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川!”


    聽到祠堂兩個字,謝老夫人的腦仁突突突跳的更快了,“你這是……要做什麽?”


    謝氏祠堂,除了大年初一,等閑年節都不會開的。


    一旦要開,必定是大事。


    前一次開祠堂,還是上告列祖列宗,謝聿川是這一代的謝家家主。


    如今好端端的,什麽事都沒有。


    可他先是搬空了自己在老宅的東西。


    緊接著,要帶著一眾族老進祠堂。


    他要做什麽?


    謝老夫人沒等到她想要的答案。


    從說完那句話之後,謝聿川就沉著臉從她身邊經過,徑直朝祠堂去了。


    身後,幾位族老一邊謙讓著向前,一邊或質疑或生氣的來看她,唉聲歎氣加搖頭,疑惑地目光刀子一樣往她臉上紮。


    握著拐杖的手抖了又抖,死死攥著才能不暈死過去。


    謝老夫人任由謝管家扶著,顫巍巍的朝祠堂走去。


    “不肖子孫謝聿川,自請脫離謝家!”


    謝老夫人剛剛坐定,就被謝聿川一句話驚得失了神。


    幾位族老大驚失色。


    “聿川,你這是要做什麽?”


    “就是啊,你當家主這幾年,叔祖父幾人何曾挑過你的不是?”


    “阿川,老爺子當初選你做家主,我們可都是投了讚同票的,謝氏和謝家在你手裏,我們才放心啊,你這是……”


    先是謝氏,後是謝家。


    幾位族老都以為謝聿川去暮南是為了謝家更進一步。


    一手從商。


    一手從政。


    要不了幾年,別說帝都,就是偌大的華國,謝家也是那個當之無愧的豪門第一世家。


    沒想到,他去暮南這麽快就迴來了不說,還要自請脫離謝家?


    那以後謝家誰管?


    謝氏呢?


    想到謝昀楨,幾位族老眼前一黑,有種謝氏要完蛋了的感覺。


    再看向徹底呆住的謝老夫人,齊聲興師問罪,“大嫂,你到底做了什麽?”


    謝老夫人差點暈死過去。


    有心把謝聿川失心瘋一般迷戀溫暖,為此連謝氏都兒戲的給了謝昀楨的事拿出來說。


    又怕墮了謝聿川的麵子,將來不能服眾。


    可不說吧,幾個叔伯一副是她做了什麽不妥帖的事要逼走阿川的架勢。


    心跳的一下快似一下,謝老夫人目光狠厲的瞪著謝聿川。


    可謝聿川冷著臉看著祖宗牌位不看她。


    一口氣粗一口氣淺,謝老夫人眼前一黑。


    “大嫂……”


    “阿川!”


    “管家……”


    驚唿聲響起,謝老夫人軟軟倒在了太師椅裏。


    管家打電話。


    傭人抬了擔架。


    祠堂裏一頓鬧哄哄。


    靜靜看著謝老夫人眉心深深蹙起的紋路,和緊緊攥著的手。


    謝聿川收迴目光,看向坐在上首處的二叔祖,“還請幾位叔祖允準!”


    “聿川,這主,二叔祖做不了!”


    二叔祖揣著手,老神在在的搖頭,“你是家主,除了上任家主,這謝家上下你說了算!別說我,就是我們幾個老古董加起來,也不敢允準!”


    笑話!


    謝老爺子從小培養到大的謝家繼承人人選,也就當年的謝辰凜能跟他平分秋色。


    謝辰凜英年早逝。


    這一輩的謝家子孫裏,他是最優秀的。


    沒有之一。


    謝聿川在,謝氏和謝家就在,他們幾個躺著數錢,黃土埋到頭頂都不用愁。


    其他那些子孫,加起來都抵不上謝聿川一根手指頭。


    真讓謝聿川離開謝家自立門戶,等同於是謝家的主心骨都沒了,樹倒猢猻散,謝家還能不能富三代都難說了。


    傻子才會允準。


    “阿川啊,三叔祖還是那句話,你要是累了,歇歇也好。但是……”


    收到左右兩側的眼刀子,三叔祖話鋒一轉,“但是這卸任家主啊,自請脫離謝家啊這種話,以後可不許再說了!要麽,你讓老爺子給我們托夢,說他允了。要麽……你找好下一任家主人選,我們點頭同意了。否則,黃土堵到嗓子眼,三叔祖我都不會點頭的。”


    “沒錯沒錯,是這麽個理兒!”


    “你三叔祖說的也是我的意思。”


    “小九啊,你小的時候,四叔祖還馱你去看過大戲呢,你可不能讓四叔祖老無可依啊!”


    “……”


    講道理的。


    打苦情牌的。


    幾位族老你一言我一語,態度鮮明。


    也不知道誰喊了句“也不知道老嫂子醒了沒”,幾個來前還佝僂著腰的老頭兒腿腳麻利的走的沒影兒了。


    日落黃昏,夕陽從墨綠的瓦片上斜斜照進來,灑落一地碎金。


    謝聿川眸光暗沉的枯坐許久,起身去了正院。


    “九爺……”


    謝管家神色為難,攔住謝聿川的去路,“醫生剛走,說老夫人心疾發作。”


    “既如此,好好養著吧。”


    謝聿川停住腳,沒堅持要進門。


    臥房裏,謝老夫人剛鬆了口氣。


    謝聿川凝重的聲音在窗簷下鏗鏘響起,“祖母,死者為大,溫暖媽媽已經去世,您確實失禮了。”


    謝老夫人騰地坐了起來。


    頭暈乎乎的,眼前直冒金星。


    就聽謝聿川繼續說道:“三天之內,請您當麵致歉!否則……”


    否則什麽,謝聿川沒說。


    可謝老夫人知道,這是謝聿川赤果果的要挾。


    她如果不道歉,他要做什麽?


    再次開祠堂,自請脫離謝家?


    為了一個溫暖,他不要體統了不說,連臉麵都不要了?


    “好好好……”


    開著床頭燈的臥室裏一片昏暗。


    謝老夫人攥著被角,滿是褶皺的蒼老麵龐瞬間陰鷙。


    ……


    溫暖睜開眼的時候,頭頂是雪白的天花板。


    房間陌生,可一眼就分辨出是醫院病房。


    不去想都發生了什麽。


    也不想未來要怎麽辦。


    溫暖雙目失神的看著天花板,眼圈倏地紅了。


    如果媽媽還在,看到她這樣,會很心疼吧?


    還會溫柔的問她:囡囡想吃什麽?媽媽給你做。


    可是從此以後,再也沒人叫她囡囡了。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溫暖拉起被子捂住眼睛。


    正聽到病房門外的動靜。


    悶痛聲響起,似是有人被砸在了牆上。


    溫暖起身,拔掉手上的針頭,光腳踩在地上一路向前。


    走廊裏,陸之躍一腳踹翻黑衣保鏢,衝穿著黑色套裙的謝五道:“我不打女人,滾!”


    謝五沒動,看了眼陸之躍身後,默不作聲的拽著謝十三退後幾步。


    陸之躍轉身,正看到走到他眼前的謝聿川。


    “我要帶她走!”


    “你特麽誰啊?”


    混不吝的氣息露了出來,陸之躍解開領口的紐扣,又解開兩邊的袖扣,“謝聿川,謝九爺……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今天,要麽你弄死我!要麽,我弄死你!”


    砰!


    話音落,拳頭隨之揮了出去!


    陸之躍重重一拳砸在了謝聿川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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