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


    一個人走了那麽多年,越發覺著百裏翼不易的清羽,想明白了當年的事情後,那麽多年,卻是從來都沒有埋怨過百裏翼。清羽搖搖頭,柔軟的指尖點在百裏翼的手掌上,寫道,【不辛苦,還有安姑姑。】


    自打百裏翼命安蓉送到她身邊之後,她就想明白了,百裏翼總有一天會迴來,和她在一起的。而今,也算是等到了。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恨呢?


    百裏翼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指,將她牢牢的握在手中,俯身,貼著她的耳畔溫聲道,“那你以後,就會隻有她一個人了。我答應你,這次迴來,就再也不走了。”


    無論她說的話是真還是假,一如既往地,清羽還是信了她。微微側身,將臉埋在她的肩窩,輕輕點頭。百裏翼抱著她,半躺在床上,抬手,溫柔的撫弄著她順滑的黑發,下巴頂在清羽的頭頂處,望著不遠處葳蕤燈火,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自清羽離開之後,這還是百裏翼心無雜念的得到的第一個安穩覺。一夜無夢,清晨醒來之時已經早已過了飯點。許是困乏得緊,百裏翼醒來之時,清羽兀自窩在她懷裏睡的極是安穩。她的手環在百裏翼的腰上,摟的緊緊的,似乎生怕一醒來百裏翼就不在了。


    從睡夢中醒來的百裏翼很快就察覺到眼角的異樣,低頭,便見著清羽安心的睡著。她烏黑的長發散落在自己雪白的中衣前襟,偶爾有幾絲貼在唇邊,雪膚黑發,更襯得櫻唇鮮豔如血。


    如此美不勝收的睡美人圖,讓百裏翼甩掉了最後一絲的睡意,忍不住低頭,親吻對方柔嫩的嘴角。


    抽身離開之際,意識到時間也不早了,百裏翼輕輕拿下清羽環在自己眼角的手,掀開被子走下了床榻。


    冬日清晨實在是冷的緊,百裏翼一下床,便覺得冷冽的晨風撲麵而來。趕忙取過放在衣架上的新衣物,三下五除二的便穿戴整齊了。


    方穿上外袍,扣好腰帶,仍舊未將長發束起的百裏翼似有所覺的轉身,便看到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的清羽窩在被子裏,隻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露了出來,直勾勾的望著她。


    明眸善睞,當真是美人也。百裏翼挑眉,問道,“要起來了?”


    裹在被子裏的清羽點點頭,恬靜的乖巧。見她如此,百裏翼上前幾步,取過她的衣物放在床邊,坐在了她的身旁。“來,起來,我幫你把衣服穿上。”


    說著,兩手就往被窩裏鑽,將清羽從溫暖的被窩中撈了出來。一手扶在清羽單薄的背脊上,一手拿起身旁的衣服給她套了上去。烏黑的發絲散落在她手臂上,黑黑亮亮的十分柔順,觸手卻是絲絲涼涼。


    隔著一床被子,清羽很乖的將腦袋擔在百裏翼的肩膀上,半眯著眼,仍舊是迷糊未醒的模樣。百裏翼幫她穿好了衣服,引著她下床穿好了鞋襪,再把藍色的夾襖給她穿好,仔細的給她整理了一遍衣衫,攏了攏她未梳的長發,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俯身言道,“好了。”


    她二人此刻均是散著發穿著整齊,清羽抬頭,見百裏翼散落了一肩的長發,不由得伸手,勾住了她鬢邊的一縷發,抬眸,一雙眼亮晶晶的望著她。


    百裏翼與她對視了一會,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你要幫我束發?”


    果然,百裏翼的話一出,清羽的眼睛又明亮了幾分。頷首,清羽放下百裏翼的發絲,伸手牽著百裏翼坐到銅鏡前,拿起梳妝台旁的牛角梳,站在可百裏翼的身後。


    堅硬的牛角梳穿梭在柔順的發間,一下一下,從頭梳到尾。百裏翼看著眼前的銅鏡映出身後人模糊的身影,不由得輕輕的揚起了唇角。


    百裏翼不曉得清羽是不是私底下跟人學過,第一次讓她束發,還真是有模有樣的。最後將玉冠扣上,竟和以往百裏翼的貼身侍女所梳的一般,精致的一絲不苟。束起發來,又是一個俊美風流公子的百裏翼,頗為滿意的點頭,“還不錯,羽兒想讓我獎你什麽?”


