚對方的心態:被警方如臨大敵般擒獲,又是刑警隊長親自提審,這個家夥雖然表現得很強硬,但心裏難免發虛。可一番激烈的言語交鋒之後,自己麵臨的處罰原來僅是治安拘留而已,他此刻一定

    是長出了一口氣。

    這也正是羅飛刻意要營造的效果:如果一個人的情緒出現波動的時候,他的思維能力和防禦本能肯定會大大的降低。

    是時候引導對方去經曆下一個波峰了。

    “事實上,我們並不準備拘留你。”羅飛眯起眼睛,目光因此而顯得更加精亮,而他陰沉的語氣似乎在預示著什麽可怕的事情。

    杜明強感受到了那種非同一般的氣氛,他皺起眉頭問道:“那……你們想怎麽樣?”

    羅飛沉著臉不說話。杜明強等待了片刻之後,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他提高嗓門自己給自己打氣說:“現在是法製社會,你們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法律依據的!”

    羅飛“嗤”地輕笑一聲,道:“現在你知道講法律了?可你自己違反法律的時候,為什麽不想想後果呢?你知不知道,你在逼死吳寅午的同時,也把自己拖進了一場危險的遊戲。”

    杜明強看起來不太明白羅飛的意思,他躊躇著反問道:“你什麽意思?”

    羅飛打開麵前的一個文件夾,那是曾日華交給他的資料,包括杜明強的身份履曆等等。在那些資料的最上方卻是一個信封,羅飛把那信封扔到杜明強麵前:“這是警方在你住處搜到的東西。”

    杜明強拿起那個信封看了一眼,臉上的神情卻愈發的莫名奇妙:“這是建設銀行寄過來的信用卡對帳單,我每個月都會收到這樣的信件,有什麽問題嗎?”

    “這封信你沒有打開看過?”羅飛認真地問道。

    杜明強搖搖頭:“這樣的垃圾信件有什麽好看的?我每個月按時把透支的錢還上不就行了?”

    “可警方找到這封信的時候,信封卻是被打開的。”羅飛蹙起眉頭似乎在想著什麽,然後他又喃喃自語,“不過如果是那個人打開的,倒也並不奇怪……”

    “你到底在說什麽?”杜明強瞪大了眼睛,黑眼球因此而顯得更加明亮。

    羅飛輕輕甩了甩下巴:“你自己看看吧——裏麵的東西。”

    杜明強用左手把信封搓開,右手兩個手指探進去,取出了裏麵的信箋。他的眼神隨即凜然了一下,因為從紙質上來看,那信箋顯然不是銀行的對帳單,而是一張薄薄的書寫紙。當他進一步將那張書寫紙展開之後,他臉上的表情則愈發如定住了一般,震諤萬分。

    因為他看到了紙上的內容,那上麵用極為工整的仿宋體筆跡寫著:

    “死刑通知單

    受刑人:甄如風

    罪行:無良采訪,逼人致死

    執行日期:十一月日

    執行人:eumenides”

    良久之後,杜明強才從震諤中清醒過來,他難以置信地搖著頭問道:“這……這是什麽?”

    “你不知道這是什麽?”羅飛冷冷反問,“像你這樣的網絡靈通人士,而且還麵對麵地采訪過吳寅午,你會不知道這是什麽?”

    “死刑通知單?殺手eumenides的死刑通知單?給我的死刑通知單?”杜明強一連問了三句,臉上仍充滿不可思議般的表情。

    “不錯。”羅飛給予了肯定的答複。然後他鄭重其事地說道:“現在你明白了吧?這才是我們把你帶到刑警隊的真正目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杜明強連聲說道,“這,這真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真是太讓人興奮了!”

    “什麽?”羅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人在麵對eumenides的《死刑通知單》時說出“興奮”兩個字,難道那家夥是語無倫次了嗎?

    杜明強看出了羅飛所想,他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然後他看著羅飛。

    “你很奇怪吧?我為什麽會興奮?你覺得我應該害怕才對——”說話的時候他握緊拳頭,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著,“是的,我也害怕,可是這種害怕在另外一種情緒麵前卻變得不值一提。這份死刑通知單,在別人看來也許隻是一份死亡威脅。可是在我眼裏,它卻有著另外一份更加重要的意義!”

    “什麽意義?”現在輪到羅飛糊塗了,對方此刻的表現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令他完全無法理解。

    “這是一則新聞,轟動性的新聞!”杜明強亢奮地往前探著身體——如果不是審訊椅限製了他的行動,他此刻恐怕已經跳了起來,“而我,一個天才的記者,現在正是這則新聞中的主角,這是一件多麽令人激動的事情!我會寫出一篇偉大的報道,獨家報道!”

    羅飛冷眼旁觀著對方的表演,心中湧起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終於明白,對於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似乎沒有什麽比他的記者夢更加重要。為了一篇引人矚目的報道,他不僅可以無視別人的情感,甚至連自己的性命也能視之不顧!

