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麗麗是個富二代,為人熱情,又十分大方,經常帶同學和朋友來店裏吃飯,一來二去,我們就熟悉起來,為了迴報這個老顧客,我常常會給她打折,有時候還會到包廂裏給她介紹食物。”


    說起這段記憶時,朱大山的臉上露出了絲絲懷念。


    “她對我的印象也非常好,一度跟我說起家裏的事情,說她過得很不如意,父親找了個年輕後媽,後媽心懷不軌,想要和她爭奪財產,父親卻並沒有要分手的跡象,她覺得很痛苦,那個家是她還有她已經病逝的母親一起布置的,如今住進去了另一個陌生女人,這簡直就是對家庭的褻瀆。”


    “她向父親一次次抗議,但是周建民都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反而一意孤行的要和那個女人結婚,我雖然沒有見過那個女人,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在周麗麗的訴說裏,也對那個女人產生了惡感。”


    朱大山的表情微微凝重起來。


    “一次飯後,周麗麗告訴我,後媽懷孕了,要給父親生一個兒子,以後繼承家業,她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麽辦?會不會被趕出家門?她哭的非常傷心,一直向我尋求幫助。我本身也是個單親家庭,對她萬分同情,見她可憐,就告訴她,如果不想被趕出家門,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拿掉那個孩子。”


    朱大山話音未落,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微妙起來,似乎沒想到朱大山竟然是這樣的人。


    周麗麗再怎麽傷心,人家的家事跟他有什麽關係呢?


    朱大山沒有去看其他人的神情,繼續道:“周麗麗聽了我的話之後,若有所思的離開了飯店,沒過幾天就興奮的告訴我,後媽的孩子沒了,並且以後再也不能當母親,她父親已經和她徹徹底底的分手了,她再也不能拆散自己的家庭。”


    那時候周麗麗臉上的表情很天真,很愉悅,半點沒有殺死一個未出世孩子的害怕和痛苦,也沒有對後媽的悔恨,有的僅僅隻是興奮和慶幸。


    “這抹慶幸嚇到了我。”朱大山的表情越發複雜起來,“我沒想到自己的一個建議,竟然讓她變得這樣陌生,她對死亡沒有一點恐懼。這就像是你覺得是純真善良的孩子,其實背地裏比你想象的要冷血殘酷的多,我對她產生了忌憚。”


    雖然他是誘導她的因素之一。


    溫茶聞言冷冷道:“這就是慫恿了別人,還要立牌坊。”如果不是他胡說八道,或許周麗麗根本不會想害人。


    但是他誤導了周麗麗之後,又把責任推到周麗麗身上,那他自己呢?是不是更讓人惡心?


    如果他是正麵性的疏通周麗麗,或許現在也不會是這個結果。


    封瑾瞥了溫茶一眼,捏住了她的手,“聽他說。”


    朱大山完全沉浸在了迴憶裏,“周麗麗似乎察覺到了我對她的害怕,漸漸的減少了來店裏的次數,偶爾來一次,也不再和我說話,似乎已經不記得我了,我心裏十分難受,想跟她和解,又怕她以後記恨我,會像對待後媽一樣來報複我。”


    “直到有一次,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帶著朋友來店裏吃飯,最後喝的酩酊大醉,從飯店裏搖搖晃晃的離開。我擔心她的安危,跟上去想要送她迴家,結果她不願意,在路上和我大聲爭吵,無非就是說,她不會再來店裏吃飯,也不會再和我做朋友,讓我滾開。”


    “我當然沒有答應,和她一起坐著出租車迴到了她居住的公寓,正要送她上樓時,不遠處的樹林裏跑出來四個身強體壯的男人。”


    那一夜是朱大山最為痛苦的迴憶。


    “他們是周麗麗後媽找來的,她已經發現是周麗麗害了自己,所以想要報複。”


    那幾個男人把他打倒在地,威脅他不許報警,否則就殺了他,然後帶著醉酒的周麗麗進了樹林裏。


    “我想要報警,但是我沒有,或許是人都是對危險事物充滿著毀滅感,我不僅沒有報警,還因為害怕那些人的報複,迅速離開了案發現場。”徹底和那個女孩切斷了聯係。


    “之後,周麗麗怎麽樣,我已經不知道了,她沒有再來過我的火鍋店,也沒有給我打過電話,她像是忘記了我這個人,再後來,我在報紙上看到了她的死訊。”


    從此以後,他夜夜活在悔恨裏,經常想,如果他當初報警了,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但是他沒有,他覺得周麗麗這樣危險的人,應該受到一次教訓。


    但是這個教訓,慘烈到讓他恨不得扇自己巴掌。


    “後來我冷靜下來,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周麗麗徹底毀了。


    朱大山說完話,氣氛一片死寂,所有人看他的目光裏都帶著冷色和鄙夷,就連一直膽小怯懦的穀念念也是憤怒的。


    如果不是他,周麗麗或許不會變成這樣?但是他引誘了周麗麗,還放任周麗麗被毀滅,這種做法比那些施暴的劊子手更可怕,簡直就是偽君子,人渣!應該千刀萬剮!


    朱大山瑟縮在一邊,身體戰栗著,臉上的表情灰敗而絕望,“我沒有別的想說的,隻想說一句話,我早就後悔了,如果重來一次,我不會再這樣做。”


    “後悔有用嗎?”封瑾冷笑出聲,“你這種人渣,死一萬次也死不足惜!”


    “周麗麗的後媽是劉佳佳,現在在駕駛艙,”溫茶冷聲道:“我們之前已經跟她對峙過了,她不僅派人侮辱了周麗麗,還拍下了視頻,以此威脅周麗麗給她打錢,還讓周麗麗站街接客,這些你都知道嗎?”


    朱大山震驚的抬起頭,“這!這怎麽可能?!”


    “不可能!”他不斷的往後退,無法想象那個看似脆弱,實則意氣風發的姑娘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怎麽會這樣?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靠在了欄杆上,背後是洶湧的海水,眼淚從他的眼睛裏流出來,他的神色已經崩潰,“如果早知道……我不會……我一定不會……”


    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發生過的事也無法重來。


    海麵被陰鬱的天空籠罩,無法抑製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身上。


    這場殺人遊戲,在這一刻,徹底變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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