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奎琳嘴角揚起一抹絢爛的笑容來,看了一眼她身後撐著傘的年輕男人,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以後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收拾他。”


    說完她站直身體,給了圖爾斯特一個警告的眼神,“一定要對我姐好點,否則以後有你好受的。”


    圖爾斯特麵無表情的瞥了她一眼,走上前來握住了溫茶的手。


    兩人的不對頭讓溫茶有些哭笑不得,手指在圖爾斯特的手背上輕輕掐了一下,示意他態度好點,奈何圖爾斯特一開始就不太喜歡傑奎琳,平時也基本不和她說話,兩人的關係和陌生人差不多。


    傑奎琳鼻子裏發出一道冷哼,又說了幾句話,才揮揮手走到了列車站台,跟在列車員身後上車。


    溫茶看著她的背影,心裏默默鬆了口氣,仿佛一塊懸在頭頂的巨石終於落地。


    等到列車消失在視線裏,溫茶轉過身,牽著圖爾斯特的手,漫步迴到了閣樓。


    一個月以後,她接到了來自傑奎琳的信,信中說她在學院裏過得很好,認識了幾個很好的女孩朋友,一起參加了幾場單身派對,已經結交到了有好感的男生,估計不久就能來一場戀愛,她還提到了朱蒂,朱蒂有了新目標,她們都非常好,讓溫茶不要擔心。


    溫茶哭笑不得的迴了信,讓她好好照顧自己。


    時間過得很快,阿爾城還是和以往一樣平靜安寧,來來往往都是相識的朋友,上到七十歲老者,下到三歲孩童,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快樂的笑容,仿佛心裏從不曾有過陰霾,那些悲傷的痛苦的日子,也從未留下印記。


    隔壁的阿弗萊德夫婦暑假打算去王城看望自己的子女,安德烈警長手下又有了幾個新兵,蛋糕店的休斯叔叔研究出了更好的鮮花蛋糕,還有診所的亞娜,她交了個靦腆的男朋友……


    每個人的生活都很美好,每個人的生活也都在變化,但是唯一不變的,就是那顆向往平靜美好的心。


    溫茶在夏至前一天收割了花田裏的沙加玫瑰,碗口大的紅玫瑰高傲的像是一團燃燒的烈焰,讓許多商戶趨之若鶩。然而溫茶下半年並不打算種它了,她想種一些紅薔薇,再加上一些花期長的彩色月季,這讓十分喜愛沙加玫瑰的商戶感到遺憾,不過聽她說來年還會種沙加玫瑰時,又興高采烈的約定好下下個季度的交易。


    千花節來臨後,溫茶報名參加了插花比賽,拿到了比賽的第二名,是兩張通往多澤城旅行的報銷單,能和她一起旅行的隻有圖爾斯特。


    多澤城和阿爾城不一樣,這裏是水果的天堂,盛產各種各樣的美酒,空氣裏飄蕩的都是水果發酵後的味道。鱗次櫛比的街道上遍布著各色的酒吧,光是站在門口迎賓的妖嬈女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溫茶和圖爾斯特逛遍了大部分的風景後,找了一處較為幽靜的酒吧走了進去。


    憂鬱婉轉的歌聲從酒吧的舞台上傳來,一位身穿著酒紅色長裙的美麗女郎正在舞台上縱情歌唱,她長得極美,聲音宛若海妖深入人心,坐在酒吧裏的客人大部分都朝她投以欣賞癡迷的目光。


    圖爾斯特帶著溫茶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裏坐了下來,侍者很快過來點單,兩人各自點了一杯顏色綺麗的雞尾酒。


    溫茶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看著酒杯裏變幻的色彩,時不時抿一口酒,神態怡然又可愛。圖爾斯特靜靜地注視著她,蒼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縱容,眼神溫柔而寧靜。


    整個酒吧裏,隻有他沒有看那位女郎。這同樣也引起了那位女郎的注意。


    一曲歌了,女郎迤邐的從台上走下來,漫步到兩人的桌前,饒有興致的看了圖爾斯特一眼,喚來侍應生,為圖爾斯特點了一杯價位極高的酒,讓侍者把賬記在她名下,然後坐在了兩人麵前。


    她似乎對圖爾斯特非常感興趣,一雙美目流轉在他的臉上,眼底帶著濃烈的癡迷,那是一種弱者對強者的臣服。


    圖爾斯特並沒有搭理她,溫茶卻看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良久之後,女郎柔柔的開口了,“大人,我叫櫻姬,您應該聽過我的名字才對,我的領地就在多澤城,沒想到您會來這裏,未能遠迎,真是失禮了。”


    聽到這話,溫茶意識到了什麽,用詢問的眼光看向圖爾斯特,年輕的血族並不意外櫻姬的出現,他朝女郎點了一下頭,毫無和她交談的心思,轉手取下溫茶手裏的空酒杯,拉著她站起身,準備帶她離開。


    櫻姬輕笑一聲,讓侍者把酒端上來,挽留道:“大人遠道而來,何不多留片刻再離開?”


