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映寒抬眼看去,便見姬如雪端著一碗蓮子粥走了進來。


    “臣妾參見皇上。”姬如梅低眉行禮。


    “如梅,你怎麽過來了?身子還沒好,別到處亂走。”冷映寒將手中的奏折放下,眼神示意姬如梅過來。


    姬如梅會意,端著蓮子粥朝他走去,嘴角含著溫柔和得禮的笑意。


    她將手中的蓮子粥放在案上,朝著冷映寒那邊輕輕推去,看著眼前堆積的奏折,不答反問:“皇上這是好幾天沒有批閱奏折了?瞧著已經堆了很多的樣子。”


    冷映寒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對於姬如梅主動提起關心自己的事情還是比較滿意的。


    “近日需要憂心的事情比較多,所以擱置了。”


    姬如梅點點頭,溫聲道:“皇上日理萬機,也是需要好好休息的。”


    冷映寒斜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也知道需要好好休息,怎麽會讓自己憂心累出病來?”


    語氣裏還是有些責怪的意思。


    姬如梅眨了眨眼,眼裏微微閃爍著晶瑩淚光,卻始終不會掉下來,隻是含著,禮貌的點點頭,規矩道:“臣妾知道了。”


    冷映寒一見她這樣,就知道她難過了,不由輕歎口氣,伸手輕輕撩起她鬢角的發絲,溫聲說:“好了,既然知道了,就快些迴去休息,把身體養好,過些日子朕帶你去看姬如雪。”


    過些日子姬如雪的身體也算是徹底恢複了吧,冷映寒心裏想著。


    姬如雪不知道冷映寒心中所想,隻是覺得去見姬如雪已經是勢在必行了,當下也不需要擔心,而是提出了關於牧懷青的話題。


    她抬眼看著冷映寒,微微笑道:“臣妾剛才來的時候,路上遇到了牧太師。”


    冷映寒放在她鬢角的手一頓,隨後若無其事的收迴去,漫不經心道:“是嗎?”便沒了後文。


    不想談論這件事的意圖實在太明顯了。


    姬如梅知道冷映寒聽了估計會生氣,但是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聽說牧太師是和皇上說牧將軍的事情?”


    姬如梅開口,目光一直觀察著冷映寒的反應:“牧將軍去了邊關這麽多年,聽說邊關戰事已經平息,也沒有什麽大事,牧太師他們想念牧將軍,皇上何不答應牧太師,將牧將軍給召迴來?”


    姬如梅的一字一句,像是落雪一樣落在冷映寒的心底,一點一點的冷透,最後變得如冰堅硬。


    “你這是,在幫牧太師求情?”冷映寒看著手中的奏折,神色淡漠,語氣卻是十分不好的。


    稍微敏感的人都能聽出他語氣裏的不滿和怒氣。


    程天風與江友安對視一眼,覺得完了,姬貴妃若是迴答的確是為了牧將軍,那麽皇上可也是真的生氣了。


    兩人暗自在心裏祈禱著姬如梅能看清目前的形勢,可是幾秒過後,姬如梅平靜的點點頭,看著冷映寒的雙眼,語氣也是平靜的說:“沒錯,臣妾希望皇上……”


    “閉嘴。”冷映寒冷喝一聲,突然轉頭看著身旁驚愣的姬如梅,目光冷厲,“你是為了牧太師,還是牧懷青?”


    其它兩人也是被冷映寒這突然起來一聲低吼給嚇了一跳。


    若是吼姬如雪,他們都是能接受,畢竟冷映寒也沒有少吼過,但是吼姬如梅,卻是第一次。


    姬如梅起初也是被冷映寒那聲低吼給嚇了一跳,甚至潛意識的還在想他不是在對自己吼。


    可如今接受到冷映寒看過來的冷厲目光,她卻是怎麽也無法說服自己的。


    “這幾年過去,朕為你做了那麽多,你心裏最惦記的那個人,還是牧懷青。”


    近乎陰鷙的目光和冷漠的表情,讓姬如梅心頭一頓,心跳加快的瞬間,她卻不覺得有什麽對不起冷映寒,反而是對此時冷映寒的懼怕。


    姬如梅微微後退一步,低眉努力平靜的迴答:“皇上息怒,臣妾隻是不忍看著牧太師思子心切,所以才會過來勸勸皇上此事。”


    “不忍心看著牧太師思子心切?嗬,恐怕是你不忍心朕的大將軍在邊關受苦受難吧?”冷映寒緊盯著姬如梅,語氣冰冷:“那邊關戰事十分混亂兇險,他出征親率,刀劍無眼的,難免會受傷流血,不過對這種人來說,受傷也算是家常便飯,聽說最近針對逃跑叛亂的俘虜,連夜追趕之下摔下了懸崖……”


