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軍誤闖斥候營地?”蘇定方微微眯著眼睛,聳了聳肩:“有意思!”


    一個梁軍,在這個時候誤闖斥候營地?


    就是不用腦子去想,也知道這裏麵肯定會有問題。


    首先斥候絕不會將營地安置在開闊易發現地帶,其次斥候的營地極為簡單,就是一個特殊製作的睡袋,上麵塗抹了接近大自然的顏料,不靠近的話,根本不可能會發現。


    就算是真的被發現了,這個梁軍也不應該直奔營地,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躲著走才對嗎?


    “帶過來!”揮了揮手,蘇定方已經基本肯定了這個梁軍就是瞅準了斥候營地去的。


    梁軍被五花大綁的捆著,身材有些瘦弱,胡渣更是亂的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清洗過,靠近他,周邊更是散發著一股子膻臭味,蘇定方下意識的扇了扇鼻子前的臭味。


    那個梁軍臉上尷尬不已,卻也無力去解釋,在草原上能活下去就算不錯的了,哪還有心思去洗澡打扮?


    看著蘇定方那年輕的臉龐,梁軍有些驚愕,但這應該是自己能見到最高級別的軍官了,想了想,還是張開嘴:“將軍,我是梁師都堂弟梁洛仁的親兵,梁宰相欲率部舉降,不知將軍……”


    “投降的話,為何不是梁師都派人前來?”蘇定方仔細的打探著這個梁軍,身材雖說瘦弱,但也不是那種不堪一擊的類型,關於這個身份應該是真的。


    “這……”梁軍有些猶豫。


    “說!”聽聞消息趕來的馬六,朝著那梁軍一聲冷喝。


    “頡利今日分配任務,讓梁軍進攻城池,他們負責繞後阻擊齊王殿下的援兵,梁師都欲遵從,梁宰相並不認可,欲要投降齊王,但被梁師都拒絕,所以……”


    “所以梁洛仁打算殺了梁師都,然後舉兵投降,對嗎?”蘇定方接過了兩軍的話,顯的一點也不驚喜。


    梁軍看了眼蘇定方,點了點頭,繼續道:“梁宰相早在幾年前便經常勸梁師都投降大唐,但卻屢次被拒,上一次北上的時候梁宰相也屢次製止,但最終還是北上了,否則也不至於丟掉了朔州。宰相知道攻打這座城池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也不願在看著弟兄們命喪他鄉,成為塞外孤魂野鬼中的一個。”


    “說說你們內部最近的情況……”


    ……


    “自從咱們撤軍以後,頡利的日子也並不好過,被夷男追的跟個孫子似的到處亂跑,隻能依靠襲擊小部落苟且偷生,而夷男部則一躍成為了草原上最大的部落,如今以吞並了數十個小部落,傭兵不下二十萬,人口牛羊更是無以計數。


    打不過他們,又遭遇嚴寒,頡利不得不將目光放在了我們齊國,打算趁著城池還未建好之前,搶一筆過冬的物資,若是能搶下幾座城,那就更好了,頡利打算拒城而守,然後在伺機北上找夷男複仇。


    梁軍負責攻城,頡利負責率領突厥部眾繞過護北城截擊我們,不過他們內部卻爆發了矛盾,梁師都的堂弟梁洛仁並不想繼續打下去,欲殺掉梁師都投降殿下,還有,那梁軍還說,隻要殿下答應他們,並且給他們一些糧食,他們可以告訴殿下一個重要的消息。”馬六將前麵詢問俘虜得到的消息一句一字的傳給了李元吉。


    “消息?什麽消息?告訴本王這一次其實是朝廷邀請的他們,南北夾擊本王的嗎?”李元吉不禁一陣冷嘲。


    “什……什麽?”馬六驚的合不攏嘴,眼睛直勾勾的瞪著李元吉,似是不敢相信,滿臉震愕道:“這……這次是朝廷的主意?那馬周他?”


    “不錯,他自以為是的以為馬周會甘願接受他的控製,埋伏在本王的身邊,隻可惜事到臨頭才發現,馬周並沒有那麽選擇,他還是選擇了本王這邊。”李元吉淡定的說著。


    這一次是情報部門的重大失誤,這麽大的事情竟然沒有提前得到任何的風聲,還有那位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家夥,同樣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如果不是馬周的異常反應讓自己察覺到了些問題,如果不是昨日老槍派來的人告訴自己馬周的行為異常,如果不是探聽到了李靖部有所異動,事到如今自己都還被蒙在鼓裏呢。


