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陳卿當真是好笑!”


    鹿靈縣內,顧北泉故意借著宴請諸多官員的酒席,當眾將陳卿的飛信拿出來念了一番,帶頭嘲笑,正值酒興的諸人聞言,也都隨著縣令哈哈大笑起來,各種語言極盡嘲諷。


    “這陳大人倒是極有創意,海上飄來活屍吃人,順江而下,已到周邊區縣範圍,嘖嘖......”坐在顧北泉旁邊的柳亦齊也是笑著搖頭:“這般天賦去做什麽科考?如若去寫話本子,定是大賣。”


    這話頓時再次引起飯桌諸位哄堂大笑!


    從一群人接任鹿靈縣以來,勾心鬥角的事並不少,卻是沒想到在嘲笑針對陳卿這件事上,卻是無比齊心。


    不過想想也是,一個二甲吊車尾的鄉下泥腿子,卻在上任之初就踩到了他們所有人的頭上,在柳州的時候更是仿若施舍一般給了他們官位,一想起之前自己不顧形象在那泥腿子麵前爭奪搶官的場景,一群人內心的羞辱就一直消之不去!


    更不要說這位知府上任之初各種歪門手段想要奪走他們的政績。


    先是直接免稅,吸引了大量貨船,再是卑鄙的雇傭了一些人來他們縣城鄉野宣傳碼頭苦工一天賺一兩銀子的荒謬傳聞,導致不少年輕的青壯連春耕都不顧了跑去柳州城當苦工,這倒沒什麽,走幾個泥腿子,他們倒是不怎麽在意,關鍵炒作什麽門神護城,吸引那些有名望的夫子去柳州就其心可誅了!


    尤其是十幾天前,他們縣裏原本從柳州流過來的大半夫子都被騙迴了柳州,甚至一些本地的夫子都好奇的過去看了幾眼後,迴來就舉家搬遷,差點沒把他們急死!


    鹿靈縣本就靠還不錯的文教吸引一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員外在這裏居住,這要是教書的人被騙走了,今後誰願意住鹿靈縣?隔壁白水不香嗎?無論做生意還是買田地,條件哪樣不比他鹿靈縣好?


    也幸得他們苦口婆心,一家一家上門勸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才勉強穩住局麵。


    “當初就說了......”柳亦齊喝得臉紅微醺,借著酒勁放大聲音道:“那門神之說,就是那姓陳的編出來的歪門邪說,這世間要有這種東西,朝廷早就組織大家一起參拜了,還用得著他宣傳?”


    “如今又用活屍為借口來嚇我們?他不是有門神庇護嗎?怎得堂堂神靈,還能把那些妖邪放走?”


    “柳教諭說得是!”一群官員以及一些捧場的員外紛紛舉杯,人人紅光滿麵,迎合著柳亦齊對那知府的鄙視。


    柳亦齊頓時露出得意之色,繼續道:“齊某也不怕得罪人,我今兒就說了,那陳卿,就是一個佞臣,靠著奉承、諂媚的手段以男色吸引當今的公主,靠女人的關係做了一個知府的官,如今更是賣弄自己那些不台麵的手段,當真可笑至極!”


    “柳教諭這話說得痛快!”顧北泉也頓時哈哈大笑,舉杯讚同。


    “痛快!”整個酒樓的官員仿若找到了宣泄口,紛紛舉杯,意氣風發,捧場的員外、富商,紛紛跟著應和,倒是那些推脫不了宴席,跟著而來的教書夫子則是有些苦笑。


    雖接觸了這柳教諭沒多久,但年老的夫子們到底識人無數,對方那好大喜功又自持傲慢的性子,早就被他們看得通透,至於其它官員,老實說他們也不是很看好,整體素質比起前任的那些官吏,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之前那些官員雖算不上能吏,但起碼有點當官的樣子,眼前這群人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至於他們一起痛罵的陳卿,在眾多夫子的心中,到不是那般不堪,至少對於柳州免稅,吸引迴流這個手段,不少夫子心中是佩服的,雖說有些過於大膽了些,但怎麽也比眼前這些一天正事不做的家夥強到不知哪裏去。


    至於那活屍的傳聞......


