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這一等就等到了後半夜。


    樓上的燈一直沒開,也沒有爭吵聲傳出來,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時,溫茶忽然從門裏探出腦袋,讓他迴家休息,並且保證明天一定會去學校。


    陸宴沉默著望著她,問安母醒了沒。


    “沒有。”溫茶搖搖頭,說:“應該快了。”


    陸宴走過去摸了摸她的腦袋,“我等你。”


    “嗯。”溫茶笑了笑,露出側臉上的小梨渦,她輕輕推了他一把,“再不迴去,明天該出黑眼圈了。”


    陸宴有點舍不得,垂眸在她側臉親了一口,“我現在就迴去。”


    陸宴離開後,溫茶關上門,麵色沉重的安父站在樓梯口叫她,“你媽醒了。”


    溫茶走到放門口,推開門,安母麵色陰鬱的朝她看了過來,眼神跟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的割在溫茶身上。


    “你現在是翅膀硬了,連男朋友都敢談了!你是想氣死我嗎?”安母抓起床頭櫃上的台燈,一股腦的朝溫茶扔了過來,台燈砸在地上的碎屑落在溫茶腳背上,鮮血一絲絲流出來,有些疼。


    溫茶沒說話,彎腰去收拾台燈殘骸,安母見狀難堪的哭了起來。


    “你現在才高二啊,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她對她寄予了多少厚望,現在就有多難過。


    她無法接受她的女兒為了一個根本就不值得的男生反抗她,這讓她失望的同時,更多的是接受不了溫茶脫離控製的後果。


    她是個有控製欲的媽媽。


    從溫茶早產那一刻起,她就規劃好了她的人生,她要學習什麽樣的樂器,考什麽樣的大學,將來從事什麽樣的工作,嫁什麽樣的人,她都替她做了決定。


    可是這一刻,她得到的卻是女兒的否認。


    她為了另一個人否決她、抵製她。


    她的付出在這一刻,成了笑話。


    她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安母望著溫茶,眼淚簌簌而下,不知是難過自己的失敗,還是痛恨溫茶的叛逆,她說不上來,心裏卻梗了一口氣。


    上不來下不去。


    溫茶看著地上的碎屑,沒有迴複她,她不知道怎麽麵對安母,除了沉默,她不想說一句話。


    安母涼涼的笑了起來,“就算你再怎麽喜歡那個人,我也不會讓他跟你在一起,你死了這條心吧。”


    溫茶手一顫,沒有問她為什麽,肩膀卻垂了下去。


    周一溫茶沒有到學校來。


    等在校門口的陸宴等到上課,也沒有等到她。


    他逃課跑去溫茶家找人,隻看到了一群從屋裏往外搬東西的工人。


    他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抓住一個往外搬沙發的人,急切的問:“這家人去哪兒?昨天不是還住在屋裏嗎?”


    “連夜搬走了,”搬家的工人解釋說:“這棟別墅也賣出去了。”


    陸宴腦子裏一陣轟鳴,眼睛瞬間就赤紅起來,“你知道他們搬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搬家工搖搖頭,“我們是早上接到電話過來的,這家人具體去哪兒了,我不太清楚。”


    陸宴眼前一黑,幾乎摔倒在地,他取出手機開始撥打溫茶的電話,電話從無人接聽到成了空號,不過幾分鍾的事。


    陸宴忍著胸口的劇痛,轉過身敲開另一家別墅的屋門,詢問溫茶的去處。


    “你說安家吧,”鄰居麵色不善的說:“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他們一家子在屋裏大吵大鬧的,女主人還摔了好多家具,聽的我一晚上都沒睡好,敲門找他們,他們還把我罵了一頓,你說這都是些什麽人啊,幸好他們不住這房子了,否則我今天絕對向物業舉報。”


    “你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聽他們吵架的時候說是迴了c城老家,又說要把孩子送出國,我也不知道,沒聽太明白。”鄰居訕訕的擺擺手,“具體的,你可以再問問其他人。”


    陸宴迴到學校,第二節課,班主任林老師就宣布了溫茶退學的消息。


    這對其他人來說並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畢竟溫茶是插班生,還沒有跟同學打成一團,但對陸宴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了。


    李銘和劉洋等人紛紛看向陸宴,就連一向淡漠的鍾蔓也沒有例外。


    溫茶是陸宴的女朋友,這件事在他們眼裏都不是秘密。


    鍾蔓輕歎了口氣,“剛極易折,物極必反,我之前說的,你跟她都沒明白。”


    陸宴心想,不是不明白,是太明白反而太難以容忍了。


    “宴哥,”李銘低低叫了陸宴一聲,建議著:“要不我們去二中問問,安茶的姐姐應該知道她在哪兒,安杏現在高三,馬上就要高考了,應該沒有轉學。”


    安杏放學後,接到了周川的電話,約她去市中心的奶茶店吃東西,安杏收拾好東西走出校門,一道修長的身影阻隔了她的去路。


    “陸宴?”安杏驚訝的望著眼前的男生,瞳孔微微一縮,“你怎麽在這兒?”


    “安茶在哪兒?”陸宴開門見山的問。


    “安茶?”安杏愣了一下,而後笑了,“安茶在哪兒,我怎麽知道。”


    陸宴眼神一冷,目光緊緊的鎖住她,“別讓我說第二遍。”


    安杏咯咯笑出聲,“你這人真奇怪,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你還攔著我做什麽?就是問一百一千遍,我都是不知道。”


    陸宴拳頭緊握起來,“她是你妹妹,你能不知道她在哪兒?”


    “我為什麽要知道?”安杏冷笑道:“她和我關係不好,還總喜歡跟我對著幹,我為什麽要關注她?”


    陸宴知道溫茶和安杏關係不好,卻沒想到,是不好到了這個地步。


    這個安杏根本就沒把溫茶當妹妹看,再加上有個控製欲強的母親,可想溫茶在屋裏的處境。


    “你該慶幸你是她姐姐,”陸宴手掌一鬆,看向安杏的目光裏沒有一絲溫度,“否則今天我不會這麽放過你。”


    他沒再問溫茶在哪兒,轉身離開。


    安杏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心裏特別羨慕溫茶,她如果是溫茶的話,絕對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安母對著幹,她會跟陸宴偷偷在一起,等上了大學想怎麽樣怎麽樣。


    她那個妹妹,總歸是個早產兒,目光短淺,腦子愚笨,鬥不過安母,也hold不住陸宴,跟陸宴總歸不是一路人。


    “喂!你等一等,”她輕聲叫住陸宴,不緊不慢的跟上了陸宴的步子,“我的確知道安茶在哪兒,也可以告訴你她的位置。”


    陸宴停下來,安杏走到他麵前,仰著明媚的臉,笑靨如花的說:“可是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呢?我從來不做無意義的決定。”


    陸宴皺起眉,“條件。”


    “做我一個月男朋友。”安杏不慌不忙的說:“一個月後,我告訴你安茶的位置,你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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