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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海漢軍方掌握了各種各樣的軍事黑科技,但在這種野外作戰環境之下要對參戰部隊作出及時指揮,依靠數目有限的對講機是不現實的,也隻有穿越眾擔任軍官的作戰單位才有資格使用。真正作戰時所能采用的手段依然很原始,基本隻能依靠鑼鼓銅號和旗語發出的信號來指揮底層作戰單位。穆夏柏的命令下達之後,很快便有士兵敲響了銅鑼,同時這處炮台後麵的旗杆也升起了新的旗語,以此來通知海岸上各處炮台的守軍執行後撤。


    對於萬一炮台失守該如何退守第二道防線,島上的海漢守軍倒是提前做過相關的演練,因此雖然戰局不利需要後撤,倒也沒有特別慌亂。各個炮台上的炮兵立刻用準備好的火藥包填進炮膛,牽出長長的引線,前麵再塞進幾顆炮彈,準備在撤離時毀掉炮位上的岸防炮。不過這批火炮都是產於1627至1628年的老式火炮,價值倒也不算很大,毀去肯定要比落在荷蘭人手裏要好。


    至於炮台上沒用完的火藥倒是不能就此浪費,士兵們手提肩扛帶走了大部分,實在有拿不走的就用導火索串起來,等下一起銷毀掉。而剛才補充上來的預備連則是為他們提供掩護,阻擊那些試圖追殺過來的荷蘭人。


    要就此毀去花費數十天建造的炮台,穆夏柏其實也覺得十分可惜,但戰局已經不容他再次犯錯,再怎麽不舍也不能將這些火炮留給荷蘭人。隨著轟然一聲巨響,第一處引爆的炮台升起了一股濃煙,不過令所有人驚愕的是,第一個炸響的炮台並不是完成撤退的地方,而是一開始就遭受荷蘭人攻擊的那一處。


    事實上就連穆夏柏也已經放棄了再繼續派兵救援受到圍攻的那處炮台,荷蘭人登陸部隊已經徹底圍住了那裏,想要再將裏麵的人解救出來已不太現實。穆夏柏隻能期望能在交戰中尋機俘虜幾個荷蘭人,然後在戰後通過交換戰俘的形式再把自己人接迴來。


    但那處炮台上的海漢守軍顯然並不甘於被俘,這對於戰無不勝的海漢民團來說的確是無法接受的選擇,因此當幸存的幾名炮手退到炮台上之後,就已經下定了要跟敵人同歸於盡的決心。這些士兵幾乎都是安南裔歸化民,他們在服役的生涯中被不斷灌輸的意識就是隨時做好為海漢盡忠的準備,在反複不斷的長期洗腦之下,幾乎每個人都有戰死沙場的覺悟,投降被俘從來都不是戰場上的選項之一。更何況按照海漢相關政策,他們如果在戰場上戰死,不但之後會被軍委追加一級軍功,並且直係家眷全部都能得到遷往三亞定居的待遇——這幾乎是每一個安南裔歸化民的所追求的人生目標。


    幾名海漢士兵在最後時刻將火藥包填進炮膛,然後用拉火管直接引發了這顆鐵管炸彈。爆炸的威力不但把這個炮台墩子掀上了天,而且炮台周邊十幾米的範圍之內也變得一片狼藉。至少超過十名荷蘭士兵在爆炸中同歸於盡,另外還有超過二十名受傷程度不等的士兵失去了繼續作戰的能力。這對於剛剛看到戰局轉折希望的荷蘭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穆夏柏所站的地方距離爆炸地點還有數百米之遙,但仍然感受到了那一刻由地麵傳來的微微顫動,但相比他心中所受到的震動實在算不了什麽。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在戰場上見證到這種傳說中舍身取義的場麵,盡管嚴格說來這些士兵並不是漢人,但當需要他們作出選擇的時候,這些人竟然真能為海漢這個漢人建立的政權舍棄自己的性命。


    隨著其他炮台的人員撤離,爆炸聲在海岸線上次第響起,炮台一個接一個地在爆炸中化為廢墟。而荷蘭人也被先前的爆炸所嚇阻,見無計可趁就沒有再急於向其他的炮台發動攻擊,而是在剛才登陸的港區迅速建立起了一個小型據點,以接應後續人員登陸。


