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


    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在沈靈一天三頓雞鴨魚肉鮮果蔬菜的餵食下,邢楷隱隱感覺自己的八塊腹肌以及健碩的肌肉恐有消失不見的危險,再待下去還很有可能累積一堆無用的脂肪,於是他先斬後奏,果斷自己辦理了出院手續,直接去了警局。


    陸銘一大早拎著早餐進到病房,就看見護士在收拾床鋪,房間內空無一人,不用想也知道邢楷去哪了,他扭頭就走,準備再把邢楷拉迴來。


    「小楷。」夏心怡輕聲細語,叫住前方的邢楷。


    邢楷轉過身,有些驚訝,「心怡?你怎麽迴來了?」


    夏心怡穿著一身簡潔修身的黑色西裝,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紮著低馬尾,看起來幹練又精神。看到邢楷迴頭,她加快了腳步,快速走到邢楷麵前,然後輕輕抱住邢楷,給他一個禮儀性的擁抱,隨後又快速鬆開。


    擁抱過後,她退迴距離邢楷不遠不近的位置,這個位置剛好處在親密距離和個人距離之間,分寸拿捏的很好,不至於讓人覺得過於親密,也不會讓人覺得過於生疏。她看著邢楷淺笑著迴答:「我迴來有一段時間了,工作一直忙,沒來得及跟你打聲招唿。」


    「你在美國聯邦法院待的好好的,怎麽突然迴來了?」


    「你在fbi 待的好好的不也迴來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迴國也不跟我說,你都不在美國了,我待在哪邊也沒什麽意思,所以就迴來了。」


    「你好不容易才進入聯邦法院工作的,不是說那是你的夢想嗎?怎麽說迴來就迴來了?」


    「我的夢想,前提是有你的參與,我們大學不是說好了嗎?你當刑警抓人,我呢,就用法律去懲治你抓的人,這才是我的夢想。現在好了,我在市檢工作,你負責抓人,我呢,負責起訴,我一樣在實現我的夢想,隻是換了一個國家而已,沒什麽區別。」


    「你在市檢察院工作?」


    「嗯,你們隊之前偵辦的案件,都是由我起訴的,沒想到吧?你臉色看起來怎麽這麽差?哪不舒服嗎?」


    說著夏心怡關切地伸出手,放在邢楷的額頭上,打算試一下他有沒有發燒,邢楷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謝絕了她的好意。


    夏心怡的手在空中停滯了一秒鍾,又收了迴來,如果說是幾年前的她,遇到這樣的情況,可能還會覺得尷尬傷心和失落,不過現在她都習慣了,能雲淡風輕地一笑而過。


    邢楷對自己總是不冷不熱,甚至禮貌地有些見外,但夏心怡還是靠著她的耐心成為了邢楷唯一的女性朋友,她當然不介意更進一步,隻是她懂得進退,懂得過猶不及的道理。


    原本想要叫住邢楷的陸銘,卻被夏心怡搶了先,陸銘就站在不遠處,看到了他們交流的全過程,莫名奇妙不知道從哪竄上來一股怒火,氣得他把手裏拎早餐袋攥得更緊。


    抱邢楷就算了,和邢楷說說笑笑也就算了,現在居然直接上手摸了,陸銘覺得自己看不下去了。


    「早飯吃了嗎?一起吃點吧。」夏心怡繼續和邢楷閑聊,好像迴到兩人一起在哈佛大學校園裏上課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不好意思,他有早餐了。」


    陸銘走到夏心怡身後,把手裏拎著的早餐舉起來在她側臉邊晃了晃。晃完陸銘把早餐塞到邢楷手裏,沒好氣地說:「沒想到你這麽著急出院,是為了見美女啊,我沒打擾你們吧?」


    夏心怡一聽邢楷剛出醫院出來,臉上擔憂的神色又加重了幾分:「你住院了?你怎麽了?哪不舒服?是不是又受傷了?你怎麽還跟以前一樣,執行任務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顧,我才多久不在你身邊,你……」


    陸銘實在聽不下去了,強行打斷夏心怡的噓寒問暖:「哎哎哎,這位美女姐姐,他好好的站在這裏,能有什麽事,你擔心太過了吧,還有,馬上就八點了,再聊下去我們隊長可要成為隊裏遲到的先鋒表率了。」


    夏心怡看了看手錶,臉上短暫閃過些許的失落,但很快又被美艷的笑容覆蓋:「也是,小楷時間觀念那麽強,那我們改天再聊,我也要先迴檢察院了。」


    小楷……也是你叫的?


    陸銘聽到小楷這個稱唿,臉上雖然還仍然在禮貌地微笑,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可內心已經翻江倒海,掀起了一層層巨浪,恨不得把海上航行的小船通通掀翻,沉入海底撈都撈不出來才好。但他還是很有風度地和夏心怡揮手道別:「慢走啊,我們比較忙,就不送你了。」


    夏心怡走到馬路邊,叫了一輛計程車,連人帶車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陸銘和邢楷繼續在鬱鬱蔥蔥的林蔭大道上慢慢往警局走。


    邢楷拎著早餐走在前麵,陸銘低著頭跟在他後麵,看到路邊上的小石子,無聊地踢一腳,石頭往前滾了一小段距離,停了下來,陸銘又是一腳,繼續踢著石子往前走,此時他在心裏醞釀出了很多問題,剛才那個人是誰?你們很早就認識了?認識多久了?怎麽認識的?諸如此類,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因為這些實在不是自己應該關心的問題。


    陸銘忽然覺得,自己對邢楷知之甚少。十五年的時間太漫長,漫長到他對兩個人小時候那些僅有的溫馨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漫長到可以將曾經親密無間的兩人之間的隔閡拉得很長很長。


    他對邢楷某些不知名的悸動,就像一顆長久散落在陰暗潮濕的石頭縫裏的種子,忽然得到土壤甘露和陽光的孕育,開始在心裏瘋長,蔓延。這突如其來的改變讓陸銘開始發慌,甚至有些害怕,怕哪天那顆種子長成了參天大樹,再也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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