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午後,飯點剛過,林衝和張貞娘止步的位置又正好是禦街人最多的地方,往後是七十二家正店之一的清風樓,往前就是七十二家正店之首的礬樓。


    這時看到兩樓交界處有人圍聚,於是越來越多的人一下湧了過來,很快不明真相圍觀群眾的人數就破了百。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一下把張貞娘急的要哭了出來,可是林衝卻握緊了她的手,還在他手背上拍了兩拍,示意不要害怕。


    隨後林衝昂首看著那書生,冷言道:“怎麽,難道我冤枉你了?


    我好言好語和你打招唿,你卻出口成髒罵我是賊配軍一錢漢,聖人是這樣教誨你的嗎?這是君子之道嗎?


    需知是你們追上來與我們相認!


    好好的聖賢書都被你讀到狗肚子裏去了,罵你讀書讀傻了冤枉你了?


    你要是不服氣,信不信我隨便出道簡單的題目你都做不來。”


    周圍一下議論起來,有一早就目睹了全過程的,大聲說著這書生好生無禮。


    也有人覺得沒什麽啊,太學生用鼻孔看人,看不起禁軍不是很正常嗎。


    還有幾個同為讀書人的,卻在一旁起哄。


    “東華門外唱名方為好男兒,禁軍都是粗鄙之人,竟敢侮辱我太學生!”


    “學兄可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賊配軍,就迴答他這個問題,讓他跪地道歉!”


    那書生一臉的荒謬,突然氣極反笑道:“好,那我就迴答你這個問題,我要答出來了,你又當如何?”


    林衝鄙夷道:“這是一道非常非常簡單的問題,但我認為你肯定答不出來,因為你讀書讀傻了,腦子裏都是漿糊。


    這樣我題目出來之後,你若是能立即答對,我就跪在地上學狗叫,可若是你答錯了呢?”


    那書生被林衝這麽一逼,立即脫口脫口而出:“那我也跪在……若題目當真簡單,我怎麽可能答錯?


    要真答錯,那就是你題目刁鑽,好比你問你家的狗是黑是白是花是黃,我怎麽答得出?”


    林衝嘲諷道:“諸多借口,怕了就是怕了!”


    周圍立刻爆發一陣哄笑,當即有人起哄道:“慫了,書生慫了啊!”


    “哈哈,比驢還蠢!”


    那書生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然而林衝卻不等他說話,直接問出問題:“聽好了,十名禁軍校場賽跑,禁軍甲超過了第二名,請問他現在是第幾名?”


    那書生鬆了口氣,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屑地道:“這還用問,當然是第一名。”


    林衝看著他,認真道:“你確定?”


    那書生頭揚得高高的,不耐煩道:“這還用問,超過了第二名,自然是第一名了,這是顯而易見的。”


    林衝又問剛才那兩名幫腔的學子:“兩位以為是第幾名?”


    “當然是第一名,還用問?”


    “哈哈哈哈……”


    林衝大笑起來,然後罵道:“一群蠢驢!”


    “你……你……你你你……”


    那書生和兩名學子氣得勃然大怒,指著林衝說不出話來,周圍人也議論開了,有人說這答案沒錯啊,不是第一名是第幾名,也有人說錯了的。


    林衝耳尖,俯身來到一個十歲左右小乞丐麵前,問道:“小弟弟,你說是第幾名?”


    小乞丐有些怯怯的,但還是小聲道:“第二名。”


    “大聲點!”


    “第二名!”


    林衝一拍巴掌:“答對了!”


    林衝把他拉到場中間,大聲道:“大家都安靜下,聽這位小兄弟說為什麽是第二名,而不是第一名?”


    在這麽多人環視下,小乞丐有些緊張,卻沒有怯場,他低著個頭,聲音不大:“因為他超過的是第二名,所以他就變成了第二名,隻有超過了第一名,他才是第一名!”


    林衝見那書生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大聲補充道:“小兄弟說的沒錯,好比一開始禁軍丁在第一名,禁軍乙跑在第二名,禁軍甲第三名,然後禁軍甲超過了第二名的禁軍乙,那他前麵還有禁軍丁,你說,他怎麽會是第一名呢?”


    圍觀的人一下明白過來,頓時哄笑成一團。


    大宋雖人人尚文,就算販夫走卒也頗識得幾個字,但在場的人又有幾個平常沒受過這些讀書人的白眼呢。


    原來還覺得他們個個是文曲星下凡高不可攀還頗為敬畏,現在卻也覺得這些人還真是讀書讀傻了,把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果然是讀書讀傻了啊,這麽簡單的題目都答錯……”


    “連這個小乞丐都比不過,果然是比驢還蠢!”


    林衝得意道:“這下知道我沒冤枉你了吧,你就是一個讀書讀傻了的酸措大,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腦子全是漿糊的蠢驢,傻鳥!”