    圖爾斯特頓住腳,麵色冷漠的盯住她,“讓開。”


    對於不礙眼湊上來的同類,他的耐心少的可憐,更遑論和他們交談,如果不是溫茶選中了這裏,他根本就不會靠近這間酒吧。


    櫻姬似乎很了解他的壞脾氣,眼神幽幽流轉,終於落到了溫茶身上,“這位應該就是您的歌者了,長得真可愛,怪不得大人會喜歡。”


    溫茶被她看的頭皮發麻,用手掐了掐圖爾斯特的手背,讓他招蜂引蝶!


    圖爾斯特握緊她的手指,麵無表情的盯住櫻姬,眼底漫上若有若無的殺機。他並不介意在人類社會擰下她的頭顱,如果她一心找死的話。


    櫻姬被他看的有些膽寒,自知自己已經討了嫌,暗自後退了幾步,略帶忌憚道:“大人這是生氣了?”


    淡淡的墨紋從血族的脖頸慢慢印現出來,顯然已經動怒。


    溫茶看看四周,緊緊按住他的手背,無聲的提醒他冷靜,這可不是永夜之城,不是說打就能打的。


    櫻姬似乎也看出了溫茶對他的克製,不由感歎道:“大人還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呢,以前的您可沒有這樣好說話,看來這位歌者是真的改變了您。”


    “隻可惜她現在還是個人類,不能長長久久,永永遠遠的陪在大人的身邊。”


    “一個人類,能活多久呢?”


    這句話像一個詛咒炸響在溫茶和圖爾斯特的耳膜心髒。


    那些他們從未深想的問題,在這一刻,驀然湧入腦海。


    她是個人類,而他卻是永生的血族。她的一生在他度過的歲月裏不過短短一瞬。那樣短暫,那樣縹緲。


    就像一根火柴燃燒的時間,或許還沒有那麽長。


    溫茶怔在了原地,同時怔住的還有圖爾斯特,他甚至忘記了攻擊櫻姬,手指牢牢的抓緊溫茶,黑眸裏劃過一道猩紅色的光芒,像是在克製什麽。


    “大人的心,亂了。”櫻姬幽幽的歎息道,聲音裏帶著深深地感慨。


    圖爾斯特死死的盯住她,尖銳的獠牙從嘴巴裏伸出來,猙獰著那張好看的臉,殺機盡顯!


    周遭的客人本來就好奇三人在說什麽,看到圖爾斯特陡然變樣,嚇得紛紛尖叫起來,爭搶著離開酒吧!


    櫻姬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到了,但她沒有繼續往後退,而是靜靜地看著溫茶,似乎在等著她阻止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溫茶暗自苦笑一聲,抓住圖爾斯特的胳膊,“我累了,好想迴家,我們迴去好不好?新種下的薔薇應該快開花了,你不想看看嗎?我種的是紅薔薇。”


    圖爾斯特怔了一下迴過神來,看到溫茶微笑的眼睛,獠牙不自覺收了迴去,他陰鷙的盯了櫻姬一眼,打橫抱起溫茶朝門口走去。


    “大人,”聲音綿長悠揚的女郎輕輕叫住他,意有所指的說道:“與其選擇這短短的幾十年,您就不想擁有一個永恆的戀人嗎?”


    她是在提醒他,應該把溫茶轉換為同類,那樣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圖爾斯特頓了一下,頭也不迴的離開了酒吧。


    櫻姬看著兩人的背影,妖嬈的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無比遺憾道:“這位大人還真是不給其他人機會呢。”真是便宜了那個人類少女。


    血族親王的寵愛,可不是什麽人都能享用的呢。


    圖爾斯特趁夜帶著溫茶迴了阿爾城,在午夜時分就到了閣樓裏。


    溫茶拿了換洗的衣服,進浴室洗澡,圖爾斯特站在窗邊等她。兩人之間的氣氛難得有些沉寂,櫻姬說的話,就像是一道驚雷,劈開了他們一直忽視的問題。


    她能長長久久的陪在他身邊嗎?她能舍棄自己人類的身份,遠離陽光,遠離各種各樣的食物,還有那些和藹可親的鄰裏,和他生活在無盡黑夜裏,把靈魂出賣給魔鬼,度過永無盡頭的歲月。她能嗎?