    穆夏柏攥緊了拳頭,默默看著煙塵升起的地方,心中的戰意也在不斷地升騰。打到現在他已經意識到,要守衛這個海島的難度遠比軍方預計的要大得多,荷蘭人也絕非軍方所預計的那麽謹慎,接下來雙方少不了還有一番惡鬥。看著海港裏陸續靠到岸邊的荷蘭船隊,穆夏柏暗暗下了決心,要在第二道防線上給他們好好上一課。


    而此時剛剛下到岸上的範隆根正在戰戰兢兢地向兩名指揮官通報自己這邊的受損狀況:“……‘紅發號’中了至少十發炮彈,現在船身已經傾覆,船上的貨物有一大半都沒救了。我已經下令棄船,好在大部分船員平安逃出來了,隻有六人身亡,另外有三人失蹤。其他的船隻受損狀況還好,不算嚴重。”


    剛才炮台爆炸的時候,範隆根正從船舷的繩網上爬下來,差點把他嚇得跌進海裏。這一炸讓範隆根此時仍然有些驚魂未定,雖然不知道前方戰況具體如何,但看著被抬下來的屍體和傷員,也可以料想到交戰的激烈程度。


    “範隆根先生,讓你手底下狀況最好的船盡快騰空貨物,然後立刻迴航巴達維亞,把這裏發生的狀況向公司報告!”斯派克斯急吼吼地說道。他的頭上綁著浸著血跡的紗布,剛才的炮戰中他的腦袋也被船板碎屑掛到,所幸隻是皮外傷。


    斯派克斯此時的焦躁也是有情可原,剛才第一批衝上岸攻打岸邊炮台的就是他的屬下,而對手這處僅僅隻有十餘人防守的炮台,卻給他的部隊造成了至少四五倍的傷亡。就為了打下這麽一個炮台,他就已經損失了將近四分之一的兵力,這種戰損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


    “斯派克斯先生,不要慌張!”布勞沃此時最為鎮定,喝止了斯派克斯之後,轉頭向範隆根下令道:“在剛才的作戰中,我們的兩艘運兵船都不同程度地受損,現在已經失去了航行能力,我們需要你的船和船上的人馬都加入到行動中來!”


    “好吧……那我能做什麽?”範隆根也知道當下的狀況不是自己能夠討價還價的時候,戰時就必須得以軍方人員的指令為主,就算是對方要征用他的船隻和人手也隻能照辦。


    “我要你馬上派出一艘狀況完好的船到海上去,在外圍給我們提供預警。”布勞沃向範隆根下令道:“另外讓你的船隊裏有作戰經驗的人全部下船登陸,我們會發放武器給他們!這些該死的海盜,必須要全部剿滅才行!”


    範隆根猶豫著問道:“跟我們作戰這些家夥……真的是海盜?”


    就範隆根這些年在遠東的所見所聞,他實在很難相信有任何一支海盜具備了這麽強大的火力,並且能夠有效地組織起集火炮擊。包括曾經在大明東南沿海號稱無敵的十八芝,也僅僅就是人多勢眾而已,武器裝備和作戰效率都遠遠不及這個對手。範隆根隱隱有一種感覺,與自家作戰的並不是那種典型的烏合之眾,而是一支具備了一定軍事素養的部隊——這幫人至少也是接受過正規的作戰訓練。


    “應該真是海盜。”布勞沃臉色陰鬱地應道:“剛才我查看了幾具屍體,從麵目、身材和服飾來看,應該都是安南人。再加上他們打出的阮字旗號,我認為很有可能就是安南南方******的人馬。隻可惜我們的人還沒能抓到活口,暫時沒辦法確定他們的身份。”


    這支駐守安不納島的民團部隊在開拔前就已經全部換裝,並且所有將士都知道他們在這裏所扮演的身份,加上其組成本來就是安南裔士兵占據絕大多數,因此想要扮演流亡海外的阮氏餘孽倒是非常容易。荷蘭人想要從陣亡士兵的屍體上找到與身份相關的線索,也隻能全部都指向提前設計好的那一種可能。


    “安南人的作戰能力居然這麽強了!”範隆根感歎了一句,但想想又覺得這個評價實在不合時宜,趕緊又補充道:“當然還是沒我們的士兵厲害!”


