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茶看著他漲得通紅臉,腦袋裏有些亂,沉默了許久才說:“這件事你想岔了。”


    李今生抬起頭,略帶難過的說:“你不願意了?”


    “我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溫茶捧起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不緊不慢的問:“你知道什麽是媳婦兒嗎?”


    李今生看著她的臉,仔細想了想,理直氣壯的說:“媳婦兒就是要和我過一輩子的人。”


    “媳婦兒的確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溫茶點點頭,又問道:“那媳婦兒為什麽要和你過一輩子呢?你有什麽地方值得她跟你過一輩子呢?”


    李今生麵色一怔,有些說不出來,片刻後固執的說道:“你已經跟我在一起了,你不能耍賴。”


    “那不算,”溫茶否決了他的說法,“媳婦兒不是用錢能買到的,是需要經過一係列複雜的過程才可以擁有的,用錢買來的,那不是媳婦兒,更不可能長久。”


    “可是……”


    “沒有可是。”溫茶惡狠狠的打斷他,“你現在還是個小鬼,情商太低了,等你弄懂什麽是愛情,再來跟我說媳婦兒不媳婦兒的事吧。”


    說完,她鬆開他的臉,站起身,打算去廚房看看她媽做好飯沒有。


    李今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什麽是一係列複雜的過程,你告訴我。”


    溫茶迴過頭,正對上他求知若渴的眼神,她扶了扶額,頭疼道:“你還小,你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好好學習,等你考上大學了,有了承擔風雨的能力,還對這些感興趣的話,你再來問我。”


    李今生沉默了一會兒,問道:“等我考上大學了,你就會當我媳婦兒嗎?”


    溫茶張口就想說不會,可一對上他那雙濕漉漉的,如同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又有些說不出來。


    “現在我是不會考慮這些的,你還太小了,我們之間存在太多不可能。”


    李今生糾正她:“我不是說現在,我是說我長大了,我上大學了。”


    “那麽等你上大學再說。”溫茶一腳把皮球踢得遠遠的。


    “那在這之前,你不許跟別人好。”李今生摩挲著她的手背,語氣帶著微不可查的霸道。


    溫茶爽快的答應下來,“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不和別人好。”


    李今生臉上又浮現出甜甜的笑容,他靠過去在溫茶的肩上蹭了蹭,“你答應我了,不許再耍賴。”


    溫茶一把推開他的腦袋,“正經點。”


    “吃飯了!”屋外原主的母親溫聲喊道。


    李今生抬起頭,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飯桌上,沒有食不言的規矩,一家人邊吃飯,邊說自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原主父母大多是說工作上的事,有煩心的有高興的,溫茶則說在學校裏的事,至於李今生他的話很少,基本上都是聽他們說,偶爾接上一句,也是“嗯啊”之類的短句。


    溫茶拋梗給他,他也接不上,對於一個以後連她說的梗都無法接住的另一半,溫茶內心是拒絕的。


    吃過飯,一家人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商量年貨應該買些什麽。


    李今生緊挨著溫茶,看著她恬靜的側臉,手指在身側握了握,小聲說:“我想迴一趟老家。”


    溫茶立時就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轉頭看向他,“你知道地址嗎?”


    “嗯,”李今生點點頭,“媽媽跟我說過。”


    想著他抱迴來的骨灰壇,溫茶點了點頭,“你想什麽時候去?”


    “後天可以嗎?”李今生說。


    “可以啊,到時候我跟我媽說一聲,和你一起迴去。”


    李今生眼睛霎時又亮起來,“好。”


    第二天早上,溫茶把李今生要迴老家的事跟她媽說了一聲,原主媽媽很快就同意了,不過她沒讓兩個孩子獨自去,而是要跟著他們一塊去。


    人販子的事,已經給他們心理造成了嚴重陰影,李今生母親的故鄉又在偏遠的南方,他們要是過去,沿途會轉好幾趟車,兩人實在不放心。


    溫茶沒辦法,隻好舉家跟著李今生一起走。


    翌日,一家人吃過早飯後,就坐飛機飛往南方。


    李今生的母親來自一座江南小鎮,鎮子恬靜美麗,像是隔絕於塵世的桃源,即便是在冰冷的冬天,空氣中的溫度也不會讓人感覺到淒寒,拂麵而來的涼風,輕輕柔柔,溫柔的落在發梢耳際,讓人感覺很舒適。


    李今生的母親梁瓊就是出生在這裏的。


    她自幼雙親離異,父母後來各自組成了家庭,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像踢皮球一樣將她踢來踢去,無奈之下,她被年邁的奶奶照顧著長大的,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姑娘,也是鎮上唯一一個考上名牌大學的大學生,在鎮子上有名,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孩子,隻要隨便找個老人一問,就能聽到關於她的故事。


    梁瓊是個漂亮的水鄉姑娘,她樣貌嬌美,愛讀書,也愛做夢,她總是夢想著有一天能去往鎮子以外的地方,看各式各樣的風景,就像新聞上說的那樣,世界那麽大,一定要去看看。


    十幾年前,梁瓊高考發揮超常,考上了帝都知名的學府,在奶奶和鎮上鄉親的幫助下,帶著學費踏上了通往大學的旅途,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有另一個開始,卻沒想到,她不但沒有抵達夢想的烏托邦,還在在半路就失蹤了。


    如同一陣煙霧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是在車上被人販子用藥迷暈帶走的,誰也不知道人販子把她賣到了哪裏,是賣了她的器官,還是把她賣到犄角旮旯裏做生育機器。


    但她就是失蹤了。


    梁瓊的奶奶接受不了孫女失蹤的事實,幾次三番出去報警,但警察沒有查到切實的情況,隻能將案子擱淺。


    那個老人等了她的孫女很多年,她會在鎮口等,會在大學的校門口等,會在各式各樣的街上等,但她沒有等到。


    她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死的時候,嘴裏念叨著孫女的名字,她做夢夢見她的孫女上了大學,找了份好工作,嫁了個好丈夫,還給她生了曾孫子,她在屋裏含飴弄孫,一家人日子過得可好了。


    那個夢沒有破碎。


    她是笑著走的。


    鎮上的人把她埋在了早就規劃出來的墓地裏,逢年過節還有人去看她,照片上的她笑著的,亦如夢中那般。


    李今生把母親的骨灰和她葬在了一起,他跪下來給她磕了三個響頭。


    她的孫女,終於迴到了她身邊。


    他的身後忽然飛過一隻紅羽藍尾的鳥,它輕快的劃過樹梢,婉轉鳴叫著遠去。


    “是知更鳥啊。”他喜歡的姑娘輕聲說。


    的確是知更鳥,李今生嘴角揚了起來,隻有知更鳥才會叫的這樣好聽,也隻有知更鳥才會指引亡靈迴到最牽掛的地方。


    傳說,每個人的心裏都住著一隻知更鳥,不管你去了哪裏,走了多遠,是否迷路,隻要你唿喚知更鳥,知更鳥就會指引你找到故鄉。


    如今,他終於找到故鄉。


    他靜靜地站起身,看著在身後等著他的溫茶,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了她。


    他母親的故鄉在這兒,他的故鄉卻在她這裏。


    心安處,即是吾鄉。


    他把頭埋在溫茶的頸間,薄涼的唿吸噴薄在溫茶的耳際,她顫了顫,輕輕迴抱住他:“別哭,你知道的,以後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所以,不要去想那些傷心的事情,每一天我們都要開開心心的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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