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映寒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牧懷柔剛剛起身,便聽到他語氣散漫的問道:“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

    本來是很平常的一句問話,偏生落在牧懷柔耳裏,卻是讓她心中微酸。

    若是換做了姬如梅,他恐怕就是另一幅溫柔的模樣了吧?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慵懶中透著疏離。

    是什麽時候,讓她和他之間似乎隔了很遠很遠?

    牧懷柔心中有些嫉恨,卻很好的掩藏著,沒有表現出來分毫。

    她端過素彩手裏的蓮子羹,上前一步說道:“臣妾見夜深了,皇上還在批閱奏折,怕你勞累,特意熬了一碗蓮子羹過來給你。”

    “皇後有心了。”冷映寒依舊是頭也不抬的說道,隻是瞥了眼一旁的江友安。

    江友安會意,走上前去,端過了牧懷柔手裏的蓮子羹後給他放在了案台邊上。

    大殿之中一時間無言,牧懷柔知道,這種無言的情況,是在無聲暗示她可以走人了。

    心中再次苦笑一聲,她抬眼,美眸望向高座上的男子,輕聲開口道:“皇上,臣妾還有一事想問。”

    冷映寒看著奏折的目光一頓,微微眯著雙眼,將手中的奏折放下,抬眼,與牧懷柔對視著。

    “你說。”他沉聲說道。

    冷映寒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幽深,燈火的光芒在他眼裏猶如點綴,紛雜著卻引人著迷。

    牧懷柔已經許久不見他,更不曾與他如此對視,一時間不由有些晃神。

    “皇後?”冷映寒開口點醒了她。

    牧懷柔心中暗惱,麵上卻含著一絲歉意的微笑說道:“近日後宮總是謠傳說,皇上不久將要廢後,立德妃為新的皇後。”

    冷映寒沒有迴答,隻是雙手交叉拖著下頜,若有所思的看著下麵的牧懷柔。

    牧懷柔看著他,平靜說道:“流言已經傳遍了整個後宮,雖然德妃還未醒轉,但是此事若是真的,皇上你……”

    “你以為是真的?”冷映寒開口打斷了她,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牧懷柔眨了眨眼,垂首道:“不是嗎?”

    “不是。”冷映寒很幹脆的迴答了。

    牧懷柔聽到答案的時候,心中一顫,幾乎有些不敢相信,冷映寒會如此幹脆又明確的告訴自己。

    她有些怔愣的抬眼看著冷映寒,一時間,心中

    仿佛有了冷映寒對自己也是如此溫柔的感覺。

    然而那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冷映寒在牧懷柔抬眼再次看過來的時候,已經低頭,拿起手邊的奏折再度看了起來,語氣依舊漫不經心的說道:“朕和你的約定,不會忘記的,即使是姬貴妃,也不可能輕易做出這種承諾,德妃一事,實屬緩兵之計而已。”

    他不介意將自己真實想法說給牧懷柔聽,因為他知道牧懷柔會怎麽做會怎麽想。

    或者說,他太了解牧懷柔了,了解的,有些無趣。

    牧懷柔壓抑住內心對於冷映寒那抹無意間溫柔的狂喜,依舊微笑著點頭,語氣有些撒嬌:“臣妾還以為皇上會忘記,所以才……”

    “不必擔心,迄今為止,朕和你的約定就這麽一個,很難忘記的。”冷映寒打斷了她說道。

    這淡漠的模樣……牧懷柔唇角的弧度淡了下去,那抹狂喜仿佛被冷水澆透,霎那間熄滅。

    “是。臣妾明白了。”牧懷柔眨了眨眼,將所有的心思掩埋,隻流露出了眼裏的淡淡笑意。

    她笑著的時候,的確很好看。

    “夜深了,臣妾就告退了,皇上也早點休息。”牧懷柔輕聲說道。

    她過來詢問的問題已經得到了答案,也知道自己該知足了,心底雖然還奢望著冷映寒會突然開口留住自己,可直到她轉身離開的那瞬間,也隻聽到了他漫不經心的一聲嗯。

    苦澀的味道在她嘴邊蔓延開去,牧懷柔在素彩的陪伴之下走出了顯慶殿。

    夜晚的風很涼,讓她不由握了握雙手。

    “娘娘。”素彩擔憂的叫了她一聲。

    原本聽到皇上的答案,否定了要廢後的流言是要高興的,可是現在看來,皇後娘娘怎麽一點也不開心?

    “走吧。”牧懷柔笑著搖了搖頭。

    她背對著顯慶殿,身後的紅色宮燈閃爍著明亮的光芒,照耀著她前行的道路。

    可是她的心,卻已經一片黑暗。

    等到牧懷柔走了許久後,冷映寒才將堆積的奏折看完,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瞥眼卻看見放在一旁的蓮子羹。

    原本熱騰騰的蓮子羹,此時已經冷卻。

    他伸手碰了碰瓷碗,隻感覺到一片冰冷。

    看來是已經冷透了。

    突兀的,冷映寒想起來了前幾天的大雨,姬如雪被打入冷宮

    ,冷宮裏隻有她的一個人……不,或許還有一個人。

    他的目光晦澀起來,開口淡然問道:“冷宮那裏可有什麽動靜?”

