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陶大呆了半響才醒過神來卻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是撲到在地連連叩額頭碰在夯製的十分結實的紅土地上咚咚作響他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疼痛隻覺得兩腳踩在雲朵堆裏一般。


    “莫要拜了。”呂方走到陶大麵前將其扶了起來笑道:“待到明日成了你再拜謝不遲。”


    那陶大額頭上已經破了皮流出血來可還是傻傻的站在那裏不知該說什麽好呂方把住他的右臂指著他對眾工匠道:“我呂任之一向賞罰分明你們若是能做出如他一般功績來某家能讓他做這登仕郎自然也能讓你們做該如何做你們明白了吧?”


    眾工匠聽到這裏轟然應道:“相公如此相待小的敢不盡力。”


    呂方笑道:“這般就好這般就好。”待到眾人平息了少許他顏色轉冷沉聲道:“不過有一樁事某家先要說明白了這製炮之術甚為緊要你們須得小心若有泄露出去便要效那連坐之法除卻出告之人外今日在工棚中人一律棄市妻子沒入官府為奴。”


    呂方這番話音剛剛落地工棚內立刻便是一片死寂剛剛還沉浸在有望成為官身的狂喜中的工匠們仿佛被一盆冰水當頭淋下工匠們驚恐的睜大眼睛死死的盯著眼前這個錦袍男子這個外表看上去與尋常人一般的男子現在終於露出了權力者的猙獰麵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升入天堂也能一句話就能將他們全部打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生。


    過了半響那為的陶大跪伏在地上沉聲應道:“小人謹遵相公鈞命。”


    呂方看到眾工匠跪伏在地上噤若寒蟬的模樣滿意的點了點頭才轉身的向門外走去。待到呂方走遠了那陶大站起身來看著眾工匠盯著他惶恐的眼睛沉默了半響才甕聲甕氣的說道:“你們方才可都聽清楚了從明日開始誰出這道坊牆都經過某的同意不然可別快我陶大不講義氣。”


    工匠們聽了年老的和穩當些的紛紛點頭讚同而那些年青人紛紛出不滿的抱怨聲說孩子們還小也總不能把婆娘丟到一旁的未婚的更是高聲抱怨見有人頗為不服那陶大雙眉一軒喝道:“亂嚷嚷什麽不願意聽某家話的大可站出來待會便跟外麵的老爺說說不用在這製炮工坊做了讓你們去和老婆孩子呆個夠也省得在這裏擔這個風險。”


    工匠們見陶大了火反倒沒人敢出聲了雖說這些工匠也相信出去憑自己的手藝不難混口飯吃可方才那呂相公還說過若有泄露製炮工藝出去的一律殺頭妻子還沒入官府為奴自己這下說要迴家豈不是自己去觸黴頭呀。


    此時那些年老的工匠們也開始嗬斥後輩說他們不明白陶頭的苦心在這年頭人命不如草還想著亂七八糟的放在過去按照行裏的規矩也立刻亂棍打死了。那幾個不安分的見狀也隻得低眉順眼的挨罵待到罵了半響陶大歎口氣道:“某家也知道你們想媳婦明日去和管事的說道說道讓他們在坊東邊撘幾個棚子我們整理幹淨點朔望日便讓你們妻子到坊裏來探望探望我好言相求想必也是能應允的。大夥兒好生想想那呂相公是何等人物竟然到工棚來和我們這些下三濫的人物說話我們所製的炮定然是十分要緊的物件換了他家藩鎮隻怕早就把我們妻子扣為人質若是泄露出去隻怕便是族誅的罪過。好歹這裏賞賜還厚的很大夥兒也有個盼頭我們還是多吃飯多幹活少說話這才是保命之道。”


    陶大這一席話說完工匠們紛紛點頭稱是他又從工匠中選出兩個處事公允辦事穩當的漢子將眾人所得恩賞一齊捎到家中也免得家中人擔心待到諸般事情了了抬頭一看卻已經是三更時分想起天明後就要試射火炮趕緊迴到住處歇息不提。


    呂方離開工棚後也懶得再迴城內了正準備就在這坊裏隨便找個地方歇息一會明日早起便準備試射火炮。到了住處不由得覺得腹中饑了找了塊胡餅正準備塞塞肚子卻隻見高奉天臉色鄭重走到他麵前斂衽行禮道:“屬下以為方才主公有一事處理不妥。”


