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捂住傷口,怔怔的坐在原地,看著溫茶的背影越走越遠。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說這麽重的話。


    你算什麽東西?


    你也配輕視我?


    好好想想你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吧。


    話語裏的蔑視撲麵而來,讓他恨不得撕爛溫茶的嘴。


    她知道什麽?她憑什麽這麽說?她簡直不可理喻!


    溫茶取出化妝鏡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然後攔車迴了出租屋。


    她給沈老爺子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明天要過去看他,沈老爺子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事,點頭答應下來。


    第二天一早,溫茶換了身衣服就打車到了沈家老宅,沈老爺子坐在花園裏一個人下棋,黑子白子縱橫密布,看起來不明覺厲。


    溫茶叫了聲“沈爺爺”。


    沈老爺子招手讓她坐下來,笑道:“跟爺爺手談一局?”


    溫茶沒有推辭,在他對麵坐了下來,兩人如同朋友一樣,各執棋子落腳。


    沈老爺子年過七十,已經是高齡了,他每一步都下的很慢,溫茶也不催促他,靜靜地在一旁等著,麵色平靜而淡然。


    花園裏開了許多五顏六色的花兒,遠遠看過去,她像是置身在花海,被花朵包圍了一般,周身氣質平和而端方。


    沈昭從外麵走進來,朝她看了一眼,然後停下了腳步,眯著眼睛站在門口打量她。


    別墅裏的傭人見狀急忙過來接他的外套,沈昭不耐煩的揮退他們,抬腳走向了花園。


    溫茶和沈老爺子的棋局已近生死關頭,都全神貫注的凝視著局勢,沒有注意到他。


    沈昭在溫茶背後站定,掃了一眼兩人的棋局,嘴角露出一絲驚訝。


    沈老爺子若有所感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將手裏的棋子落了下去,笑著對溫茶道:“是爺爺輸了。”


    溫茶也笑了笑:“我的棋藝還是您教的,即便是贏了,也是您沒有同我真正計較。”


    沈老爺子知道她說的是客套話,心裏也是十分受用的,他搖了搖頭,感歎道:“你真的是長大了。”


    “以前你雖然也時常同我手談,但棋風裏總帶著些唯唯諾諾的小家子氣,不管我怎麽說,你都放不開,更不喜歡冒任何風險,實在太過保守了,老頭子我一直都很擔心你,但是現在,你心思縝密,落手毫不拖泥帶水,讓爺爺刮目相看,你真的是成長了。”


    溫茶輕輕一笑,“都是您教的好。”


    沈老爺子瞥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沈昭,繼續道,“你這次來,如果還是說上次的事,爺爺我還是站在你這邊。”


    “謝謝您能理解。”溫茶麵色嚴肅道:“我心意已決,不管是上迴還是這迴,都沒有玩笑的意思,希望您能諒解,我和沈昭並不合適,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沒必要繼續錯下去,我希望能盡快結束這段婚姻。這對我們兩個都好。”


    “爺爺知道。”沈老爺子開始動手收拾棋子,“爺爺今天把他叫過來了,我們好好談談。”


    沈昭麵色陰沉的手搭在溫茶肩上,“在背後說我壞話,你還能更無趣點嗎?”


    溫茶嚇了一跳,迴頭瞪向他,“你什麽時候來的?”


    沈昭頂著青紫的臉坐到她身邊,“我早就來了,怎麽,你沒發現我?”


    溫茶無語的翻個白眼,“你來了也不說一聲,站在背後偷看更沒意思好嗎?”


    沈昭冷嗤一聲,條件反射的嘲諷道:“我什麽時候來,跟你有關係?”


    “好了好了,”沈老爺子把收拾好的棋盒交給傭人,沒好氣的看了沈昭一眼,“你今年三十歲了,不是三歲小孩子,你跟茶茶這麽吵做什麽?她現在還是你的妻子,你就不能成熟點?”


    “妻子?”提到這個沈昭又開啟諷刺模式,“這不是我要的妻子,這是您硬塞給我的,我從來就沒有承認過她。”


    沈老爺子麵色一僵,擔憂的看向溫茶,怕在她臉上看到傷心難過的神情,但他什麽都沒有看到,隻看到一臉的平靜。


    是了,再惡毒的話,聽六年也聽習慣了。


    沈老爺子望著沈昭倨傲的臉,心裏升起一股無力。


    “既然這樣,那今天你們都在場,我們就好好談談離婚的事。”


    “沈昭,”沈老爺子靜靜道:“既然你這麽不滿茶茶做你的妻子,你們離婚以後,你正好可以去找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不管你喜歡什麽樣的人,爺爺都會支持你。”


    沈昭張嘴就要反駁,說出他那些說了無數次的話,沈老爺子打斷了他,“沈昭,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十六七歲不懂人情的少年,你今年三十歲了,男人三十而立,再固執也有長大的時候,你應該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爺爺不想指責你,隻是想心平氣和的解決你和茶茶之間的問題,希望你能端正態度,正視這個問題。”


    沈老爺子突如其來的嚴肅讓沈昭的笑容繃在臉上,他眼裏的神色幾度轉變,隱隱待發的怒氣,在沈老爺子的眼皮子底下,最終轉為平靜。


    “好,”他狠狠地揉了一把臉,“您要說什麽都行,我聽著。”


    “你和茶茶離婚吧。”沈老爺子簡單利落的說道,“之前我已經同你說過這個問題,你迴避了答案,我知道你心裏在不甘什麽,你不過是在恨我這個爺爺沒有過問你的意見,就決定了你的婚事,你最終把怒氣都撒在了時茶的身上,你覺得這樣做就是在報複我也是在報複她,你的做法很痛快,我這個爺爺卻是受盡了折磨。”


    沈昭眼睛一動,看著沈老爺子沒有說話。


    沈老爺子繼續道:“我沈家從未出現過你這樣的後輩,沒有擔當,沒有責任感,更沒有絲毫的血性,你當初不同意婚事,你大可拒絕,你可以向我這個做爺爺的陳情,但你沒有,你不信任你自己的親人,你就像一個小人一樣,選擇了隱忍,你選擇長達六年的報複,你覺得你複仇成功了,不,你隻讓我這個做爺爺的看到了你身上的懦弱和不作為,隻有失敗的男人才會在女人身上撒氣,也隻有懦弱的男人才會在女人身上找存在感,真正的沈家人永遠不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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