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的夜裏,偶爾傳來鳥叫聲,秋風如鬼泣,樹葉婆娑作響。


    用樹葉遮蓋的馬車裏頭,司拾湊近去嗅了嗅姬如雪,感歎道:“不愧是貴妃,流出來的汗都是香的。”


    姬如雪無力躲開,也隻能側開腦袋,毫不隱藏自己眼中的厭惡和憤怒,在疼痛的折磨下,理智已經潰敗。


    司拾將她的目光盡收眼底,把碎玉鈴鐺放在她手上,那紅光泛濫的更加刺眼。頓時他嘖嘖稱奇,“原來紅色代表憤怒和疼痛啊。”


    怕這紅光引來敵人,司拾將碎玉鈴鐺從她手上拿迴,用一塊黑布把錦盒包裹起來。頓時亮度降了不少,至少傳不出馬車外。


    連燭台都被他吹滅,他們隻會在這裏停留一兩個時辰,馬匹奔馳了一天,再不給它們休息補充體力,隻是越跑越慢,這對他們來說很危險。


    姬如雪感覺腹部痛感變弱之後,喘氣才有些力氣。


    司拾一直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盯著她,他的興趣就是看不同的人露出痛苦的表情,果然有毅力的美人痛起來風格也是別具一格。


    姬如雪不想看到那種病態的目光,她閉上眼睛,一身冷汗她感覺從死裏逃生了一樣。


    樹林裏,有人影偷偷摸摸的在歪脖子樹後躲著,遠遠盯著隱藏在樹葉下的馬車。


    在他們休息的時候,冷映寒的人馬正在追來,他們在半路和丐幫的人收取消息,同時派人封鎖了這條路上的所有出口。


    前方探路迴來的影衛見官兵封路,立刻折返迴來匯報:“大人,官兵出動封鎖,李家鎮去善子鎮的路已經不通。我們是掃清障礙還是……”


    這個消息讓司拾周身的氣質很陰鬱,他伸手捏住姬如雪的下巴道:“他們動這麽大人力物力,不就是想要這個女人嗎?我們就來博一場弈,看對方舍不舍得讓這個女人和我們同歸於盡。”


    影衛在門外候令。


    司拾從懷裏掏出碎玉鈴鐺道:“你進來。”


    影衛恭敬的從開門進來跪下,“大人。”


    司拾將碎玉鈴鐺交給他道:“這個東西是國師大人要的東西,你貼身帶著。去,用匕首割這個女人的手腕放出一碗血來喝掉。”


    影衛從來都是主子說什麽他們就照做什麽,將碎玉鈴鐺貼身收好之後。他從桌上拿出一個碗,來到姬如雪的身邊利落的割腕,力度把握的剛好不深不淺。


    將一碗血放滿之後,影衛端起眼睛不眨的喝掉。又退迴一邊等著大人吩咐。


    姬如雪的手腕還在汩汩流血,司拾命令道:“去,拿紗布給包上,不要浪費了,口渴你就喝這個女人的血,一次一碗,喝完記得包紮傷口。”


    “是,大人。”


    司拾微笑,既然這個女人帶不迴朝北國,那麽啟動第二個方案,喝了她的血,試試能否以假亂真的取代碎玉鈴鐺的飼主身份。


    而姬如雪低垂著眼睛,望著自己的手腕。流血嘴唇變的蒼白,整張臉隱在黑暗裏,想一想,她竟然沒有特別放不下的人。


    若是這樣死了,究根到底也有自己的一部分責任,也算闖蕩江湖了吧。


    司拾摟著身邊的阿澤悠哉問道:“國師大人有沒有傳來消息?”


    “迴大人,最近一條消息,國師讓大人帶著碎玉鈴鐺迴國就成,至於這個女人可以不用帶,不然大人會有危險。”


    司拾笑了兩聲,“這國師大人也說的太晚了,碎玉鈴鐺就在你身上,這兩天我們往山上走,將馬車拆掉埋起來。圍堵的時候,依你的本事趁亂迴朝北國也不是難事。”


    影衛突然跪地,“大人。”


    司拾不在意的舔舔上唇,“下去吧,這是命令,何況有這個女人在本使手上,結果如何還是個未知數。”


    姬如雪意識模糊的聽著他們商量,身上忽冷忽熱。


    冷映寒風塵撲撲的下馬,暗衛立刻上前迎接。


    “主子。”


    即便在黑夜中看不清冷映寒神情,他周身散發的氣勢,也讓人後怕。


    “人在哪裏!”


    那黯啞的嗓音讓暗衛將頭低的更下,“沿途乞丐一路跟蹤,看見他們進了裏麵那片樹林,樹林往裏就是深山。”


    “確定看見貴妃在車裏?”


    暗衛跪下:“未能確定,駕馬車的是朝北國人,與此同時左邊和右邊的兩條岔路口在往前追到鎮子的時候,也出現了同樣的馬車,但是馬車內無人。”


    冷映寒冷光乍現,“現下在哪個方位。”


    “這些乞丐知道,屬下謹遵主子命令,不敢妄自行動。”暗衛指了指不遠處的乞丐道。


    冷映寒眯起眼睛,馬上就有暗衛將那兩個乞丐帶到他麵前。


    他當然不會讓暗衛輕舉妄動,單個對單個他把握戰勝朝北國的影衛,數個對兩個,跑去找死麽。


    冷映寒老遠就嗅到他身上散發的酸臭味,頓時斂神厲聲問道:“馬上帶我去你們在樹林監視的位置!”