    呂方聽了一愣他此時忙碌了一天方才得知火炮鑄成之後的那股興奮勁頭又過了隻覺得上下眼皮正在打架隨手擺了擺道:“奉天若不是什麽要緊事不如明日再說吧某現在實在是困得很。”


    那高奉天卻是頑固的很上前一步抓住呂方的衣袖道:“此事關乎主公的大業屬下食俸祿處高位豈能不說。”


    見高奉天如此鄭重呂方也隻得強打精神道:“好吧奉天快說吧某明日還要早起試射大炮呢。”


    “屬下說的正是關於這火炮之事那陶大不過是個築炮工匠大字也不識一個豈能與其官職也太失體統了吧。”


    呂方聽了一愣笑道:“我倒以為是何事原來是這樁事現在我實在是困的慌明日再說吧。”說罷呂方便要轉身迴屋去睡了。


    高奉天卻是不依不饒一把抓住呂方的胳膊不放高聲道:“主公那陶大製成火炮縱然有功多與之錢帛土地亦可這官職乃是國器卻萬萬不可與之。”


    聽到高奉天這番話呂方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轉頭道:“那陶大製成軍器也是為了軍國之用又不是私用與之官職又有何不可。再說當年長安官家連伶人、踢球小兒、下棋供奉之類的都可以與之官爵為何陶大明明與軍國有功卻不能與之官職呢?”


    聽到呂方這番話高奉天氣得臉色紫反駁道:“就是因為天子昏庸將國之名器隨意授予才使得國家板蕩賢才在野致有黃巢、秦宗權之禍。國之為國者使賢者居上愚者居下方能運行如常。為人君者豈能隨一己之好隨意將名器與之。這陶大既無匡扶聖君佐治陰陽又無披堅持銳攻城野戰若與之官爵隻怕軍府之中會議論洶洶無人心服呀。”


    說到這裏呂方才弄明白了高奉天的意思原來他是嫌陶大是個工匠之流又沒有軍功根本沒有資格有個官身於是才說了這麽一大堆反對意見。雖然依呂方看來這陶大如果能夠真正製成大炮起到的作用可以說是不可估量莫說一個區區的從八品就是六品官也不是不可以的隻是這高奉天的想法隻怕在自己手下很有代表性若是不打通了隻怕將來會生出許多禍端來。於是呂方強打起精神來沉聲道:“奉天話可不能這麽說誰說工匠就不能做官了我朝可是設有將作大匠之職的總不能說修橋鋪路建築宮室的可以做官銅匠鐵匠就不可以做官了再說你不也是沙門出身也未曾科舉不也在我這裏做到了正五品的官職。”


    高奉天聽到呂方說他是沙門出身並非科舉出身臉色陡然大變高聲道:“高某不過是少時家貧並非無學之人若是主公不信大可出題考便是某家若是不第也無顏在主公府中做這判官。”原來有唐一代任用官吏以“身、言、書、判”四事為標準所為“判”指的便是唐代官府公文案卷之中的判詞這個判詞指的是對一個事件判決、裁決的辭語由於唐時判詞幾乎都是用對仗工整的駢體文所寫不但要求官吏對國家法規有深刻的了解處理問題能力更需要有良好的文學功底官吏寫出的出色判文也往往傳頌一時也無怪高奉天聽到呂方說他並非科舉出身後便如此模樣說要讓呂方出題考核。


    看到高奉天這般模樣呂方也暗自後悔自己方才話語孟浪了斂容道:“某家方才失言了並無相戲之意如今時候也太晚了這陶大為官之事容某家在考慮一下吧。”


    高奉天見呂方已經讓步也借勢退坡躬身謝罪離去了。


    次日清晨浙江岸邊的一塊平地上百餘名軍士已經將四周看守密不透風當中正停著一輛小車車上放著的便是昨夜坊中那門銅炮在木車旁邊放著一個小木桶散出硫磺的味道正是事先準備好的火藥在木桶旁邊則是十幾枚事先做好的鐵球。銅炮一旁站著的正是陶大和一名幫手兩人正局促不安的站在四周士卒的好奇目光下不時扭到一下身體仿佛身上有蟲子叮咬一般。


    作者的話:同事休假再過兩天就結束了應該未來更新就會穩定下來了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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