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死了。


    陳長生死了。


    兩塊壓住心頭的巨石終於落下。


    有詩人做詩,有詞人寫詞。


    歌頌著各大門派的無私奉獻,嘲諷著龍王與陳長生的惡行和不知所謂的一生。


    空曠的仙經派,隻有三個人。


    周玄,劉畢和小倩。


    他們已經得到了各個方麵的消息,原本心情就很低落,如今卻更加的低落了。


    劉畢近乎不吃不喝,每天都在發呆,老淚縱橫。不過一個多月而已,他已經滿頭白發,想到臨行前,徒弟還在和自己打趣,如今卻是屍骨無存,他們去找過,但是什麽都找不到。


    周玄臉色很是難看,眼中滿是戾氣,還有憎恨。


    他恨,他恨這天下人,恨自己曾經的天真!


    他一直都在考慮一個事情,這個事情讓他每天都無法入睡。


    是他害死了師兄!


    “師兄重建仙經派,就是希望能夠留住我們。”


    “是我,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天真的以為要和各大派一起共存亡±,,是我讓他擔心不已,他才會帶著我一起去的。”


    “所以,是我害死了他!”


    周玄咬牙,眼中有森冷的殺意流轉。


    “我再也不會天真了,再也不會了!”


    仙經派正門外百米外的一棵樹下,高涵天閉目靜坐。


    他在這裏很久了,一直都跟在周玄等人的旁邊。


    他的想法是正確的,都在這個時候了,還是有人敢來動仙經派,想要滅了仙經派。


    其一,就是正仙派。


    其二,就是青城派。


    其三,就是玉清派。


    最後一個就是混元派。


    這些人雖然喬裝了,但是他高涵天如何不認得?


    如果不是他的話,仙經派就真的沒了。


    然而,這不是幫忙。


    在高涵天的心中,這是贖罪。


    如果還有第二個選擇的話,他絕對不會同意這個事情。然而,現在說這個事情已經是多餘了,因為沒有重頭再來一次的機會。


    曾經的一切,都恍如昨日。


    高涵天非常的清楚,周玄非常的恨自己,甚至周玄現在的變化,他也都能夠感覺的到。但是他卻沒有辦法,這是一個人的心性的轉變,不是隨便一個人就可以進行糾正更改的。


    “又是下一個陳長生嗎?”


    高涵天心底喟然長歎,“隻是……陳長生還是可以保持自己的理智,良知的……你能夠做的到嗎?”


    忽地,高涵天神色一怔。


    是啊,陳長生還能夠保持自己的理智,保持自己的良知。


    然而,這樣的一個人,依舊被他們推入到了死亡的境地。


    從一開始就被正仙派逼的無路可走,之後又因為一個青山派牽扯到了青城派……


    這一生……


    他隻是想活下去而已,僅此而已。


    他隻是想活下去……


    但是沒有人給他機會。


    高涵天臉頰抽搐,想必,那很苦吧?


    “什麽惡魔,什麽災禍,說到底,卻也不過就是一個可憐人啊。”


    高涵天重重歎了口氣,他覺的自己活到了這個年齡,所有事情都已經看開了,原來做了違心的事情,卻依舊不好受。


    朝廷這邊,自然也安穩了。


    各大派的人員都有很大的損傷,所以朝廷的位置依舊是難以撼動的。


    “小桑,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皇宮內,帝王皺眉嗬斥。


    陌上桑歎了口氣,“父皇,事情不能夠再這樣下去了。的確,我承認。如果那陳長生繼續活著的話,那絕對是一個很大的威脅。以他的實力,如果囂張跋扈下去的話,誰也沒有辦法對付他。但是你想過沒有?龍王那些人的消失也肯定和他有很大的關係。難道這樣的一個人,就真的要被萬夫所指,留下無盡罵名嗎?”


    帝王眉頭一挑,“這個事情,休要再說,你這便去吧。如今這天下太平,陳長生的死也讓很多人平靜下來了,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


    陌上桑沉聲,“他的為人我們姑且不論,做人要論是非對錯,他陳長生有大功,即便不被世人敬仰,那也不該如此。所以,我還是希望父皇下一道詔旨,將陳長生的功績公布天下。就說是他自身願意與龍王等人同歸於盡,這才換來了這一切。如此以來,想必天下人也不會憎恨於他,更不會對仙經派做出出格的事情。”


    “放肆!”


    帝王大喝,“我若這般做的話,那豈不是在打各大派的臉嗎?到那時,這天下正理到底在哪裏?豈不是人人都要質疑我朝旨意嗎?”