    那乞丐被他嚇到腿軟,猛地掐了一把大腿才踉蹌著往前走去,“您跟小的來,在這上麵,有些遠。”


    冷映寒快步跟上,兩個暗衛如影隨形,這一天一夜折騰下來,誰也沒有疲憊之色,因為任務還沒有完成!


    穿梭在林子中,快接近捎點時,冷映寒已經問道了血腥味,其中一個暗衛上前查探,迴頭稟報道:“主子,死了。”


    帶路的乞丐腳更軟了,但是心裏素質好,沒有大叫出來。


    冷映寒上前看傷口,脖頸動脈斷裂,都是一擊斃命,他起身低沉道:“那些人一定在這座樹林裏。”轉身跟那個乞丐道;“附近還有捎點?”


    “還,還有一個最靠近的,一路往前拐個彎,那,那顆歪脖子樹下。”乞丐勉強不結巴,生怕這三個人也動手滅口。


    冷映寒往前方看了看,已經過了子時,有些霧氣。


    迴頭見乞丐的雙腿打抖,冷聲道:“你們身上的味道太重,若是城中尚可遮掩,跟蹤到這裏,很容易被發現。你先迴去,等事情結束,銀子自然會送到你們手裏。”


    那個乞丐千恩萬謝的轉身離開。


    暗衛道:“主子,屬下先去前麵探路。”


    “不必。”冷映寒拒絕,“歪脖子的乞丐也應該被殺了,他們會往深山裏去,你們單獨對上他們不但會打草驚蛇,也會丟失小命。”


    暗衛頜首退後一步。


    冷映寒朝著剛才所指的路而去,走了大概兩三百米的距離來到那顆歪脖子樹下,果然躺著一具屍體,死法跟剛才那個一樣。


    冷映寒站樹邊,還原他可能注視的方向,而這個歪脖子直指向明顯是那片空地。


    他皺眉上前,地上有大片被砍下的樹枝,這應該是遮蓋什麽馬車需要的數量。但馬車卻不在這裏,進山顯然馬車是累贅。


    夜深露重,冷映寒吩咐兩個暗衛去附近搜查馬車,他自己則在空地上尋找痕跡。


    沒有生火對方顯然沒有停留很久,如果是他,一定已經得知前麵的路被封,後麵有追兵,硬碰硬吃虧的條件下,往山上走是暫時躲避方法。


    不一會,暗衛有消息。


    冷映寒趕過去,隻見被大片枯葉遮蓋的地上,有木板塊,還有一些茶杯和碗。


    “主子,這是他們的馬車碎片,看分裂口好像是……”


    冷映寒接過暗衛的話陰沉道:“是被內力震散,而且控製的非常好,沒有將馬車四分五裂的到處都是。對方離開的應該很匆忙,可能已經得知我們來了。”


    暗衛開始警惕。


    冷映寒敏銳翻開木板,他看見一個帶血的碗,湊近聞了聞。目光晦暗,如果這是姬如雪的血,說明她已經受到傷害了!


    “進山!”


    暗衛有些猶豫,對方的人數不少,武功不低。這邊隻有兩個人不能保護主子的安全。


    可冷映寒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


    暗衛連忙跟上道:“主子,屬下進樹林之前已經吩咐善子鎮的官兵把守這座山。其餘的二十二個暗衛也正在趕來,請主子先讓屬下探探路。”


    冷映寒一記冷刀射過去,“就那幾個官兵飯桶能有什麽指望!對方沒有馬車,卻有不下十個人的影衛,發信號給其他暗衛,不惜一切代價,速度趕來!”


    “是,主子!”暗衛從懷裏掏出信號彈,點燃放上天。


    正在進山的司拾抬頭看著天空綻放的光彩,陰笑著繼續往山上走去,周圍的影衛有的在前方探路,有的在斷後,在樹林間身影不停跳動。


    馬匹托著姬如雪,司拾拉著那個阿澤隨從,身後依舊跟著另外一個隨從護航。


    “一直走,直到山頂。”司拾走的氣都不喘一下,難得身胖肺好。


    他在猜下麵追來的是哪路人馬,沒想到官兵沒有看到一個,全是亂七八糟的人,連乞丐都來了。


    姬如雪迷迷糊糊又醒來,被綁在馬上難受的很,周圍黑漆漆的有霧。


    她動了動嘴唇,喉嚨幹渴的厲害,發不出聲音。


    司拾眼尖的發現她醒來,還有興趣上前道:“娘娘,幸虧本使給你用了九香軟骨散,又給你留了匹馬,不然你就要自己走這個山路了,多累人。”


    姬如雪隻能嗬嗬兩句,沒有興趣說話。


    司拾嘴上說著,腳下卻一點都沒有慢下來,他感歎道:“本使還以為能順利走出一半路子,還特地在其他兩個岔路口安排了兩輛同樣的馬車,可惜,你們南柩國追人確實厲害,沒有走到三分一就被圍了,剛開始還覺得納悶呢,他們怎麽會這麽快知道娘娘行蹤,原來一路上的乞丐都是你們眼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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