    “那鎮北?”馬六滿臉驚恐的說著,齊國不能輸,齊國輸不起,齊國甚至沒有資格將戰火引入自己的境內,因為一場戰爭,就可以徹底的摧毀齊國。


    “不用擔心鎮北,這天還塌不下來!”李元吉異常的淡定,即使大軍壓境,自己兵力不足,也依舊是如此的淡定,“就按蘇定方說的做,頡利這邊本王親自解決他。”


    頡利部的戰鬥力本就不怎麽樣,鼎盛時期也不是唐軍的對手,更何況在草原上被夷男趕了大半年的時間?手下的將士更是饑腸轆轆,這樣的人別說是打仗,能不全體嘩變就算是夠意思的了。


    現在自己倒是有些擔心頡利他不來,兵多又能怎樣?一連串的新式手雷砸過去,照樣也得躺在地上給我老老實實的。


    ……


    翌日清晨,梁軍按照既定部署朝著護北城推進,頡利可汗則是率領著他的四萬餘部眾繞後,但從視線中消失以後,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


    因為有戰事,所以昨夜頡利特意給了他們一些牛羊,基本可以保證大家吃個半飽,這已經是極其難得的了。


    所以今日的梁軍倒是恢複了一些精神氣,看著軍隊再次恢複了戰力,梁師都顯的很是高興。


    手中揮舞著馬槊,臉上異常堅定的朝著大軍吼道:“弟兄們,那些前方那座城,咱們就再也不用來迴漂泊受苦了,以後,咱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盡管不能保證所有人都可以聽到,但梁師都還是賣力的吆喝著,這是自己的希望,徹底擺脫頡利的希望,重新建立梁朝的希望。


    梁洛仁卻並沒有以往的精神氣,看著梁師都的興奮,他整個人卻是倍感的失望。


    輕輕的瞄了眼梁師都身邊的親兵,朝著對方點了點頭。


    親兵毫不猶豫的拔出戰刀,一副欲以一馬當先的架勢,看的梁師都滿意的點著頭。


    “你想幹……”


    隻是事實並非梁師都想象的那樣,預想之中的策馬疾馳,一馬當先的場麵並沒有發生,而親兵手中的那把戰刀,卻直勾勾的砍向了自己的腦袋。


    梁師都一邊大驚,一邊舉起馬槊想要阻擋,可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加上自己也已經失去了先機,話還沒說完,馬槊也剛剛舉到一半,人頭卻與身體遠遠的分離兩處。


    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個親兵早已經死了無數遍。


    梁師都人頭落地,令四周的將士們瞬間一片慌亂,有想舉刀報仇的,也有奮力阻止勸說的,整個場麵一團糟。


    心亂如麻的梁洛仁終究還是歎了口氣,策馬站在了梁師都先前所在的位置,看也不看一眼那跌落在地上的腦袋以及無頭的屍體。


    望了眼眼前疲憊不已的將士,大聲道:“弟兄們,古往今來,我們漢人兒女從沒有過幫著外人打我們自己人的先例,但是我們這麽做了,我們做了千年來先輩們都未曾做過的事情,我們都是被逼無奈的,我們也沒有辦法,草原上的生活,不是我們想要的,我們曾有過溫暖的家,有過愛我們的親人,有過讓我們眷戀的父母兒女。這仗我是打夠了,也不想再打了,累,太累了。


    我已經與齊王說好了要帶著你們投降,他也答應了會給我們食物,現在,願意跟著我迴家的,我們一起到護北城下取食物,然後等這一仗結束以後再做打算。


    不願與我等一道的,現在你們可以自行離去,我不會阻攔你們,但我最後奉勸你們一句,能迴家就迴家,千萬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我們已經丟了兩萬個弟兄了,不能再丟了……”


    梁洛仁飽含著淚水的唿喊,帶著濃鬱的感染力,先是感染著四周的將士,然後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


    “迴家!迴家!迴家!”糟亂的隊伍逐漸的平靜了下來,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唿喊聲。


    從沒有過像現在這樣,整個腦子都被迴家這個念頭給全然占領,迴家,足以讓他們放下現在的一切,盡管他們什麽也沒有。


    “迴家!迴家!迴家!”迴家的唿喊聲繼續響徹著,這兩個字也深深的感染著每一個人的情緒,兩行清淚,再也止不住的滑落下來。


    “殺!殺!殺!”迴家的念頭,支配著他們的一切。


    軍中有些突厥人部下的眼線,有些幹脆就是純突厥人組成的督戰隊,美名其曰指導。


    這些人瞬間成為了梁軍將士們發怒的對象,現在,這些人成為了阻礙他們迴家的最後一道障礙,想起那不知道飄落在哪的親人,也不知道他們在大唐的治理下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受人欺負?


    殺光這些人,然後就可以迴家。


    這是所有人的想法,所有人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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