    這次迴答的不是江友安,而是程天風。

    “迴皇上,姬如雪的傷勢……不容樂觀。”程天風沉聲迴答著。

    冷映寒聽的一愣,他想,不就是幾十大板嗎?何況他還默認了那個小醫女進去幫忙治療,怎麽就不容樂觀了?

    “怎麽迴事?”他開口問道。

    這些天冷靜下來,他對於姬如雪的憎恨也減少了許多。

    畢竟從現在的情勢看來,要不是她這麽一鬧,自己又用皇後之位來誘惑了何誌毅,不然廬州的事情也不會進行的那麽順利。

    某種方麵來說,他或許還要感謝姬如雪。

    隻不過用計謀耍心機來害德妃流產的手段始終是讓他不喜的,因為有了之前姬如梅說的那些關於姬如雪胡作非為的情況,加上姬如雪自己又親自承認她對推德妃的那些事,這便讓冷映寒相信了那些事情也是姬如雪做的。

    可是現在想來,倒是十分的有違和感。

    冷映寒蹙眉不解思考著,程天風則在一旁盡職的迴複道:“因為淋了幾乎整夜的雨,加上傷口沒有及時醫治,加上感染又一直發著高燒,這已經是第五天的高燒,這燒若是再不退……姬如雪怕是撐不下去了。”

    撐不下去?會死嗎?

    冷映寒微愣,他雖然討厭姬如雪,卻是從沒想要她死。

    何況如果姬如雪死了,估計姬青易就算不跟他拚命,也是會和他生出很大的隔閡,於公於私,對於他來說都是極大的不利。

    冷映寒想到這裏,不由覺得頭疼。

    他站起身,煩躁的皺了皺眉後說:“那小醫女就沒有幫上一點忙嗎?”

    程天風頓了頓,這才將最後一個消息說了出來:“這倒是有的……若不是她,恐怕姬如雪早就已經……”

    冷映寒:“……”

    開什麽玩笑,若不是發現姬如雪那兩個丫鬟已經找了人去幫忙,他也會暗中派人過去幫忙的!

    冷映寒不由斜了程天風一眼,程天風咳嗽一聲,裝作沒看見一樣繼續說道:“那小醫女似乎給姬如雪吃了什麽藥,燒倒是可能退去,但是醒過來後,可能……腦子有點問題。”

    腦子有點問題?那是什麽問題?

    冷映

    寒皺眉道:“變成傻子?”

    “說不定。”程天風含蓄的迴答。

    那就是有可能了?冷映寒冷聲道:“有多大幾率?”

    “看小醫女那樣,應該有**成的樣子。”程天風無奈迴答。

    雖然他也挺可憐姬如雪變成傻子的,但是不這麽做的話,想必她就會必死無疑了。

    死亡跟傻子一對比,隻要有生存意誌的人,都會選擇後者。

    可是若變成傻子……冷映寒想著這個可能,不由覺得眼角輕抽,到時候姬青易還是一樣會跟自己鬧翻吧。

    姬青易寵姬如雪,他也不是不知道,甚至姬如梅也曾經在他麵前歎息過父親偏愛妹妹一事,當初要姬如雪進宮,是因為在勾引事件中,姬如雪是錯的那一方。

    可現在,即使姬如雪是錯的那一方,姬青易卻認定了她是被人陷害的,如果在他沒死前姬如雪就死了或者瘋了,看來姬青易也是要跟著瘋了。

    冷映寒越想越頭疼,走了兩步,便開口道:“朕要去冷宮看看。”

    江友安和程天風雖然驚訝,卻也不敢反駁,隻好照著冷映寒的命令去做。

    夜空中,繁星閃爍,銀月高掛。

    月色顯得十分溫柔,透過了木屋小窗,照射在床上女子的麵容上。

    有了天水雲這種療傷奇藥,姬如雪的外傷倒是已經在短暫的時間裏好好的七七八八了。

    她此時是楊躺著睡的,黑長的眼睫一動不動,仿佛枯死的蝶一般寂靜。

    黑影不在,他此時正在尋找著一個可以讓他洗個澡整理下頭發的地方,反正陶然說過了,姬如雪最早也是在明天早上才能醒。

    所以冷映寒便在程天風的陪伴之下,悄無聲息的來到了隻有姬如雪一個人的小木屋。

    對於黑影的存在,他是知道的,也是放任的。

    隻不過來到木屋,看見姬如雪被安置在那張小木床上時,還是有些意外。

    那人竟然會救姬如雪嗎?

    這個問題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下一秒,他就見躺在病床上的女子那黑長的眼睫微顫,眼珠微動,眉頭微皺。

    看起來,是要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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