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銘做了一個夢。


    步入仙途後,他逐漸習慣了用打坐取代睡眠,早已記不清上一次做夢是什麽時候了。


    更何況,作為魂修,他清楚的知道,所謂夢境,不過是魂力自然消耗時產生的幻覺,那些支離破碎而又光怪陸離的場景,全都是做夢之人和平優所見所想的拚湊。


    然而這一次,袁銘所做的夢,似乎有些不同。


    他夢見自己的神魂脫離了身體,飛入了一片漫漫白茫之中,四周皆是一片乳白,不見任何成型的事物,有風吹過他的神魂,帶來了些許涼意,雖不刺骨,卻讓袁銘的神魂不由自主地顫抖,感到有些空蕩蕩的。緊接著,似乎莫名的有溫水將袁銘的神魂包裹,暖意驅散了寒冷,填補了空虛,卻又逐漸升騰,讓袁銘的神魂感到一陣炙熱,溫水有節奏的進退,時緩時急,神魂也隨之在膨脹和收縮之間升騰翻滾,寒風起而暖泉消,暖泉升而寒風降,就在這冷熱交替之間,袁銘感覺內心湧動起一股莫名的喜悅,神魂的傷痕竟然逐漸痊愈,自由自在的沉浸在溫水的包圍中,有一種升華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袁銘悠悠醒來,剛剛睜開眼睛還未起身,立刻感受到一股清泉的神氣,他立刻探查識海,發現端坐於圓月虛影之中的神魂不僅傷痕消失,甚至變得更加堅韌強大,已經達到了情巫中級的水平。袁銘興奮之餘,也感到了一絲疑惑,不過很快他便迴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急忙起身,卻見自己依舊坐在偷天鼎中,而在不遠處,夕影正背對著他靜靜的打坐調息。


    奇怪的是,與之前相比,夕影的神魂氣息衰弱了不少,渾身的氣質似乎也有些改變,但要說袁銘也說不出具體不同之處,過去的夕影就像是水中的月影,清冷而虛幻,而如今她雖然依舊明亮如月,卻似乎更加真實,與袁銘之間的距離也不再那麽遙遠。


    袁銘猶豫著正想開口詢問,不料就在這時夕影卻率先轉過身來,臉上也沒有特別的表情,隻是澹澹的道:剛剛我施展了一門魂修療傷秘術,幫助你修複了神魂,損傷消耗稍微有些大,不過你不用太在意,畢竟你也是為了幫我才受的傷,多餘的話就不用多了,我們盡快調息恢複,六欲,還在外麵,我們殺了他兩個元嬰手下,他肯定會有所反眾,一刻也耽誤不得。


    不知為何,夕影的語速似乎有些快,就像是為了堵住袁銘的嘴一般,根本不給他發問的機會,見此情形,袁銘也隻好點點頭,向他表示感謝。


    好,這次多虧有你,不然我恐怕也撐不過去,對了,你說的秘術是否讓我也學習一下,優後若你受傷,我也可以幫你治療?袁銘順口詢問道。


    誰料話剛出口,夕影便用殺人般的眼神瞪了瞪他,果斷迴絕了他的提議,這門秘法你學不了,而且現在時間緊迫,就算給了你也學不了,哎,總之等殺了六欲再說吧。


    袁銘目光中越發疑惑,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到夕影的臉微微泛紅,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他見夕影如此抵觸談論此事,倒也不好強行詢問,隻能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留待優後再旁敲側擊的問上一問。


    寒武境,六欲尊者已經停下了探索的腳步,站在半空中皺著眉頭思索,而在他身前不遠處倪牧三人束手而立,看到六欲尊者這樣的表情,臉上都帶著一些意外和驚訝,三人中最年輕的那位美麗女子似乎無法忍受周圍的寒氣,隨手揉了揉胳膊,又把衣袖拉得更緊了些,而在那寬鬆的衣袍的掩蓋下,他右臂上的蝴蝶紋身閃爍著光芒,接著竟然好像有生命一般,突然揮動了翅膀。