    她伸手,挑起清羽的下巴,一派的邪魅。清羽嗔了她一眼,拉著她的手示意她彎腰,抬手,仔細的給她整理好衣襟。這才轉身,拉下梳妝台旁的開關,屋簷下掛著的一排銅鈴響了起來。侯在門外等了一個多時辰的侍女,端著洗漱的熱水,魚貫而入。


    百裏翼看著她的動作,扭頭,將目光落在了緊閉的窗口之外,暗了目光。不能言語,就連叫人的方式也是如此的不同,這些年,商府裏的下人,會不會因為她的與眾不同輕慢了她。


    站在一旁的清羽敏感的察覺到百裏翼的異樣,見她望著窗口一臉沉思。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見她迴神一般看著自己,揚起下巴,給予了一個輕柔的笑容。


    她很好,她沒事,她也沒有覺得委屈。那雙明亮的眼眸,直白的給百裏翼透露了這麽多的信息。百裏翼一怔,不由得抬手,撫弄著她的發道,“等我下次學會了梳妝,你就不用她們了。”既然怕人輕慢她,還不如一切都和以前一般,都是自己親手操辦來的好。


    清羽含笑,點點頭,欣然應之。


    就這麽的,百裏翼來到商州,並沒有先去處理事物,反而是窩在清羽的房裏,練習給她梳妝。清羽做賬的時候,她便站在身後,拆了她的發飾隨意撫弄著。這般的動作自然是很影響人工作的,可清羽也沒有覺得不妥,任由她把玩,一臉乖巧的受著她擺弄。


    安蓉偶然來到書房之時,便見著百裏翼如此這般折騰清羽,心疼之餘便要開口與百裏翼說,莫要把小公子當個娃娃擺弄了。可清羽似是察覺她所想,給了她一個寬心的眼神,便把安蓉的所有心思都堵在了喉嚨裏。


    罷了罷了,瞧小公子把大公子慣的,還不讓人管了。既然你情我願,又是情人間的小情趣,那她便也不好在多說什麽了。將手中的東西放下,便十分識趣的離開了。


    雖則百裏翼一到清羽跟前,心思是浮動了些,但也就折騰了那麽半日,便放棄了。看起來,她實在是不適合給女兒家梳妝的活。頗為遺憾的歎了一口氣,百裏翼撫弄著清羽的長發,總算是認了輸。


    見她這般,清羽抿著唇輕笑,拉著她的手寬慰的寫了幾句,這才把青年人浮動的少年心思平息了。


    一直到用午餐,百裏翼都乖乖的侯在一旁看清羽做賬。許是太忙了,用了午餐之後,清羽便有些昏昏欲睡。百裏翼見她勞累,哄著她上了書房的床榻,陪著她小睡了一會,一睡,便睡了一個時辰。


    窩在靜謐小院中安穩的睡在心上人身旁的清羽,卻不知道,此時此刻,一件點燃年末的事正慢慢的向商府靠近。


    商州乃是南夏頗為靠近北邊的一州,位於商州中心的首府商城,有著於帝都源洲城截然不同的風貌。已是冬日,不似帝都那般仍舊是鬱鬱蔥蔥,商州的街道上隻餘光禿禿的樹影。


    從北門而來,一列押送著聘禮的鏢隊沿著南北大道主街緩緩向前,直直通往大道盡頭的商府。沿路的百姓好奇的打量著這支隊伍,認真的數了一數,竟然有一百二十多人。


    隻見為首一人,騎在膘壯的胡馬上,一身青衫,留著一指長的山羊胡,瞧起來不像是押鏢的,倒像是個書院裏的夫子。看起來,這人想必就是這批貨物的主人家了。


    而跟在他身後的,皆是挎著長刀的精壯漢子,目光炯炯,淩厲駭人。如此大的陣仗,自然是惹得在旁的看客議論,“這麽大的陣勢,不是商府押鏢的,也沒見過南邊有哪家鏢局出了這樣的人。難不成,是從北邊來的?”


    另一人聽得這人如此說,頗為讚同的點頭,“瞧見沒,那馬是胡馬,八成是從北邊來的!”


    又一人接到,“若是從北邊來,陣仗這麽大,怕是要去商府,隻是不知道北方三大商,來的是哪一家了?”


    先前開口的那一人皺了眉頭,思索道,“來商府,這個時間怕不是談生意的,難不成……是為了那一位?”


    “哪一位?”


    “還能是哪一位,商府少主人,清羽公子啊。”另一人快嘴,趕忙接了過去。


    眾人恍然大悟,點點頭,想著去年傳來的謠言,心中通透。是了,這陣仗,怕是來議親了。


    隻是,到底是哪一家?這沒一點標識的,讓人怎麽認啊。就在眾人都在猜想是誰家來商府提親之時,整個馬隊僅有的一麵旗便出現在眾人麵前。


    那麵幾乎是立在馬隊最後尾的旗,黑底紅紋,火一樣的藤花繡著金邊在陽光底下閃耀。稍微有些見識的人微微放大了瞳孔,失聲道,“烈藤旗,是那一家的旗幟。”


    “哪一家?”身旁的人見他認了出來,急急忙忙的問。


    “烈藤燃盡黑白事,除了寧州的青藤院,還能有哪一家敢用這個旗幟!”這人望著那在冷寂冬日裏如同烈焰的旗幟,喃喃自語。不由得深想了一會,距離上一次青藤院的旗幟出現在九州時,已經是十三年前的事了。


    上一次,則是護送北華皇子到達南夏,而這一次,興師動眾,護送的又是什麽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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