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好個楊誌,危急時刻也是迸發了無窮的潛能,電光火石間,卻見他猛地奮起全身的力氣,仰麵一倒來了個鐵板橋,將將躲過這致命一擊。


    但林衝何等身手,既然有心想收楊誌上山,自然不會下狠手,早留了四分力氣。


    這時見他鐵板橋躲過,整個脊背完全貼在馬背上,林衝也是連忙把槍一收,槍交左手,雙腿一夾馬腹,胯下禦馬十分默契的一個加速與楊誌的坐騎錯身而過。


    而林衝也在這時右手猛的探出,不等楊誌起身,已經一把抓住他腰間的那條縱線絛,單手一叫勁,已將楊誌提離馬鞍。


    隨後林衝放慢馬速,左手把槍一丟,提住楊誌肩頭,將他頭上腳下翻轉過來,往地上一放。


    楊誌踉踉蹌蹌落地,想到自己果然二十個迴合被對方生擒活捉,不由的又羞又氣,老臉一紅,低頭不語。


    林衝這時卻跳下馬來,幾步來到楊誌跟前,抱拳道:“楊製使得罪了。


    實不相瞞,在下確實別無它意,今日下山也是要去嶽丈泰山求親,碰巧遇見製使,因久聞製使大名,有心結交敘談一番,別無它意。”


    楊誌這時哪裏還能說什麽,連忙拱手迴禮:“閣下端的好槍法,隻是楊誌無能,辱沒了先祖,卻不是我楊家槍不如你的槍法!


    閣下如此武藝,江湖上必是有名的,願求大名。”


    林衝嗬嗬一笑,道:“不敢相瞞,我便是梁山軍軍主了,這一帶的人都喚我叫做豹子頭林豹。”


    這時梅嘉生等十名親衛也早已熱好飯菜,煮好了熱湯,地上也鋪好了皮子;林衝又讓人去求親的禮物裏麵取了一壇京城帶來的美酒,和楊誌,扈三娘一起席地而坐了。


    一番客套,吃了幾口梁山作坊生產的紅燒肉,紅燒羊肉,紅燒豬蹄,紅燒魚罐頭,裏麵的辣味和雞精味樣楊誌的味蕾都忍不住跳起舞來,簡直好吃到爆。


    不過楊誌卻沒有太多心思在品嚐美食上,隻覺得老不自在,巴不得這個“林豹”早點放他離開。


    林衝看他這個樣子,心中也是忍不住搖頭,覺得這貨情商也太低了些,但誰叫現在梁山兵多將少呢?


    楊誌也算個人人才,槍術的基本功不在自己之下,箭法更是遠勝自己,若是能上山,倒是可以委以一營兵馬。


    於是吃了幾筷子之後,林衝也不再客套勸酒了,直接開門見山道:“不知製使這是要去哪裏?”


    楊誌道:“不瞞林大王,是這麽迴事,因著官家要蓋萬歲山,差一般十個製使去太湖邊搬運花石綱,赴京交納。


    不想灑家時乖運蹇,押著那花石綱,來到黃河裏,遭風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綱,不能迴京赴任,逃去他處避難。


    如今赦了俺們罪犯,灑家今來收的一擔兒錢物,待迴東京去樞密院使用,再理會本身的勾當,打從這裏經過,不想遇著林大王下山。”


    “現今童樞密遠在關西,東京城隻有高俅在,製使此去東京可是要去給高俅送禮?”


    楊誌赧顏道:“卻是如此。”


    林衝笑著道:“製使不知,林某人慣會推算,以某觀之,高俅這人向來是個刻薄的人,製使此去,別說輕易求見不到高俅,就算見著了,高俅這廝也必不肯容你!”


