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映寒覺得,清真這麽輕描淡寫的說姬如雪的情況是自己造成的,實在讓他聽的不舒服,於是他將姬如雪為什麽會被打入冷宮的事情說了出來。


    清真聽後,內心幾乎是第一時間斷定這件事情不是姬如雪做的。


    那樣一個人,怎麽可能會為了爭寵而做出這種事情來?


    當然,冷映寒並沒有告訴清真這件事情上的疑點,所以單純看來,姬如雪的確是謀害了德妃。


    “這不是她做的。”清真淡然說道。


    冷映寒挑眉,似笑非笑的迴望:“皇兄就這麽肯定?”


    “動機是什麽?爭寵嗎?你覺得她會跟那些人爭寵?”清真反問。


    冷映寒對此不置可否,按照之前姬如雪的反應,的確是不可能的。


    自己的封賜對於姬如雪來說,根本就是威脅。


    她實在是對自己寵愛太過不屑了啊。冷映寒似笑非笑的想著,卻也沒有說出來,隻是懶聲道:“她打亂了我的計劃。”


    清真看著冷映寒,那一點因為姬如雪對她的針對頓時因為這句話消散了。


    或者說,他對於冷映寒本身就心懷愧疚的,若不是他,冷映寒也不會被束縛在皇宮中。


    而如今,冷映寒對於朝政上的決定和計劃被姬如雪擾亂了,他也就沒有什麽立場來反駁了。


    “你要我幫她恢複記憶?”清真說道。


    冷映寒點點頭:“你知道,如果丞相知道了姬如雪現在的情況,他和我可能會和我互生間隙。”


    清真默然,但他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隻是去救她?”沉默一會後,清真抬頭看著冷映寒確認道。


    冷映寒彎唇一笑:“隻是去救她。除了她你可以誰也不見,當然,她本身就在冷宮,能見到的人也不多。”


    這麽一想,清真也放心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壺,站起身來,“走吧。”


    冷映寒飲下茶杯中最後的茶,起身跟著他離開,一邊說道:“這茶比你上次的差遠了。”


    清真想,他還是不要幫他好了。


    程天風在一旁憋著笑,默默的看著自家主子似笑非笑的損著清真師傅的茶,再看清真師傅那一臉淡漠的樣子,真是懷疑待會清真師傅會不會甩袖走人。


    好在冷映寒的運氣很好,清真一路聽著他的損語並未有甩袖離去,而是同他一路平安無事的來到了冷宮中。


    這荒涼陰冷的地方,似乎跟他離開皇宮那年一樣的,並沒有什麽變化。


    清真看著那池水裏已經枯萎的蓮葉,目光安然。


    冷映寒瞥眼看去,懶聲道:“看什麽?”


    “那池子裏的花枯萎了,魚也不見了。”清真平靜說道。


    冷映寒嗤笑一聲:“該死的總會死。”


    清真微微頜首,心想冷映寒說的沒錯,隻是自己還是有些放不下罷了。


    兩人繼續朝前走著。


    對於以前的冷宮,恐怕他們兩人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因為他們小時候曾經在這裏住過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來到青石小路前,清真不由微眯著雙眼看著小路兩旁的青酒花樹,每一棵樹的花瓣似乎都是慘白的,完全沒有冷宮之外那種鮮活的粉白之色。


    “這是你栽種的?”清真問道。


    這條青石小路很長,時有彎道。


    兩人並肩行走著,冷映寒聽言冷笑一聲,說:“不是,我沒空花心思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


    包圍了整個青石小道的青酒花樹在夜風之中飛舞著慘白的花瓣,落在清真眼裏,猶如一片片利刃飛舞眼前。


    他伸手觸碰,一片冰冷卻柔軟的花瓣落在他手心,安靜的,像是死了一樣。


    冷映寒瞥了一眼清真陷入黑暗中的麵容,淡聲道:“就快到了。”


    前方是一個小轉角,說著,兩人向前走,同時抬眼看去,便見那小木屋前的小片空地上,有兩人正互相對坐著。


    火堆燃燒出的光亮照射著那些飛舞的慘白花瓣也染上了亮麗的顏色。


    姬如雪此時正拿著一個樹枝,低頭在地上胡亂畫著什麽,她和黑影之間隔著一堆燃燒的火堆。


    黑影低頭,他手中拿著一把匕首,正削著一根又一根竹簽。


    兩人並沒有說話,皆是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姬如雪畫著畫著,不時會抬頭看看對麵的黑影,神色茫然中帶著些警惕,一會後,又低頭去繼續畫著。


    冷映寒和清真的出現,讓黑影第一時間看了過去。


    他的那張平靜無波的娃娃臉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有幾分柔和,也顯得有些許冷漠。


    尤其是那雙與冷映寒有幾分相像的丹鳳眼,此時瞧見清真,微微眯著雙眼,似乎是在打量著,卻不自主的露出了一種傲然。


    這是天生的,不經意的流露。


    姬如雪還在低頭畫著,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


    冷映寒還是第一次和黑影在彼此都能看見對方的情況下相見,但是他身旁的清真卻不是。


    他們在小時候就見過,隻不過那時候的記憶,黑影也不記得了。


    清真有些愣然的看著黑影,可他眼裏,卻是滿滿的震驚之色。


    這是……他?!