    “他傷的很重嗎?”姬如梅忙問道。


    可是一抬眼,卻對上了冷映寒冰冷的目光,一瞬間打了個寒顫,覺得冷到了骨子裏。


    程天風不由自主的想要後退,心說完了,皇上徹底怒了。


    “皇上,臣妾隻是想知道牧將軍在這種兇險情況下受傷後怎麽樣了,並無皇上想到那個意思。”姬如梅試圖解釋,卻發現冷映寒聽了隻是冷笑一聲。


    “如梅,你當朕是傻子,聽不出你話裏有多麽關心牧懷青嗎?”冷映寒朝著跪下的姬如梅低下頭,俯身看著她,一手抬著她的下頜,迫使她與自己對視,“你對朕的關心,總是那麽少又那麽平淡,仿佛隻要一句詢問的話就可以了,可朕呢?隻覺得有你那一句簡單的詢問和關心就很滿足了。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在朕的麵前表露出了對牧懷青遠超出朕千倍萬倍的關心程度。”


    姬如梅被迫與他對視著,能看見那雙黝黑瞳眸裏燃著的絲絲怒火與寒意,讓她覺得自己剛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你知道的,朕會嫉妒。”冷映寒勾著唇角,笑的冷漠:“所以你們想要牧懷青早點迴來,朕就讓他拖到最遲迴來,在這期間,你們就慢慢在煎熬與思念中等待好了。”


    他冷笑著,鬆開了捏著姬如梅下頜的手,目光幽冷的看向下麵的含冬與采雪麵無表情的說:“將姬貴妃送迴去。”


    “是。”含冬和采雪領命,連忙上前扶著從地上起來的姬如梅帶走。


    姬如梅微垂著頭,走下高台的時候側目去看冷映寒,卻發現他已經低頭,一臉漠然的看著手中的奏折。


    於是她垂下眼眸,掩藏了眼底的不甘,默默的離開了顯慶殿。


    等到人都走遠後,拿著奏折的手已經緊握的泛青,冷映寒壓抑著怒氣,卻始終得不到發泄,最後忍無可忍,憤怒的將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在了前方地上。


    啪嗒摔落在地的聲音十分響亮,甚至帶著說不出的憤怒。


    程天風和江友安連忙行禮道:“皇上息怒。”


    兩人心中暗自叫苦,剛才的情況,姬貴妃服個軟求個情跟皇上撒個嬌說幾句好話不就行了?偏偏人就是這麽高傲,就是不說不表達,你要我走,我走就是!


    反正最後到了最後都是你來跟我講和道歉!


    綜上所述,姬如梅的確是這個心理。


    哪一次跟冷映寒吵架鬧矛盾,冷映寒就算發火了,看起來情況很壞,但是最後妥協的,道歉的,講和的,毫無疑問都是冷映寒。


    不然怎麽叫做獨寵呢?


    皇上對姬貴妃的寵愛,後宮誰都知道,也因為他們誰都見過。


    不過這一次,江友安和程天風卻覺得,情況有些不同了。


    眼前的冷映寒看起來十分氣怒,摔了一個奏折還不夠,伸手將手邊的蓮子粥也麵無表情的給摔了,心中氣到這玩意恐怕也是你想給你那懷青師哥喝的吧?朕就是不讓他喝!


    常言道,有時候吃醋的男人,是最幼稚。


    現在看看冷映寒就知道了。


    那蓮子粥摔了一地,也是無辜。


    江友安給百裏東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找人來將摔了一地的蓮子粥給打掃了。


    百裏東會意,連忙朝後殿的走去。


    可是他到屏風後麵,就看見了偷聽三人組——姬如雪與語巧還有陶然。


    百裏東嚇得差點叫出聲來,好在姬如雪眼疾手快的將手裏的紅豆包給塞進了他嘴裏。


    語巧將百裏東拉到後麵去,豎起的食指在唇前輕碰,示意他小聲點。


    百裏東點點頭,然後伸手將嘴裏的紅豆包拿出來,看向一旁的姬如雪,納悶問道:“如貴人,語巧,你們怎麽在這?”


    語巧聽言,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姬如雪。


    陶然更是一副“別看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關我的事”的表情,顯然是想要徹底擺脫偷聽三人組的關係。


    要說姬如雪為什麽會在這裏,還要從她喝了清粥後,覺得肚子還是填不飽,於是讓語巧帶著她去禦膳房那邊轉悠一圈,拿了一小籠的紅豆包。


    此時那籠子還在她手裏端著呢。


    迴去的途中,他們路過顯慶殿前殿,意外的看見姬如梅端著蓮子粥的身影,多半是來看冷映寒的。


    於是姬如雪就繞道來到了屏風後麵,吃著紅豆包看著遠處高台上的冷映寒和姬如梅。


    一開始她還跟陶然說這兩人感情真好,下一秒就聽到冷映寒出聲低吼姬如梅。


    陶然說:“你看哪裏好?”


    姬如雪沒說話,她專注的看著屏風外麵的兩人,卻隻見姬如梅忽然跪下,神色有些焦急的看著冷映寒說著什麽。


    因為距離遠,加上冷映寒低頭看向姬如梅的時候,說的話聲音也克製著,所以他們並不能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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