    楊誌本就頗為晦氣的一張青臉頓時難看的像個鬼也似,卻又發作不得。


    林衝笑了笑,又道:“其實在下今日想請製使一敘,就是想對製使說,若是高俅不肯容你,大宋朝廷不要你;


    在下卻卻深愛製使的才華,若是到時候製使無處可去,不如來我梁山軍,共聚大義,替天行道,保境安民,包管製使一身本事能有用武之地!”


    楊誌道:“承蒙林大王如此帶攜厚愛,隻是灑家乃是三代將門之後,五侯楊令公之孫,楊家世代祖訓都是要盡忠報國,赤膽忠心,就算高俅容不下灑家,灑家又如何肯將這清白之軀玷汙了!


    我是你的手下敗將,被擒之人,林大王若是要殺時,便殺了我,隻是這落草之事休要再提!


    我還是那句話,我楊誌生是大宋的人,死為大宋鬼!”


    見他又臭又硬的樣子,扈三娘簡直氣得要死,林衝連忙拍了拍她的手,轉頭有對楊誌道:“豈不聞聖人曰:君有道,從之,忠之;君無道,棄之,伐之。


    當今官家是個甚麽樣子,楊製使不會不知道吧?


    製使既然去江南押運過花石綱,自然也就看到了朱勔的東南供奉局宛如東南小朝廷,在東南敲詐勒索,強占民田民居,多少百姓因為花石綱亂政暴政賣兒鬻女,家破人亡!


    如此無道昏君,如此黑暗腐朽,奸臣當道的朝廷難道楊製使還要死忠於他麽?”


    花石綱的亂政搞得東南烏煙瘴氣,無數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這些楊誌自然是看到了的。


    可是這貨卻像中了毒一般,一心想的還是要恢複祖上的榮光,封妻蔭子,光耀門楣,又哪裏管得了其他許多?


    看到了也就當沒看到一樣,否則他一介武夫,又能怎麽樣?


    楊誌張了張嘴,爭辯不得,就聽林衝繼續道:“再說楊製使要對大宋朝廷盡忠,要對老趙家盡忠,可你也不想想,老趙家這天下是怎麽來的!


    宋太祖趙匡胤,那是背主反叛,周世宗柴榮對他天高地厚的大恩,他卻在世宗皇帝死後,欺負世宗留下的一對孤兒寡母,奪了柴家的天下!


    宋太宗趙光義就更加不堪,為了皇位,先是弑君殺了自己的親哥哥,之後又接連害死趙匡胤所有的兒子和自己的親弟弟,如此禽獸不如,不忠不義不仁不孝,有甚麽臉麵要求別人對他盡忠?


    再說現在這個道君皇帝,奢侈無度,荒銀無度,任用一般大奸臣,蔡京,楊戩,朱勔幫他聚斂錢財;高俅,梁師成,王黼等人幫他敗壞朝綱,搞得天下烏煙瘴氣,逼得百姓沒了活路,盜匪四起,這樣的皇帝有甚麽值得製使為他盡忠?”


    卻說楊誌本就是個情商較低的人,當下被林衝噎得沒話可說,一下站了起來就要告辭,行禮也說不要了。


    林衝搖了搖頭,心說現在說這麽多也是沒用,等你撞得頭破血流,無路可走了,自然會來找我,當下林衝一拱手,也就連人帶東西放他走了。


    隻是臨走時,林衝又送了一匹遼國得來的寶馬,千叮呤萬囑咐道:“不是在下要咒製使時乖命舛,隻是還請製使一定記得,若是無論可走了,千萬要來梁山找我,這裏有你的用武之地!”


    楊誌頗為沉重的點點頭,告辭走了,扈三娘望著他的背影,不由的皺著眉頭道:“林哥哥,這就放他走了?還送他一匹馬!”


    林衝也有些感慨:“每人的選擇不同,不可強求,到他沒路可走了,自然會上山來。


    隻是看看來在大多數世人眼中,趙宋朝廷就算做得再差,也代表了正統,我們就算做得再好,在這些人眼中也是占著一個匪字,這造反的路還真是任重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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