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弄清楚了,原來那個被林衝奚落慘了查懷仁其實沒多大背景,顧鵬振卻是蔡京長子蔡攸的心腹。


    而說起這個蔡攸,如果說蔡京還是一個有本事有手腕有能力的權奸的話,那蔡攸則基本是一個不學無術,沒一點本事的廢物二百五官二代了。


    可這樣的人,偏偏吃喝玩樂最是在行,而且最善鑽營拍馬,因為和趙佶年齡差不多,又能玩到一塊,每天出入宮禁陪在趙佶身邊,因此比他老爹蔡京還要受寵信。


    可這人還覺得自己挺有牛,覺得老爹擋了自己的路,竟和蔡京反目為仇,反倒成了扳倒蔡京的急先鋒,後來又和童貫搞在一起和自己老爹打擂台,總之這就是一個東京城無人不知的輕浮狂妄無知的廢物活寶。


    可是卻非常受寵!


    顧鵬振在禦街上失了麵子,自然懷恨在心,當時就派人遠遠跟著張貞娘她們,又很快打聽清楚了林衝的身份,然後就跑到蔡攸府上告狀。


    蔡攸不在,蔡府的老都管(管家)心說這算個屁啊,當即就派人到高俅府上傳話,讓高俅幫忙處置了林衝,正好陸謙也在,就連忙跑到林衝這裏來報信。


    “這麽說太尉知道了?”


    陸謙道:“太尉在宮中陪官家踢毬,老都管的意思是讓兄長到小公相家下跪請罪,老都管再同去為兄長說兩句好話,這事就算過去了。”


    我qnmb!


    要老子給那兩個廢物傻鳥請罪,還下跪?


    林衝的暴脾氣一下蹭的火起,這麽做還不如殺了老子。


    林衝飛快的分析了一下利弊得失,原本的曆史上,林衝給高俅盡心做事幹了兩三年,每年幫他訓練禁軍花槍把式以娛君上,後來他兒子看上了林衝的老婆,高俅也沒怎麽猶豫就舍棄了林衝。


    而現在這個時空,自己還沒來得及給高俅出力就被“雷劈”了,在高俅心中就更沒有分量了,而且從老都管的態度也能看出,太尉府根本就把自己當成了家奴,是絕對不會為自己出頭的。


    所以自己是沒有一點後台,在這些權貴眼中就是草芥一般的存在啊。


    說不得若是自己不按老都管說的做,他還會認為我不給他麵子,然後又把他得罪了。


    可是自己也絕不能給那兩個垃圾下跪認罪,那就隻有拒絕,然後九成以上可能會丟了殿帥府教頭的差事,這倒正好,反正老子也不想做了。


    可問題是得罪了小公相府和有一半可能會得罪太尉府,自己無權無勢,這兩家隨隨便便就能找自己的麻煩。


    比如找幾個潑皮混混打自己一頓,還讓開封府的衙役就等在旁邊,然後自己一動手就把自己抓了,關進監獄之後還不是想怎麽弄自己就怎麽弄。


    而且,他們很有可能還會對貞娘和錦兒下手。


    “相公,都是貞娘不好,連累相公了……”


    貞娘滿臉愧疚,而呂將、桓逸則一臉氣憤卻無可奈何,他們雖也是太學生,卻沒有後台,與其他太學生也都格格不入,人緣不好。


    “沒事,怎麽能怪你呢。”


    林衝握住了貞娘的手,輕聲安慰。


    隨後他又轉頭對陸謙道:“小公相府上老都管的意思是想讓太尉如何處置我?”


    陸謙道:“大意是想讓太尉解除了兄長教頭的差事,斷了兄長生計。”


    林衝心中狂喜,脫口道:“就這?”


    陸謙有些莫名其妙和不可思議,什麽叫就這,大哥,這事很嚴重好嗎?


    汴梁居,大不易,解除了你的差事,斷了你的生計,你林衝武藝再高,拿什麽生活?


    而且你林衝不是常說男子漢空有一身本事,卻不得誌,總想著帶兵殺敵,當官往上爬麽,這真要丟了差事,仕途豈不是就此無望了麽?


    “啊,是啊……兄長,其實大丈夫能屈能伸,韓信還能忍胯下之辱,去認個罪也沒什麽的……”


    屈你麻痹,忍你麻痹,老子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凡事都選擇隱忍的林衝了。


    再說了,這個大宋就是太沒有血性了,自己若是也這麽屈身辱誌,缺少血性,談何做一番大事業?