    或許……他其實並不清楚那個殺手有多麽可怕。想到這裏,羅飛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eumenides已經殺了多少人?”

    “那個寶馬車女車主,被炸死的飯店女老板,還有前兩天那兩個辱師的學生……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但是,一定還有其他的案子吧?”杜明強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羅飛,他似乎完全曲解了對方的語意,把一次警告當成了刺探案情隱秘的機會。

    羅飛頗為無奈地搖搖頭。當他拋出eumenides的死刑通知單之後,這場交談的氣氛就有些變味了,現在他必須把局麵引到正常的軌道上來。略一斟酌之後,他迴答說:“是的,還有很多案子是沒有向公眾披露的,包括鄧驊的死亡。”

    杜明強的瞳孔再次因興奮而放大:“鄧驊?他也是被eumenides殺死的?官方的新聞上說,他是在機場突發心髒病身亡……”

    羅飛“嘿”了一聲問道:“你相信官方的新聞嗎?”

    “當然不信。”杜明強笑道,“官方新聞從來不告訴人們事情的真相,所以這個社會需要我這樣的人。”

    對方那洋洋自得的樣子令羅飛頗為反感,再想想他的所作所為,居然還有臉自詡為被“社會需要”的人?羅飛盯著對方的麵龐——那英俊的容貌配上笑容應該令人賞心悅目才對,可他此刻卻隻有反胃的感覺。

    也許真該讓eumenides完成他的執行。羅飛在心中暗暗地想到,這個想法顯然與他的身份大相抵觸,所以他很快又搖了搖頭,像是在自我否定一樣。然後他對杜明強說道:“還有一個情況,也許你更應該專注一下。”

    “什麽?”杜明強興致勃勃地追問,這場審訊在他眼中似乎已經成了精彩的新聞發布會。

    羅飛神色鄭重:“eumenides發出的死刑通知單,到目前為止還從沒有落空過。”

    “哦?從未落空的死刑通知單……這會成為報道中的一個亮點。”杜明強翻著眼睛,自言自語般地說道,隨後他似乎想到些別的東西,在默然愣了片刻之後,反問羅飛:“如果這個情況延續下去的話,那麽我很快也會成為一個死人?”

    羅飛點點頭,同時暗舒了一口氣:這個家夥總算還有點理智,終於明白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螻蟻尚且偷生,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能完全置自己的生命於不顧呢。更何況相杜明強這樣的家夥,他在本質上應該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對於某件事情有著近乎瘋狂的追求,這種瘋狂會在短時間內令他的大腦失去正

    常的思維能力。

    不過在可怕的事實麵前,他總該清醒過來了。

    羅飛一邊這麽揣摩一邊冷眼觀察著杜明強,用對方的表現印證著自己的分析。

    的確,先前那種興奮的表情已經凝固在杜明強的臉上。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然後他再一次展開那張書寫紙,遞送到自己的眼前。

    “這個日期是……十一月幾號?”他突然抬頭問羅飛。因為在那張死刑通知單上,標明具體“幾號”的地方恰好出現了一些汙損,所以那個數字已經難以分辨了。

    羅飛卻反問他:“這裏的汙漬是怎麽搞的?”

    “應該是我自己弄髒的。”杜明強聳聳肩膀,“這種信件我從來不看,當然就不會注意保護什麽的。昨天晚上我給鋼筆吸墨水,隨手拿起這封信墊在下麵。所以有幾滴墨水灑出來,正好落在了這個數字上。”

    的確,造成汙損的正是蘭黑色的墨水,因為那張書寫紙本來就比較薄,所以墨水完全滲透了紙張,將表明具體執行日期的數字完全掩蓋了。

    “我們找到這封信的時候,字跡已經被破壞。所以如果你不知道這個日期,那麽能給出答案的,就隻有eumenides一個人了。”羅飛頗帶著些無奈的語氣說道。

    杜明強把眼睛湊到那張紙上,想要努力看清那個被汙損的數字。不過他的舉動是徒勞的,因為eumenides的死刑通知單本身也是用蘭黑色的鋼筆書寫,所以被相同的墨水浸染之後,原本的字跡就完全看不出了。他隻能搖搖頭以示放棄。

    卻聽羅飛又問道:“你昨天用這封信墊墨水瓶的時候,信封已經被打開了嗎?”

    杜明強蹙眉想了會,再次搖頭:“我不記得了。誰會去注意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對普通人來說,這樣的細節的確是無關緊要的。所以羅飛想要從信件本身尋得線索的奢求似乎要落空了。不過他並不因此而覺得沮喪。因為他知道:即使杜明強能提供某些信息,這種信息也未必就具有價值。eumenides在這方麵是個絕對的高手,如果他連遞送死刑通知單的過程都會被當事人找到破綻,那他根本就沒資格成為令警方頭疼的致命殺手。

    杜明強把那封信重新裝好,扔迴給羅飛,同時他用一種頗帶自嘲的語氣說道:“看起來我的情況比以前的那些受刑人更加糟糕,是嗎?他們至少還知道殺手行動的具體日期,而我卻連這最基本的準備都無法做到。”