    “你……”


    那書生被林衝的話噎住,頓時又羞又氣又急,額頭上的汗水都淌下來了,這時一位從礬樓出來太學生擠進來道:“不過是個陷阱套路,乘人不備誘人上當的小把戲而已。


    我們名教(約等於儒教)學的都是聖人之言,禮樂教化,經世濟民,我們學的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不善此等市井小道也不稀奇。


    懷仁兄你又何必與這粗鄙軍漢一般計較,徒惹士林恥笑!”


    那書生見有人解圍,立即順坡下驢,打個哈哈道:“原來是鵬振兄,鵬振兄教訓的是,查某率性為人,竟跟一個粗鄙軍漢當街糾纏上了,自覺也是可笑,哈哈……”


    旁邊兩位讀書人也一起道:“兀那軍漢所說不過市井小道而已,不是正論,我們讀書人那是上報君王,下撫黎庶……”


    林衝冷笑:“我呸,就你們還上報君王,下撫黎庶,經世濟民?我呸,你們有個本事嗎?”


    既然已經杠上了,他也不準備輕易放過對方,前世他雖是隻苦逼工科狗,但也讀過一點曆史,知道北宋就是被這群“上報君王,下撫黎庶,經世濟民”的讀書人給葬送掉了。


    不過是一群借儒教而謀私利的廢物而已,在朝堂上隻會黨爭,隻會鬥嘴,在地方則隻會貪腐和吃喝玩樂,政事是一點不會,完全依靠幕僚和小吏,所以宋江宋押司這樣的小吏的才混得風生水起。


    要說宋朝皇帝這麽優厚的待遇養了他們這麽多年,女真人打過來了,即使沒能力抵抗也總能一死報君王吧,可最後結果卻是這麽讀書人士大夫把徽欽二宗兩位皇帝,連同整個汴京的財富和女子都給賣了。


    也不想想,當時隻是外城被攻破了而已,還有無比堅固的內城和皇城可以堅守,宋徽宗這麽刻薄寡恩,貪生怕死的人,怎麽可能自願跑到金營去談判去做人質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文官士大夫逼他去議和的,他不得不去,不敢不去,若是不去,輕則兵變重則就是暗殺。


    送給女真人的金銀財帛和女子,也是這群讀書人士大夫派兵如狼似虎的闖進百姓家搶來的,然後卑躬屈膝的奉給金兵的,這尼瑪就是一群爛到骨子裏的渣滓!


    當然,也不能全怪這些文官士大夫,兩位皇帝也不是什麽好鳥,爛到骨子裏,一夜逃光的十幾萬汴梁禁軍全都不是好鳥,北宋就是被這些人一起作大死作死的。


    “你……你……”


    “你敢侮辱我們讀書人士大夫?”


    “我沒侮辱讀書人士大夫,士大夫中很多人比如範文正公在下那是相當佩服的,我侮辱的是你們幾個讀書人當中的敗類,渣滓!”


    那鵬振兄怒道:“氣死我也,我等怎麽就是敗類,渣滓了,你若不說個明白,我定不與你幹休!”


    張貞娘惶恐極了,相公這可把幾人都得罪慘了,得罪他們或許不要緊,可他們都是有同學、有師長的啊,這就是得罪了整個士大夫階層,這可怎麽了得!


    然而林衝卻凜然不懼:“這可是你自找的,你們剛剛說,你們能上報君王,下撫黎庶,經世濟民?那我問你們,假若讓你們做官,一縣之父母,這個時候發生了你們所轄之地發生了災荒,你們需要開倉,設粥棚賑濟。


    假設三個人三天需消耗三升米,那請問九個人九天需消耗多少升米?”


    早就被調動起好奇心的人群一下議論開了,大家一麵在心裏默默地算著,一麵把目光全匯集到場中幾位太學生讀書人身上。


    隻見最開始那個懷仁兄額頭上汗又出來了,他旁邊那位娘子則是又氣又悔,臉黑的像塊黑炭,而其他三位學子臉色也是陰晴不定,顯是都被難住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在人群的外圍,兩位同樣路過的太學生倒沒有擠進來,而是饒有興致在站在外麵觀看,聽到這題後,其中一個穿青衣的道:“呂兄,這題有點意思,乍一聽很多人肯定會迴答九升米,可真要這麽迴答,肯定又錯了。”


    另一穿白衣的太學生卻道:“桓兄,你不覺得這名禁軍更有意思,身為武人卻敢與太學生為敵,他難道不知道讀書人最是睚眥必報,最是同仇敵愾嗎?”


    而在不遠的礬樓,來和姐妹們串門說話,走過臨街窗台邊的花魁行首李師師聽到了這邊的吵嚷聲,她好奇地將頭探出窗子,隻見一大群人圍在路口,好不熱鬧。


    “玉釧兒,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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