    布勞沃盯了他一眼,冷冷地應道:“聽說當初葡萄牙人替他們訓練了一支火器軍隊,這大概就是葡萄牙人的成果吧!”


    布勞沃所知的情報的確沒錯,當初南方阮氏控製的******憑借葡萄牙人為其訓練的火器部隊,甚至一度在南北內戰中占據過優勢。海漢當初軍事介入安南內戰的時候,北方軍隊就已經潰敗到了橫山爭江防線以北,陷入了極大的被動當中。不過布勞沃有所不知的是,葡萄牙人訓練的軍隊跟海漢民團比起來,戰鬥力還是差了不止一個檔次,在之後的數次交戰中早就消耗殆盡了。


    範隆根不敢再接話,趕緊迴頭安排自己的船隊去了。他這七艘船上至少也有一兩百號人曾經上過戰場,臨時組織起一兩個連隊的民兵倒是問題不大。


    斯派克斯此時也總算冷靜下來,望著岸邊的炮台廢墟說道:“他們的兵力不足,所以被我們攻破一處就隻能選擇放棄整條防線,往內陸退守。”


    “我隻希望他們沒有來得及再建立第二道防線,如果他們在內陸也搞出這麽多的炮台,那打下去就不容樂觀了。”布勞沃對於作戰前景並不樂觀。


    “以這幫人的戰鬥力,能打下這個島倒也不奇怪。但他們打下這裏又有什麽用?這地方根本就沒有任何物產!”斯派克斯對此感到十分不解:“你想想看,如果他們隻是想劫掠這裏,那就沒必要在島上留來下修建炮台和工事,如果不是,那占領這地方的意義在哪裏?”


    “或許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在這地方搶劫我們的商船。”布勞沃抬手指了指岸邊那三艘隸屬於東印度公司的商船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幾艘船大概都是自己駛入港口之後才被他們給俘虜的,否則不可能這麽完好無損。我已經讓人過去查看這幾艘船的狀況了,如果一切正常,那就派人駕駛其中一艘迴巴達維亞去報信,這樣也用不著讓範隆根的船在這裏卸貨了。”


    “還是你想得周全。”盡管對布勞沃這個人有些看法,但斯派克斯還是很大方地承認了對方的長處。至少在當前的戰局下能夠保持冷靜的頭腦,這一點就是一名優秀指揮官必備的素質。


    以下段落稍後重新編輯


    斯派克斯此時也總算冷靜下來,望著岸邊的炮台廢墟說道:“他們的兵力不足,所以被我們攻破一處就隻能選擇放棄整條防線,往內陸退守。”


    “我隻希望他們沒有來得及再建立第二道防線,如果他們在內陸也搞出這麽多的炮台,那打下去就不容樂觀了。”布勞沃對於作戰前景並不樂觀。


    “以這幫人的戰鬥力,能打下這個島倒也不奇怪。但他們打下這裏又有什麽用?這地方根本就沒有任何物產!”斯派克斯對此感到十分不解:“你想想看,如果他們隻是想劫掠這裏,那就沒必要在島上留來下修建炮台和工事,如果不是,那占領這地方的意義在哪裏?”


    “或許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在這地方搶劫我們的商船。”布勞沃抬手指了指岸邊那三艘隸屬於東印度公司的商船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幾艘船大概都是自己駛入港口之後才被他們給俘虜的,否則不可能這麽完好無損。我已經讓人過去查看這幾艘船的狀況了,如果一切正常,那就派人駕駛其中一艘迴巴達維亞去報信,這樣也用不著讓範隆根的船在這裏卸貨了。”


    “還是你想得周全。”盡管對布勞沃這個人有些看法,但斯派克斯還是很大方地承認了對方的長處。至少在當前的戰局下能夠保持冷靜的頭腦,這一點就是一名優秀指揮官必備的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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