    “是這樣的。”羅飛淡淡的瞥了杜明強一眼,“不過與那遺失的日期相比,你更應該想想:自己的名字為什麽會出現在受刑人的名單上。”

    麵對羅飛如此直白的言語問責,杜明強卻隻是不以為意地咧了咧嘴:“我知道你是怎麽看我……你自詡為道德強烈的人士,對我的所作所為嗤之以鼻。在你眼裏,我甚至配得上死刑通知單上的罪名。不過,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在:我現在為什麽坐在這裏?原因在很簡單:法律上並不會給我相應的製裁,同時法律也不允許一個殺手來踐踏其他人的生命。而你是為法律服務的,所以你要保護我,不管你心裏是多麽的討厭我,這都是你現在必須完成的任務——我說的對嗎?”

    “是的。”羅飛也隻能點頭承認,“你對局勢的判斷倒是很準。”

    “我說過,我是一個天才。不管是窺探隱秘還是分析人的心理活動,這都是我的拿手好戲。”杜明強挑著眉頭,越說越自得,他甚至拿羅飛和自己做起了對比,“如果我得到和你一樣的機會,也許我也能成為一個刑警隊長呢。嘿,隻可惜我有另外的人生軌跡,注定我隻能成為一名出類拔萃的記者。你們不理解我,我毫不在意——天才都是不被人所理解的。”

    幾個迴合交鋒下來,羅飛似已習慣了這個家夥的自戀風格。而對方的自戀也並非毫無本錢,事實上,他將吳寅午逼至崩潰的那段訪談,從心理攻擊的角度來說就是一個經典的案例。可是,即使是天才又怎麽樣?鄧驊算不算一個天才?以他的能力和勢利都無法躲過eumenides的死刑通告,那杜明強又能如何呢?

    再了不起的家夥在死後也就隻是一具屍體而已,到了那一步,他與任何人都沒有分別。

    前案中當鄧驊在重重嚴防之下鑽進賓利車,向著機場而去的時候,羅飛就曾有過類似的感慨。現在他看著眼前這個洋洋自得的年輕人,臉上又禁不住浮現出五味雜陳的複雜神色。此刻在他眼中,對方其實已經離死人不遠了。

    杜明強感受到了羅飛的變化,這種變化讓他收迴情緒去麵對自己所處的危險境地。他衝羅飛笑了笑算是歉意,然後主動說道:“好了,我們不說這些沒用的東西。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對於eumenides這一次的死刑預告,警方有什麽打算呢?”

    羅飛正色迴答:“我們會保護你。”

    “保護我——那是當然的,我關心的是:怎樣保護?”杜明強又追問。

    “我

    們會派出專門的警力對你進行全天候的跟隨。”

    杜明強點點頭,不過他似乎又有些其他的擔憂:“你們不會限製我的行動自由吧?”

    “不會的。”羅飛答道,“隻要你不走出警方的視線就行。除此之外,你完全可以自由安排你的活動。”

    杜明強輕輕地籲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們要把我關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屋子裏——就像現在這樣。”

    “從保護你的角度來說,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不過,我們並沒有這麽做的權利。”說到這裏羅飛停頓了片刻,然後又道,“不過如果你自己要求的話,我們也可以提供類似的安全措施。”

    杜明強“嘿”地笑了一聲,揶揄著說道:“何必呢?何必要做一件讓所有人都不爽的事情?”

    羅飛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而杜明強看到對方這樣的表情便更加得意,他咧開嘴,端著一副自作聰明的姿態說道:“如果我被限製自由,困在一個保衛嚴密的地方,最不爽的人肯定就是eumenides,因為他要接近我就變得很難,說不定會被迫放棄原先的計劃;如果eumenides放棄計劃,警方也會不爽,因為你們手中的這條線索會變得沒有意義;而對我來說呢?我躲避eumenides就是在躲避有史以來最具新聞價值的殺手,一個真正的記者是決不會這麽做的。所以說呢,讓我恢複自由,為我和eumenides的接觸提供良好條件,這才是大家都想看到的局麵。”

    羅飛並不反駁對方的這番言論,他仍然保持著自己一貫的平穩作風,淡淡地問道:“這麽說的話,你願意接受警方的安排了?”

    “接受安排?”杜明強搖搖頭,“這麽說的話似乎不準確。我想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合作。”

    “合作?”羅飛看著對方,不知道這家夥又在耍弄什麽玄虛。

    “是的,合作!”杜明強加重語氣強調說,“事實上,你們警方是想利用我來引出eumenides,而我願意與你們配合。這對我來說會承受相當的風險,所以我也要享受和風險相對應的收益才行。”

    居然在這個時候和警方講條件,真是個狂妄而又不自量力的家夥。羅飛對這樣的人素來反感,不過他並沒有把這種情緒顯在臉上,隻是問道:“那你想要些什麽?”

    “新聞素材。和eumenides有關的新聞素材。”

    “這不可能。”羅飛斷然拒絕,“這些都是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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