    陌上桑焦急,“可是這樣真的好嗎?我們明明坑害了陳長生,如今卻讓他落的這般罵名,而且這不是很莫名其妙的事情嗎?他陳長生能夠認識多少人?憑什麽大家都要聽風就是雨,就要罵個不斷?這不應該,不該是他得到的啊。”


    帝王臉色一寒,沉聲道:“難道按照你的想法,我還要給他立碑供奉不成嗎?”


    陌上桑俏臉一白,可還是道:“即便如此,我也覺的不過分。”


    “大膽!”


    帝王怒叱,“你可知道你是什麽身份?你無弟兄,未來你就是帝王。怎可如此不明是非,不知道前路在何方!怎敢為了這一點小事情而動了那麽多心思!”


    “為帝王者,當有果斷殺伐之心。即便是再好的朋友,該舍棄的時候也要舍棄,豈可婆婆媽媽,因為一點小事情就質疑自己的決定?”


    “可……”


    陌上桑焦急。


    帝王大怒揮手,“你立即迴宮思過一個月,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準踏出房門半步,否則……哼!”


    陌上桑抿嘴,最終躬身,“父皇,我若為皇,也絕不苟同此行。”


    “滾出去!”


    帝王怒叱。


    陌上桑歎了口氣,徑直轉身離開。


    這是她唯一能夠做的,卻也是做不到。


    她還是過不了自己那個坎,也許她和陳長生並不是很熟悉。


    但是那種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去送死,被所有人擺了一道,她就感覺到了脊背發寒。她無法想象陳長生在醒悟的那一瞬間,他的心情會是怎麽樣的。


    “也許,很絕望吧?”


    陌上桑輕語,如果是她的話,或許那種感覺是生不如死的。


    天下的慶賀並不是一朝而沒,而是持續了數月之久。


    因為,這是一個盛典。


    各大門派對於這一戰很少有別的話說出來,因為那其實還是很丟人的。


    地闕所在地,終於再也沒有人走動了。


    這裏沒有人再去管,也沒有人去看。


    這一日,這裏又開始有陰氣、鬼氣、邪祟之氣在悄然遊動,如小溪一般不斷匯聚在一起,隨後順著一道細縫不斷的融入進去。到了最後,甚至連陽光都遮住了。


    地麵上,悄然出現了許多符咒。


    是為那些陰氣所化,是兵馬符,不斷凝聚,逐漸覆蓋了很大的一片區域。


    這些兵馬符作用不是攻擊也不是防禦,而是不斷汲取四周殘留的所有邪祟之氣。


    若是從最上方看的話,會發現,所有的兵馬符赫然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無極天鬼封!


    忽然,符咒下方的裂縫中有雷火不斷浮動,形成了巨大的火苗,範圍之廣,足有百米方圓。這些雷火卻非常的詭異,有雷的剛正之氣,卻又有鬼氣的陰森寒意。


    “哢!”


    地麵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隨後雷火下方的土壤開始出現了顫動,在裂開,但是這個變化卻很短暫,很快就沒有了動靜。


    又過了一會,再度有了動靜。


    但是那些土壤卻好像變的堅不可摧一般,那動靜不斷消失。


    又過了數日,這裏再度出現了動靜,地麵發出嗡嗡的聲響,有一道裂縫不斷被撐開了一些,下方鬼氣洶湧,竟然令四周的溫度瞬間下降了不少,甚至出現了霧氣。


    動靜越來越大,裂縫也在不斷擴大。


    “砰!”


    陡然間,土壤飛濺,一隻血淋淋的手掌伸出了裂縫,猛地抓在了上方。但是,那裂縫畢竟不是很大,下方的人依舊難以出現。


    手掌又緩緩縮了迴去,地麵上所有的兵馬符光芒閃爍,忽地光芒大盛,轟的一聲炸開。


    一時間,土石飛濺,塵霧彌漫。


    地麵劇烈顫動,被炸的支離破碎。


    一隻血淋淋的手掌再度出現,撐開了碎土,艱難的往上爬了起來。


    一具難以想象的,血淋淋的,近乎隻有骨骼和內髒的身軀爬出了土壤。全身的骨骼都清晰可見,全是被斬斷的痕跡,即便是現在也是斷掉了,可卻偏偏有許多血絲在連接著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雙腿……甚至是下身,都幾乎與身體分離了。


    那頭顱骨都有很明顯的裂痕,隻是那眼神……


    透著猙獰恐怖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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