    雖也覺得荒唐,可卻並不像這些人一樣完全不當迴事,心中多少還是有幾分猜疑,畢竟是士林之人,對妖鬼之說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想起信件上說,黑夜之時,便是那些活屍活動之時,一群夫子看了看此時的天色,彼此眉頭不自覺的皺起。


    “各位大人......”一個胡須花白的夫子起身捧著酒杯笑道:“明日學院還有小考,吾等也不好貪杯,還得迴去多做準備,掃興之處還請大人見諒!”


    有人帶頭,那一桌的夫子也都紛紛起身,而其餘非官學的夫子看在眼裏,也想學習,但到底是沒那麽大底氣,陷入猶豫當中。


    正嬉笑怒罵的官員們見狀一愣,為首的顧北泉當時臉色便不是很好看了。


    但這出頭的老夫子在鹿靈縣名望極高,而且理由又非常正當,讓顧北泉一口氣憋在咽喉,上不去下不來的。


    “夫子們怕是記錯了吧?”柳亦齊笑眯眯道:“我記得學院小考不是後日嗎?”


    這話一出,氣氛頓時古怪起來,幾名夫子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這姓柳的故意想鬧僵局還是怎麽的?


    話都到這裏了,彼此給個台階就散了不好,非要這般戳穿,怎得?我等就硬是要走,你還想拿刀架著我們脖子逼我們陪酒不成?


    當真是草包一個!


    見被拆穿,幾個夫子脾氣也起來了,剛才第一個開口的那夫子冷冷一拱手:“柳教諭還真是好記性,既如此,後日小考之時,還請柳教諭不是一副爛醉的狀態,有失體統!”


    說著,直接都不再等迴話,酒杯一放,剛盛滿的酒都懶得喝了,便拂袖而去!


    其他官學夫子也都是冷冷一笑,紛紛拱手告辭,隻把顧北泉等人看得臉色鐵青。


    柳亦齊更是尷尬的站在那裏,臉色一青一白的。


    “這些酸臭老朽,擺什麽架子?”柳亦齊呆了半晌後憤憤拍桌:“就是那大理寺少卿看到我也是客客氣氣的,這些鄉下的夫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麽人物?”


    這話一出,大廳裏卻是沒誰響應,幾個熟悉柳亦齊的雖也是憤怒那幾個老夫子,但聽到柳亦齊這話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家夥不過是和那大理寺少卿同期考了一迴,人家偶然見到時給了兩分薄麵,叫了聲齊兄,他還真當迴事了呀......


    可見他當官後請你喝了迴酒?


    而且要論和王野的關係,不少人可看到,當初陳卿出京的時候,王野可是出城相送了的.....


    正氣氛微妙間,突然一陣莫名的冷風襲來,原本喝得渾身火熱的眾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莫名的看向外麵。


    不知不覺天色便已經轉暗了呢......


    柳亦齊見剛才自己的話沒人響應,正是尷尬,此時見眾人看向外麵,頓時笑道:“那陳卿信裏說,那些什麽活屍會順江而下,現下正是夜晚,我們這酒樓也正好在江邊呢,本官倒是想見識見識,陳卿那豎子口中的活屍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但詭異的是,這一次還是沒人迴他。


    柳亦齊頓時惱了:“怎麽?那些酸臭老朽不賣你們麵子,如今還要怪我不成?”


    “柳亦齊!”站在窗邊位置的顧北泉此時臉色蒼白到了極點,直接壓低聲音輕喝道:“別說話了!”


    “嗯?”柳亦齊一愣,心中頓時火冒,借著酒勁正想大罵,卻突然看到所有人都捂著嘴對他擺手。


    這詭異的情況讓他頓時感覺不對,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也往窗下一看,瞬間驚得一身冷汗,酒一下便醒了大半!


    那窗下江邊,不知何時爬出了一大群皮肉泡爛了的人,動作畸形詭異,雙眼猩紅,死死的盯著他們這棟屹立在江邊的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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