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郎苦笑道:“我能有什麽見教?隻不過我聽說趙將軍要離開,特來相送。”


    “諒你也不敢攔我!”趙子龍說著,手中長槍忽然向前一遞,槍尖堪堪抵在了白玉郎脖頸上,鮮紅的血珠順著白玉郎的脖頸流了下來。白玉郎麵色一變,閉上眼睛,昂然道:“我始終堅持,我這一次的選擇,對於永嘉郡而言是最好的選擇。你即便要殺我,我也絕不後悔!”


    趙子龍猶豫半晌,長歎一聲,最終還是收迴了長槍。


    “白大人,你好自為之!”趙子龍向白玉郎拱了拱手,冷哼一聲,便拍馬率領部隊揚長出門而去。


    耶律康見趙子龍領軍隊出城門來,知他驍勇,也不硬攔,隻是稍稍阻擋幾下,便任他們衝出重圍,向南而去。


    白玉郎則長歎一聲,往衙門走。


    走了沒有多遠,白玉郎忽然覺得腦後生風,接著腦勺一疼,卻是不知被什麽給打了一下。


    任白玉郎脾氣再好,無端地挨了這一下,也忍不住火冒三丈。他抬起頭,尋找襲擊自己的罪魁禍首,卻見一名約莫十歲的小男孩,手持一根木質彈弓,正挑釁地看著自己。


    “賣國賊!”不等白玉郎發問,小男孩忽然大聲罵了白玉郎一句,接著舉起彈弓,嗖地又射了一枚石子。【零↑九△小↓說△網】


    白玉郎側頭避過,見對方是個孩童,也懶得跟他計較,微微苦笑一聲,便往前走。


    哪知他沒走幾步,忽然左右爛菜、蛋殼,甚至還有糞水,一波接一波地向他的身上襲來。其中還夾雜著陣陣的叫罵聲“狗官!”“賣國賊!”等等,不絕於耳。


    原來,百姓們認出白玉郎來,雖不敢傷人,卻也忍不住換著辦法來羞辱他。


    白玉郎沒法跟百姓們衝突,隻能氣唿唿地喊了一聲“刁民”,便加快腳步,在眾人的圍攻中跑迴了衙門。


    如今的衙門也十分蕭條。大小官員知道投降的消息,幹脆都不來辦公了,衙門裏一時顯得空蕩蕩的。


    王平倒是還在,不過他身上背了個行囊,正在衙門裏四處溜達,打量著每一處一角落,一邊打量還一邊發出歎息。


    白玉郎在王平身後問道:“王師爺,你在做什麽呢?”


    王平轉過身來,見是白玉郎,笑了一笑道:“我在跟衙門道別呢!在衙門裏做了大半輩子,有點舍不得。”


    白玉郎皺了皺眉頭,道:“你是打算離開衙門麽?你做得好好的,為什麽要突然請辭?”


    王平苦笑道:“大人你有你的選擇,小人我也有我的想法。我做了幾十年的師爺,輔佐了十幾任郡守,一直謹小慎微,沒有出過半分差錯。我不想在最後關頭被人戳我脊梁骨。”


    白玉郎默然半晌,歎了一聲道:“王師爺是在怪我選擇投降了吧!”


    王平搖搖頭,道:“小人怎敢責怪大人?敵強我弱,大人選擇投降也是無奈之舉。隻是小人做了大半輩子的大龍師爺,老了也該退了。”


    一向愛嘮叨的王平今天說話尤其簡潔。


    白玉郎歎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挽留王師爺了!”


    “請大人多保重。”王平向白玉郎告辭,離開了衙門。


    等王平走後,白玉郎看著空蕩蕩的衙門,頗覺得心灰意懶,索性離開了衙門,迴到了家。


    哪知他迴到家,家裏也不平靜。他剛一進家門,就看到福伯苦笑著湊上前來,道:“少爺,你可算迴來了!家裏都亂作一團了!下人們都商議著要離開,宋大娘已經帶著孫女走了。還有少夫人……”


    白玉郎皺了皺眉,問道:“少夫人怎麽了?”


    福伯歎了口氣道:“少夫人也準備要走。她就等著你迴來跟你告別呢!”


    白玉郎道:“我去看看。”


    白玉郎走到房間,卻見梅尋雪將自己的衣服包在一個包裹裏。包裹旁邊還有幾張整齊摞列的宣紙,那正是白玉郎在詩會上寫的那幾首詩詞還有那首鵲橋仙。


    梅尋雪看到白玉郎進來,臉色變了一變,咬著嘴唇有些哀怨。


    白玉郎歎了一口氣,問道:“你這是準備要走了麽?”


    梅尋雪沒有作聲,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白玉郎道:“既然你要走,為什麽還要帶著我寫的那些詩詞呢?”


    梅尋雪悵然道:“駕長車踏破天狼山,朝天闕。這首詞寫得多麽豪邁,可是寫這首詞的人已經忘了自己的抱負,變成了一個貪生怕死之輩。”


    白玉郎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表麵柔弱,其實性子十分剛強。你心裏一定恨我做出投降的選擇。”


    梅尋雪咬牙道:“不錯,我是恨你沒骨氣。秦人有什麽可怕的,大不了我們一起死。”


    白玉郎默認半晌,才擺擺手道:“罷了,你根本不懂我。你走吧!”


    梅尋雪欲言又止,可見白玉郎沒有要聽自己規勸的意思,輕輕一跺腳,帶著包裹和詩詞踏出了房門。


    “走了也好。我這計劃成敗尚未可知,萬一敗了你也不用陪我一起死。”白玉郎看著梅尋雪的背影,喃喃自語。


    白玉郎孤獨地坐在房中發呆,這時福伯在外麵探頭探腦。白玉郎看到福伯,問道:“福伯你有什麽事?”


    福伯走進房來,道:“剛才那些下人們見你迴來,又提出要離開,我想找少爺你來拿個主意。”


    白玉郎揮揮手道:“讓他們走吧!錢也一分不少地發給他們。”


    福伯點了點頭,道:“那老奴這就去辦。”


    白玉郎問道:“福伯你怎麽沒走?”


    福伯苦笑道:“且不說老爺曾交代過老奴,一定要好好照顧少爺你,就憑著少爺與老奴這二十幾年的主仆情誼,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少爺你啊!”


    白玉郎點了點頭,忽然問道:“福伯,你說我爺爺和叔叔知道我投降大秦之時,會作何感想?”


    福伯搖了搖頭,道:“這老奴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們肯定會受責罰。或許陛下會寬宏大量,念在白家這麽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保住白家爵位。可是少爺你,恐怕是迴不到大龍了。不過不管少爺去哪,老奴都會陪著你的。”


    福伯的話意思很明確。一旦白玉郎投靠了大秦,那麽就成了叛國賊,不但龍朝容不了他,就連白家也會將他逐出家門。


    “迴不去了麽?”白玉郎望向門外湛藍的天空,喃喃自語道:“這裏的天空可真是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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