    不過六欲尊者並沒有注意到倪牧三人表情的變化,自然也沒有察覺到這位女子的小動作,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已經失去聯係的獨孤楓身上。


    如果雷鳴老祖的死還可能是一個意外,那麽獨楓楓的死肯定是事先有所計劃的,根據他附身在獨孤楓身上的感眾,真正下手的人是一處於眠巫初期的魂修,實力並不算強,施展幻術的手法也相當粗糙,隻不過他手中的兩件法寶讓六欲尊者感到一絲忌憚。


    一件是那枚能夠屏蔽與他魂蛭之間聯係的銀色令牌。


    另一件是夕影使用的金龍剪。


    他的魂質與普通的神魂化形不同,每一隻不僅是他施展魂修神通的媒介,也是他複活的依仗,或者說,每一隻魂蛭都可以被視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即六欲尊者本人。


    他們分散在不同修士體內,但又能夠互相共享情感和意識,這樣才能確保同時隻有一個主魂存在的情況,六欲尊者存活至今還是第一次遇到自己的魂蛭被完全屏蔽的情況,拋開動手者屏蔽他與魂蛭聯係後的舉動不談,僅僅是自身被屏蔽就帶來了極其嚴重的後。


    每當六欲尊者的主魂滅亡時,就會有一隻魂蛭進入轉化階段,在經過七天的時間後,他將成長為新的主魂,而被屏蔽的魂蛭失去了與主魂的聯係,就認為主魂已經消失從而進入轉化階段,隻需要七天,另一個全新的六欲尊者將在世上誕生,而一旦他重新恢複與其他魂質的聯係,必然會與真正的主魂展開鬥爭,以決出唯一的勝者。


    這還隻是一個魂蛭被屏蔽了的情況,當六欲尊者想到可能出現的情景時,心中多了幾分焦躁,殺意升騰。


    即使銀色令牌的持有者似乎尚未意識到這種可能性,他也不會允許這件物品繼續在他人之間流通,否則必有後患,然而對於幕後之人的真實身份,六欲尊者還是感到有些困惑。


    他對獨孤楓帶來的兩個手下進行了篩選,其中的夕影他隻記得是南疆南域的一個陣法師家族成員,雖然家族聲名顯赫,但畢竟沒有元嬰修士坐鎮,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夕影手中的金龍剪肯定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幕後之人賜予的,然而金龍尊者的繼承者與他同為巫月教尊者,雖然實力相當,但命運卻沒有他長久,他的傳承留了下來,並被某人繼承,然而這個繼承者的神魂化形,六欲也有所了解絕不是化形。


    在雲荒大陸突破元嬰境界的消息是無法瞞住的,作為活了這麽久的六欲尊者,或許會有一些元嬰不認識他的人,但他卻不會有不認識的元嬰,突然出現一個與他所屬巫月教有些聯係,沒有任何背景的眠巫,讓六欲尊六欲的思緒加速旋轉。


    突然想到教派中可能已經有人對他不滿,專門培養出了這名眠巫,並煉製了能克製它的銀色令牌,一旦這個想法成型就再也無法壓製,六欲尊者沿著自己的思路思考下去,越來越確信自己的猜想,脊背也久違的感到一絲涼意。


    接著他突然扭頭望向倪牧三人,眼中帶著一抹殺意,倪牧我再問你一次,你來黑風沙漠的目的是什麽?他的語氣平緩,情緒波動不大,就像在與倪牧聊天一樣輕鬆,倪牧聽到詢問,眼中露露出一絲凝重之色。而站在他身後的豔麗少女,立刻緊繃起來。


    尊者我……倪牧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


    他剛想開口,六欲尊者猛然轉身,盯向與倪牧三人相反的方向數米外。顏思婧剛剛現身,抬頭望見六欲尊者,心中一驚,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詛咒之力突然降臨在六欲尊者身上,他的修為陡然跌落到了元嬰初期。


    六欲尊者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之色,雖然他早已通過魂蛭感受到了詛咒的威力,但真正接觸到他時,他才發現這股力量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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