    圖爾斯特不知道,也不敢詢問。


    他怕答案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忽視。


    那她呢?是不是因為給不了他想要的答案,所以逃避迴答?


    溫茶從浴室裏出來,圖爾斯特還維持著之前那個僵硬的動作,沒有挪動一分,她輕輕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的身體,將濕漉漉的臉貼在他的後背,“你在想櫻姬說的話對麽?”


    圖爾斯特沒有迴答,溫茶卻堪破了他的心跡,“你想讓我變得和你一樣對不對?”


    他沒有迴頭,後背卻更加僵硬了。


    溫茶默默地歎了口氣,“如果我的迴答是不呢?你是不是會強迫我?”


    圖爾斯特的表情是難過的,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恐慌和不知所措,掙紮的表情中帶著深深地痛楚,喉嚨就像被堵塞了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溫茶輕聲道:“你的一生太長了,長的我沒辦法完全陪你度過,人類短短的一生,不過是你漫長生命裏的一個片段,對於你而言,我真的太渺小也自私了。”


    圖爾斯特的身體輕顫了一下,溫茶收緊抱住她的力道,繼續說:“你對我的喜愛,就像是在黑暗裏開出的五顏六色的花,刹那間就能點燃你所有的熱情,也燃燒我對感情所有的赤誠,它給了我們一個美好的相遇,珍貴到無可取代。”


    說到這裏,溫茶頓了一會兒,似乎在凝聚勇氣,才能繼續開口說出接下來的話,圖爾斯特則緊繃著神經,壓抑住內心深處的躁動和不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猙獰醜陋的模樣。


    “我感謝你給我這一段美好到像是夢境的際遇,那就像是愛麗絲觸碰到了仙境一般,把所有繽紛的色彩都帶到了我麵前,我雖然恐懼過,但卻更加歡喜。”


    “可即使是這樣,我還是不能選擇永生,因為我是個博愛的自私鬼,我熱愛溫暖的陽光,熱愛花田裏盛開的玫瑰,熱愛每一個陪在我身邊的鄰裏,還有那些來來往往的過客,我喜歡和他們說話,喜歡去觸碰每一支盛開在陽光下的花,因為我熱愛著我的生活。”那跟他的截然不同。


    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溫茶的眼睛是溫暖的,沒有掉淚也沒有濕潤,就像是在陳述一件極其簡單的事,而事情早已經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圖爾斯特是沉默的,沉默中帶著塵埃落定的酸澀。


    但他並沒有傷害她,甚至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溫茶轉過身,走到他麵前,揚起頭望著他灰暗中帶著絕望的眼睛,“我隻有短短的一生,也許你會嫌棄它太廉價太不值得你付出,但是對於我而言,你就是我這一生裏最大的驚喜,我想邀請你陪我度過接下來的餘生,每一天,每一個清晨,每一個下雨或者不下雨的夜晚,去很多很多沒去過的地方,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


    “好不好?”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有些梗塞,似乎有些說不下去,眼睛依然是笑著的,似乎篤定他不會讓自己輸掉。


    圖爾斯特注視了她許久,腦海裏迴想起好幾年前的夏天,她從陽台上給他收衣服的場景,她對他說,衣服裏全都是陽光的味道,他就算觸碰不到,也可以感受陽光的溫度。


    那時候,他拒絕了,因為那是已經失去的,不可挽迴的事物,他並不會覺得可惜。但後來她還是養成了隻要有太陽,就會把他的衣服拿出去曬一曬的習慣。


    這樣的人,他怎麽舍得她活在黑暗裏?


    她就應該一輩子活在陽光裏,永遠微笑,永遠快樂。


    “好。”他嘴角微揚起來,抬手輕輕的抱住了她。


    一輩子也好,餘生也好,隻要有她,那就夠了。


    溫茶閉上眼睛,隻有用力的擁抱著他,才能抑製住內心的動搖。


    這才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


    ——


    窗外的金葵花靜悄悄的盛開著,月光灑落在城市的每個角落裏,風吹過河麵時帶來薔薇花的香氣,河對岸的森林又下雨了。


    那座被世人遺忘的城堡前開滿了黑色的薔薇花,薔薇的藤蔓延伸到城堡的各個角落,靜悄悄孤零零的盛開著。


    傳說很多年前,城堡裏居住著一位尊貴的血族親王,他喜歡上了一個平凡的人類少女,人類少女死去後,他抱著她的身體,沉睡在冰冷的地底,從此再也沒有醒來。


    如果你聽說過永夜之城,那你一定知道這個美麗的傳說。


    那是座被白霧籠罩的城市,夏天下雨,冬天下雪,遙遠的像被世人遺忘,永遠也觸碰不到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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