    林衝同時反應過來,原來在一般人的眼中,自己丟了差事,斷了生活來源,就已經是很大很大的打擊了,隻是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才不覺得而已。


    林衝心中冷笑,咬著牙努力想著悲痛的事情,醞釀了好久的情緒,這才做悲憤意誌消沉狀,長歎了一口氣。


    “賢弟不知,男子漢空有一身本事,卻時乖命舛,哪怕遇得明主,也是老天不佑……你說為兄怎麽就這麽倒黴,咳,經此一劫,為兄的功名心也看淡了。這教頭還有太尉抬舉的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不當就不當了吧。


    隻是為兄現在心已灰意已懶,再讓我給那兩個酸措大,傻撮鳥下跪認罪,受這般醃臢的氣,為兄卻做不出來。”


    哎呀媽呀,可累死老子了,看來我果然不是演戲的材料,比不得宋江那廝要哭要笑是張嘴就來啊。


    林衝無比辛苦的說出這些話,隻見陸謙已經愣住了,張貞娘也是神色複雜,呂將和桓逸也有些不明所以。


    於是連忙給了呂將一個眼色,呂將反應過來,忙問經此一劫,昏迷五個月是怎麽迴事。


    林衝順勢就講起自己家的經曆,父親是如何壯誌未酬抑鬱而死,自己是如何不得誌,好不容易遇到恩相(高俅)抬舉自己,可是老天卻看不得自己有出息,連老天都不幫我,我林衝已是萬念俱灰……


    自己已經愧對恩相厚望了,怎麽能再因為自己讓太尉府和小公相府產生齟齬呢,所以林衝情願辭去差事,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讓太尉府和小公相府因為林衝而產生隔膜……


    那意誌消沉的樣子,說的陸謙都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想安慰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趁著情緒還在,林衝當即決定即刻和陸謙同去一趟太尉府,正好碰到高俅迴來了,小公相府那個幫閑也在,於是林衝又在高俅麵前消沉了一迴,陸謙也在一旁幫著說話。


    高俅倒也沒多在意,反正王文斌也幹得不錯,於是果然就像丟爛掃把一樣解除了林衝殿帥府教頭的差事,那幫閑見林衝一臉消沉落寞的倒黴樣子,也高興的很,屁顛屁顛跑迴去複命去鳥。


    事後,林衝和陸謙再次迴到林衝家裏,張貞娘酒菜也做好了,四人就在客廳裏吃酒閑聊。


    酒過三巡,陸謙問起林衝今後打算,林衝說守著貞娘過點小日子,做點小營生,陸謙不停的說可惜,這一身武藝豈不埋沒了。


    林衝搖頭道:“不是為兄不想報效國家,隻是這世道不幹淨,容不得英雄有用武之地……罷了,賢弟我們還是不說這些,且顧飲酒,一醉解千愁。”


    又喝了十來杯,林衝又說起這世道來,帶著些醉意,就對陸謙道:“世道渾濁,每個人都是身不由己,若是哪一天有人逼著賢弟來對付我,賢弟會怎麽做?”


    呂將和桓逸兩人一聽都愣住了,搞不懂林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陸謙一聽卻很激動,他漲紅著臉,無比真誠地看著林衝道:“兄長,你我自幼相交,情同兄弟,殿帥府虞侯這份差事還是兄長為我謀來的,我怎麽可能做對不起兄長的事情。”


    林衝隻是笑笑,舉了一下杯:“世道黑暗,你要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來,我也不怪你,怪隻怪這世道。”


    陸謙見林衝這個態度,立刻詛咒發誓道:“兄長說的什麽醉話,若真有這天,兄長隻管把我的心剜出來,也算報答兄長的義氣了。”


    林衝歎了口氣,心道但願沒有那一天吧,我這也算給你提了一個醒了,若真有那一天,可別忘了今日所說的話,我雖不怪你,但一定會殺你。


    吃罷酒,醉醺醺的陸謙告辭離去,滿肚子問題呂將和桓逸立即忍不住了:“大哥,為何如此?”


    林衝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他舍不得高俅給他的大請大受,而我卻對這世道失望透頂,決心走另一條路,我們兩個遲早是要分道揚鑣的,不說這個了。”


    桓逸卻突然道:“適才聽大哥與陸謙閑聊,大哥五個月之前,竟然遭過雷擊?”


    林衝莞爾一笑:“是啊,命不好,連老天也看不得我發達。”


    呂將也笑道:“我看卻是天降之喜,適才聽陸謙所說,大哥之前可是功名之心甚盛,若非如此,大哥又豈會有今日之頓悟,決心走另一條路。”


    兩人對視一笑,眼中精光閃閃,隨即一同目光灼灼看著林衝道:“還請大哥示下,這另一條路,到底要怎麽走?”


    兩人都是熱血青年,也有著堅毅且衝動的性子,既然選擇了要跟林衝走這條道路,自然是義無反顧,但熱血之餘,兩人也不傻,怎會不知道,這條路會有多難!


    畢竟以三人之力,對抗整個大宋,在舉世的黑暗中努力掙紮出一點光亮來,這其中的艱險困難可想而知,更何況,在大宋之外,還有一個比大宋兇狠百倍,強大狡詐百倍的女真!


    便在林衝陸謙去太尉府,還有迴來之後推杯換盞的時候,兩人也是苦思冥想良久,卻始終得不到答案,看不到希望,不過兩人倒沒有因此退縮,隻是等陸謙一走,兩人就再也忍耐不住問出來。


    林衝也知道這是要交底的時候,既然已經肯定兩人的可靠,他也不準備藏著掖著,當即無比嚴肅地看著兩人道:“古來成大事者,必有三個基本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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