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北府宰相蕭德恭、大常袞耶律諦裏姑率領的七萬大軍正在路旁原地休息。


    六月末時節,天氣實在炎熱了些,這樣的天氣下趕路,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加之他們要去抵禦的又是女真精銳,大多數士卒都不免心中有些怯戰,因此全軍上下,士氣並不高昂。


    七萬人中,北府宰相蕭德恭領著四萬人在前,大常袞耶律諦裏姑領著三萬人在後,大軍一路綿延了上十裏。


    這時蕭德恭下令原地休息,所有人就跳下馬來,找一處陰涼處,有水源處,喝點水,洗漱一番,再隨便吃點幹糧,喂一喂馬,難得的說說笑笑幾句,以此緩解戰前的緊張。


    也在這個時候,就見一隊遠攔子哨探騎著快馬極速朝著這裏飛馳而來,等奔到近前一些,所有的路旁遼軍就都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倉惶驚懼的神色。


    遠攔子是從東麵前線而來,莫非是戰事不利?


    所有的目擊者心中都不由浮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一些軍官貴人就連忙也翻身騎上了戰馬,一路跟在遠攔子的後麵,來到了北府宰相蕭德恭中軍前沿。


    這個時候,蕭德恭已經接到了遠攔子的奏報。


    “相公!蕭大王急報!”


    一張急報被遞到了蕭德恭的手裏,蕭德恭隻匆匆看了一眼,眼睛就瞪得老大,驚懼的說不出話來。


    怎麽可能!


    不久之前,蕭霞末所部匯合賀重寶所部共四萬五千大軍與女真軍交戰,隨即完敗。奚王府三萬親軍自奚王蕭霞末以降全部投了女真;賀寶重部後軍有命逃迴來的,不足三千……


    這可是五萬大軍啊,再加上建州城兩萬守軍,七萬人,竟然連一天也沒堅持,就幾乎全軍覆沒!


    而那夥女真人竟然還不肯罷休,竟然命人來下戰書,要求大遼皇帝割讓建州、興中府、川州、黔州、宜州、海北州、錦州,並奉上黃金三十萬兩,白銀三百萬兩,他們才肯退兵。


    否則那蘇烈就要再領大軍,一路殺過來,勢必要打到中京大定府遼帝捺缽處,方肯罷休!


    是戰是和,一言而決!


    蕭德恭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當即就有些站立不穩。


    “相公!”


    蕭德恭身邊老軍連忙扶住了他,又是撫胸口,又是拍後背,又是喂水,好一會蕭德恭才緩過來,被扶著坐了下來。


    “你說!奚大王還有賀統軍他們是怎麽敗的?”


    被一隊遠攔子夾著的前來送信的正是奚王親軍千夫長蕭七斤,這時他喝了一口水,也稍稍緩了過來,開始了讓所有人聽來匪夷所思的講述。


    “女真軍先是在半夜命十數精銳細作潛入賀統軍營地放火……那領軍漢將蘇烈,隻率五騎衝入陣中,所向披靡,殺得我軍人人膽顫心裂……這時女真發動總攻,號角聲籠罩了整個戰場,女真軍後麵又煙塵滾滾,似有無數兵馬衝殺而來……等他們拐子馬,鐵浮屠如牆騎陣衝至……”


    蕭德恭一下怔住了,他有些愣神,身體搖晃著,幾乎就要再次暈過來。


    “這麽說,打敗蕭大王還有賀統軍四萬五千大軍的,總共就隻有五千騎了?而且其中還有三千騎是剛投降女真不到一天的戰俘兵?”


    蕭七斤神色惶恐且沮喪,點頭道:“是的,那漢將蘇烈實在太過勇猛,是真正的萬人敵。那賀統軍都說他有萬夫莫敵之勇,可是在他麵前,卻隻走了三個迴合,就被一槍挑落馬下,而且這廝還非常會鼓舞士氣……”


    消息傳入四周大小軍官耳中,一時間,所有人都怔住了,嚇傻了一般,奇異的氣氛籠罩了這裏。


    半響之後,蕭德恭幽幽問道:“你是說,領兵的那個甚麽蘇烈,原來卻是我遼東(指今遼·寧一帶)的漢人?”


    “是的,他是這麽說的,還說這次實是女真二太子領兵,他隻是帳前先鋒,領三千精騎開路,後續女真大軍即刻就到!”


    “哈哈,三千騎……”


    蕭德恭笑聲略有些癲狂:“三千騎就一路摧破我們十萬兵馬……哈哈,這個甚麽蘇烈,還是我們遼東的漢人……如此勇士,如此英雄,之前我們竟沒有發現,讓他投了女真,哈哈哈……”


    蕭德恭想的比較多,相比蕭霞末的大敗,反倒是林衝瞎編的這個蘇烈的身份對他的打擊更大。


    這時他就在恨恨的想,若是如此英雄能一早被我大遼朝廷發現,並委以重任,去年的遼東爭奪戰,還有之前一係列的慘敗,也就不會輸得那麽慘了。


    “相公,現在我們怎麽辦,是戰是和,還要不要繼續前進?”


    他手下心腹愛將蕭菩薩奴問道。


    蕭德恭臉色蒼白,一時難以做出決定。


    也在這時,蕭七斤卻一下想起一件事來,他將一直背著身上的一個木頭匣子取了下來。


    “蕭相公,那蘇烈還說有個禮物要送給相公!”


    “這是甚麽?”


    蕭德恭接過木頭匣子,在手裏顛了顛,大約有一斤多重,有點沉,不知道裏麵是什麽。


    “小的也不知,那蘇烈讓相公親自開啟。”


    蕭德恭也沒多想,就準備挑開火漆將木匣打開,這時蕭菩薩奴卻阻止道:“相公不可,女真蠻子一向狡詐,不得不防,還是讓末將來開吧。”


    蕭德恭想想也是,隨手又將木頭匣子和小刀一起遞給了蕭菩薩奴。


    隻見蕭菩薩奴像往常開啟密信一般,很輕鬆就用小刀挑開了木匣上兩處火漆,正準備將木頭匣子打開時,卻有隻打開了一條縫,有些卡住了。


    蕭菩薩奴手上稍微用上一點力,匣子便很輕鬆的打開了,隻見裏麵卻隻放著一個長約六七寸,粗約兩寸多,一端是黑色的鑄鐵,一端是白色的木柄的長條狀物什。


    眾人將頭湊過來,不由得麵麵相覷,完全不知道那蘇烈送一個這樣的東西來,是個什麽意思?


    便在蕭菩薩奴滿臉狐疑的想要伸手取出這個長條狀物什仔細端詳一番的時候,一個眼尖的軍官卻大叫起來:“快看,這木柄裏在冒煙!”


    “蓋子裏麵有字:‘快扔出去,有多遠扔多遠’!”另一人也大叫起來。


    這時蕭菩薩奴已經木柄拿在了手中,看著不斷冒煙的木柄尾部,心中正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來,聞言頓時一驚,脫手就將那東西遠遠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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