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榮眼見宋江被逼得開始自汙自己罵自己,一下就心疼得哭了出來。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把自己“賣給”林衝,公明哥哥才能活命,因花榮心中越發難過起來,隻覺內心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對林衝的恨意反而越發的多了。


    都是林衝逼的!


    林衝這時也有些愣了,花榮到底年輕沒有太多的城府,是個情緒外露的人,看這個樣子似乎是越發的心疼他的宋江哥哥了。


    看兩人眼眶赤紅,哭的稀裏嘩啦的樣子,活生生一副富二代惡霸為了爭搶女主,拆散窮人情侶的既視感,怎麽自己反倒成了壞人?


    這不對啊!


    不過林衝是個守信的人,倒要看看宋江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至於花榮怎麽想自己,林衝反正已不太報希望,倒也不太在乎。


    就聽宋江仿佛已經進入狀態,感恨傷懷,潸然淚下道:“想我宋江自幼就曾攻讀經史,立誌出人頭地,功成名就!隻因時運不濟,不善做文章,亦無後台,因此屢試不第,到最後隻做了個一個鄆城小吏。


    想我宋江也是頗通經史文墨,再後更是精通權謀之術,比起各位知縣相公,我宋江的本事哪裏不如他們?當今世道渾濁,不學無術的奸邪小人都能竊居高位,頤指氣使,何等威風?終日遊宴,飲酒作樂,何等逍遙?


    而我宋江滿腹才學,一心想要報效君王,功成名就,做出一番大事業來。比起那些庸庸碌碌,屍位素餐的大頭巾來,何止強上百倍?


    可是我宋江這麽一個經世之才,誌存高遠的忠臣義士,卻隻能做一名小吏,被這些大頭巾們唿來喝去,役使如奴婢,叫我如何能夠心服?老天對我何其不公!


    從那時候起,我就對這官府,對這世道充滿了失望。我開始結交黑道,晁蓋那廝是做私商的買賣的,我就每次偷偷給他報信;我開始邀名,結交天下豪傑,用撈來的錢扶危濟困,收買人心,但凡有江湖上好漢找到我的,我總是要盡量施利市恩,籠絡買好。


    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天他能為我所用!就算不能為我所用,畢竟換了一個仗義疏財,扶危濟困的好名聲!


    我做這一切,不為別的,第一是因為高興,聽到有人誇讚我的好名聲,有人對我感激涕零我就開心;第二就是哪怕哪一天官府不給我出路,我還有江湖這條路!


    大丈夫終不能籍籍無名,碌碌無為而死!生不能五鼎食,死亦當五鼎烹!老天對我宋江如此不公,這口氣不出,不能功成名就,我宋江死不瞑目!”


    這就是宋江的自白麽?


    林衝一下想到了宋江的一條性格,性格偏激,睚眥必報,有仇必報。


    比如在江州時,黃文炳“陷害”了他,他不顧危險也要報仇雪恨,而且不但碎剮了黃文炳並且吃其肉,挖其心,更是“把黃文炳一門內外大小四五十口盡皆殺了,不留一人”,可知其性格有多記仇。


    這貨直覺一身本事,卻隻能當一名小吏,肯定被上頭的文官輕視鄙視甚至痛罵過,要知道宋朝可是文官士大夫的天下,文官士大夫的待遇簡直好到天上去了。


    可是吏嘛,卻地位相當的低下。比如何清,也相當於後世市公安局局長的職務,被知州(相當於市長兼法院院長)罵得跟孫子一樣,還直接就給他臉上文字。


    可知宋江肯定在做小吏的時候被文官欺負,受刺激了,他又是個睚眥必報,有仇必報的人,自然一直耿耿於懷,心心念念就是要出這口氣!


    就聽宋江繼續道:“我宋江時常就想,我宋江壯誌未酬,隻能屈沉小吏,潛伏爪牙忍受,若是官府白道這條路實在走不通,哪天豁出去我也要報此冤仇,把這天下鬧個天翻地覆,血染山東河北!”


    林衝一下想到宋江在原來的故事中,在潯陽樓喝醉了酒,感恨傷懷,情不自禁寫的一首詞和一首詩來,看來這才是宋江的真實心理寫照啊。


    林衝頗為配合的道:“好個血染山東河北,壯誌未酬,宋押司當真不愧梟雄本色,隻怕是他時若遂淩雲誌,敢笑黃巢不丈夫!”


    果然,就見宋江眼前一亮,頗有些找到知己,得抒胸臆的感覺,就聽他越發激動的道:“正是,我時常就想,要是白道這條路走不通,我便豁出去學那黃巢造反!


    想那黃巢也是屢試不第,壯誌難酬,幹脆起兵反唐,結果朝廷不得不招安於他。隻是黃巢那廝貪心不足,竟然還想做皇帝,最後禍亂大半個唐朝,無數的人因為他的一己私欲而慘死,他最後也是天怒人怨,兵敗慘死,此誠為大丈夫不可取也!


    因此真到那一天,我雖學那黃巢起兵造反,卻不學他貪得無厭,而是效仿十節度那般,受了朝廷招安,功成名就,造福一方,豈不美哉!”


    “叵耐晁蓋那廝,我如此對他,救了他們一行人的性命,他卻恩將仇報,反過來算計於我。


    他身邊那麽多人,卻偏偏派劉唐這個長相最奇特最好認的來送信,還在縣衙門口張頭探腦,這不是有意要害我麽?


    想用這個辦法拉我宋江上他的二龍山,他好霸占我宋家莊的我萬貫家財麽?”


    林衝不禁又愣了一下,原來這個時空也和原來的水滸故事一般,也有劉唐的送書的故事發生,而宋江竟會這麽理解。


    難怪宋江流落江湖之後,沒有逃往梁山,而且提起晁蓋來就滿是恨意。


    (原來的故事中,宋江以為晁蓋要害他,所以沒去梁山,後來在清風山收了王英三人和花榮、秦明、黃信等人,宋江覺得可以上梁山和晁蓋扳手腕就去了。結果宋太公用計把宋江騙迴,又告訴他朝廷大赦天下,於是宋江又決定還是繼續走白道。結果梁山的人又在半路攔截,宋江對晁蓋還有誤會,因此以拔刀自刎威脅,寧死也不上山。


    且看兩人的對話就能知道,宋江對晁蓋一再自稱“小可自從別後”,“小可不爭隨順了哥哥”,並且“淚如雨下,便拜倒在地”,要知道宋江私放晁蓋時可是說的“哥哥不知,兄弟是心腹弟兄”;而晁蓋也是頗覺奇怪,說“直如此忙?”,“仁兄直如此見怪?”,可知宋江一直以為是晁蓋害的他,這時已經不拿晁蓋當兄弟了,後來晁蓋江州劫法場,宋江於是又拿晁蓋當兄弟了。)


    林衝道:“宋押司,你這卻是錯了,當初晁蓋幾人也曾在梁山暫避過一段時日,我這人也慣會看人,依我看,這九成應該是吳用的安排,晁蓋實不知吳用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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