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之前你欲攻破梁山軍,以軍功保得三哥,四哥免罪。可現在梁山軍發討趙檄文,官家震怒,嚴令我們即刻出兵填平水泊,踏破梁山,將林衝押解東京碎屍萬段,其餘大小頭領,從賊士兵還有百姓,無論老幼盡皆處死,隻怕兄長此舉卻是千難萬難啊!”


    說起來趙宋朝廷因為各種原因,對民間造反勢力大多都不是斬盡殺絕,而是經常采取招安等非軍事手段,這也是宋朝百姓中“若要官,殺人放火受招安”這句話的由來。


    在知道林衝在梁山招兵買馬的時候,趙佶的意思也是隻誅首惡,將林衝以及林衝的心腹抓到京師來殺死就算了,其他被“蠱惑”的無知百姓能招安也就招安了。


    可是這次林衝所發的討趙檄文,卻把老趙家所有的遮羞布都揭了下來,不但把他祖宗趙光義所有的別人不敢說的醃臢事全部都說了出來,還把他趙佶罵了個狗血淋頭,直指如今趙宋黑暗暴政,老百姓民不聊生的源頭就是趙佶這個昏君。


    趙佶當皇帝這麽些年,從來聽得都是歌功頌德的奉承話,什麽官家聖明河清海晏,什麽黃河清聖人出,什麽豐亨豫大太平盛世,隻把趙佶聽得熏熏然陶陶然。


    現在卻被林衝罵得這麽慘,趙佶哪裏受得了這個?當下就發飆了,嚴令將梁山上下不分老幼盡皆屠戮,可知他有多惱羞成怒,怒不可遏。


    關勝聞言,也是愁眉不展,長籲短歎:“我如何不知,隻是人生在世,何事不難?我等現在已無後路,也隻能知難而進,盡心報國,如此方能上報君王,下安黎庶,不負平生之誌。”


    “可是兄長,三哥,四哥還在梁山軍,難道我們真要兵戎相見,兄弟相殘嗎?況且……”郝思文搖了搖頭,有些欲言又止。


    “況且甚麽,你我兄弟,有甚麽不能說的?”


    郝思文也歎了一口氣,道:“況且……兄長,不是我長梁山軍誌氣,滅自己威風。兄長你想,梁山軍自成軍以來,哪次不是所戰皆克?


    祝家莊一夥民壯就不說了,鄆州知州聯合曾頭市一起設局對付梁山軍,結果怎麽樣?鄆州城十六營兵馬被梁山軍一口吃了,曾頭市七千人馬被殺了個全軍覆沒。


    還有淩州城聖水將單廷圭,神火將魏定國,之前與我們在蒲城多曾相會,兩人的實力兄長可是知道的,手下各有一營練熟了的精兵,戰場上足可抵得上數千普通兵馬,可結果呢?還是被梁山軍輕易就打敗收服了。


    還有高唐州,那高廉可是高俅的叔伯兄弟,麾下不但有十營最精銳驍勇的河北禁軍,更有兩營打了十年仗的百戰西軍,可結果呢?還不是被梁山軍一日之內就全殲了?”


    關勝雙目微閉的臉上這時也忍不住輕輕抽搐了兩下,顯然是也深知梁山軍戰力不弱,此戰必定艱險萬分。


    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郝思文,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就聽郝思文繼續道:“可是我們呢,雖然有兩萬五千兵馬,那一萬五千山東、河北精銳禁軍還好些,勉強還能一戰。


    可之後派給我們的那一萬汴梁禁軍,卻都是驕兵惰將,完全不堪一戰,這每日生病的,裝病的,偷奸耍滑的,做事拖拖拉拉的,無事生非,不服管束的,各種情況層出不窮,有他們在,反倒拖慢了我軍的行軍速度,嚴重影響大軍的士氣!


    兄長,你難道真的以為我們憑借這支軍隊能打贏林衝麾下的一萬多精兵強將?以我看,有了這一萬禁軍的拖累,我們想限期內趕到鄆州都是困難,更別說填平水泊,踏破梁山。


    要知道,真算起來,梁山軍能戰兵力可不比我們少,鄆州的兵馬,還有聖水將單廷圭,神火將魏定國兩營精兵,高唐州的河北精兵,還有一個多營的西軍可都是降了梁山軍的!”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限期行軍的事倒是不必在意,至於可戰之兵……”


    關勝眉頭緊皺,沉吟半響才道:“我們還有唿延將軍那一萬五千兵馬,特別是唿延將軍訓練的那三千鐵甲連環馬,足可戰而勝之。再者,我們這次兩路進攻,分進合擊,必可叫梁山軍首尾難顧……”


    他頓了頓:“退一萬步說,就算梁山軍真的兵鋒難敵,我們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穩守營寨步步為營,將水泊圍住。再聯絡水泊四周的鄆州、濟州,濮州,兗州,叫他們各自謹守地方。


    如此這般,若是小股梁山軍下山,我們就一口把他吃了;若是梁山軍主力下山,我們便避而不戰,等他退去時再派兵襲擾。


    我觀那林衝是個性格強硬,性情飛揚,桀驁不馴的人;且梁山軍連續打了這麽多勝仗,士氣正盛,現在又在四處招賢納士,如何受得這個?


    時日一久,無論是林衝還是梁山軍,必將會忍耐不住,主動尋求決戰,到那時我們變可占取主動,是打是守都由我們決定。


    等梁山軍銳氣盡失,我們便可與其展開決戰,佯裝敗退將其引入我們事先預定的戰場,再伏兵盡出,依托有利地形一舉將其打敗!如此大事可成矣!”


    郝思文聞言,不禁暗暗佩服自己這位兄長,就是深知韜略,諳熟兵法,不過他的眉頭卻皺的越緊了:“可是兄長,三哥,四哥還在梁山軍中,梁山軍若是敗了,那他們豈不是……”


    關勝堅定道:“那時候隻有見機行事,想辦法私放三哥,四哥,等風頭一過,官家氣消了,在想辦法招安也罷。”


    郝思文還是有些欲言又止,不過見關勝心意已定,便也不再相勸。


    兩人又說了一些閑話,眼見時辰差不多了,郝思文便勸關勝早點歇息,自己則出去接宣讚的班,巡邏值夜去了。


    郝思文走後,關勝漸漸也有了困意,打了一個哈氣慢慢進入了夢鄉,卻不知道便在這時,緊貼著中軍大帳外的陰影處,一段枯木也似的雜物微不可察的動了起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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