    可是這怎麽可能!他不是死了嗎!


    清真頓時轉頭去看冷映寒,目光不似平時的淡然冷漠,而是淩厲似劍,醞釀著波濤洶湧。


    “我發現他還活著的時候,是在三年前,那時候你已經離開皇宮六年了,而他一直待在冷宮中,似乎也忘記了以前的事情,甚至連自己叫什麽都不記得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冷映寒麵無表情著一張臉,在他的臉上與眼中,看不到絲毫情緒起伏。


    “他既然還活著,那麽她……”


    “死了。”冷映寒快又狠的迴答,目光一時間變得堅定起來:“皇兄,她已經死了,這是無法改變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的事實。”


    清真眸光微微黯然,裏麵浮蕩的情緒從一開始的洶湧,慢慢轉為了平靜,最後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


    黑影在那邊站了起來,目光有些警惕也略帶好奇的看著他們。


    冷映寒迴頭看去,微挑的眉眼似笑非笑,看起來冷漠也優雅,帶著清真率先朝前走去。


    因為黑影的起身走動,讓姬如雪嚇了一跳,她瑟縮了一下肩膀,身子向後仰,呈現警備的狀態。


    但是當她抬眼看到了走過來的冷映寒時,卻是雙眼一亮,慌忙從地上起身朝前跑去。


    看著姬如雪從自己身後跑向冷映寒,黑影也是微微一愣。


    冷映寒看著朝自己跑過來的姬如雪更是一愣,因為姬如雪看著自己的眼神欣喜中帶著說不出的依賴,完全沒有絲毫對其他人的防備。


    姬如雪一頭紮入冷映寒的懷抱中,雙手摟著冷映寒的脖子,像貓咪一樣乖巧而溫順。


    她身高原本就到冷映寒的肩膀靠山,此時伸手摟著冷映寒的脖子看起來毫無違和感,埋首在冷映寒的肩窩,毛茸茸的腦袋蹭著他的脖頸。


    “說謊。”她語氣委屈的控訴道:“說好不會走的。”


    冷映寒:“……”


    他被動的接受了姬如雪衝過來的強抱,還要接受她的指責?


    這種委屈的事情他可不接受!


    伸手正要推開姬如雪的時候,卻見她從自己肩窩抬首,揚著小臉看著自己,大而亮的眼裏閃著晶瑩的淚珠。


    冷映寒:“……”


    又哭!


    陶然剛拿著藥從木屋裏出來時就看見這一幕,覺得能看見姬如雪與冷映寒擁抱可實在是不可思議。


    這後宮恐怕也沒幾個人敢這麽對冷映寒強製擁抱,還沒被他一巴掌打飛的。


    黑影知道冷映寒不會傷害姬如雪,何況再目睹了姬如雪對於冷映寒如此依賴信任的態度後,他也不會管她奔向冷映寒的事情。


    程天風自然是不敢上前阻攔的,畢竟皇上也沒有發話不是嗎?


    至於清真,他正微挑著眉看著被姬如雪抱住的冷映寒,顯然還處於驚訝姬如雪與冷映寒相處的情況中。


    冷映寒滿頭黑線的看著懷裏的姬如雪,說:“先放開。”


    或許是因為冷映寒這句話說的有點重,加上語氣很冷,姬如雪被嚇著了,雙手頓時鬆開了他的脖子,微微後退了一步。


    冷映寒見此,頓時滿意了,看來姬如雪還是挺怕自己的。


    他剛滿意還沒一會兒,姬如雪的就弱弱的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冷映寒默然。


    姬如雪抬眼,固執的看著他,語氣也弱弱的說道:“不放開。”


    那你剛才放開是幾個意思?冷映寒差點控製不住吼了出來,可是在與姬如雪那雙倔強的眼對視時,他卻又一次忍耐住了。


    “以後不許突然衝過來。”他看著姬如雪,神色陰冷的說道。


    姬如雪似乎有些害怕,卻還是抓緊了他的衣袖,點了點頭。


    冷映寒見此,這才有些滿意,轉頭看去,便見到那名醫女呆呆的站在門口看著自己,見自己看過來,慌忙跪下行禮:“臣女參見皇上!”


    他微微眯著雙眼,斜了眼有些慌張和焦急的醫女一眼,輕哼一聲道:“朕可是說過,沒有朕的允許,誰也不準接近冷宮半步!”


    陶然剛才心中得意自己的演技,聽了冷映寒這話,不由暗罵一聲死要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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