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成親沒兩天後,宰相就落馬了,被人查出了中飽私囊,假公濟私等一係列罪名,查出罪證的不是別人,正是新科狀元周濤。


    皇上氣的撇了折子,當即就脫了宰相官帽,對林府三族判了流放之刑。


    至於宰相,被打了五十大板,去了半條命。


    貴妃被打入冷宮,終身不得自由,林桃也沒了嫁入周府的春秋大夢,什麽京城第一美女,到最後也不過一介罪臣之女,除了被流放邊疆,吃盡顛簸流離之苦,她這輩子都沒有迴到上京的可能。


    最可怕的林府三代以內不能入伍為仕,可謂是沒了翻身的可能。


    被人趕著離開京城那天,側夫人的眼睛都哭腫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怎麽就成了罪人?


    更可怕的是,宰相受刑患了殘疾,他不僅承擔不起身為男人的責任,腳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管,這簡直是滔天噩夢。


    一朝榮華變虛無,這樣的打擊不止擊垮了側夫人,最受打擊的是林桃,她怎麽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下場,徒步離開當天,差不多就變成了瘋子,癡癡傻傻的,沒了神智。


    可再怎麽不如意,一切都無法挽迴。


    後來過了好幾年,溫茶也曾聽到過他們的消息,說是過得很不好,再後來聽說林桃清醒了些,再過了些時日,她就懶得問了。


    林府的下場是他們自作孽,一點也不值得同情,她唯一慶幸的是,這個結果沒有波及到她和原主母親。


    日子照常過下去,等秦振重迴西疆駐守時,已經是寒冬了。


    秦書玉同他還有那位二表嫂一起來告別的時候,溫茶送了他一些新茶,四人坐成一堆說了些話,便辭別了。


    那女子真如秦書玉所說,生的若空穀幽蘭,氣質溫婉,說話輕輕柔柔的,端的是雅致大方,溫良賢淑,秦振待她也好,前前後後,忙裏忙外,分外體貼,兩人瞧著非常登對。


    溫茶心裏最後的愧疚也散了,等三人坐車走了,溫茶轉過頭,衝阿翠囑咐了些話,迴眸時,頭頂有微雪零落。


    已經接近新歲了。


    溫茶揚起眼眸,伸手接了點雪,眼睛彎了起來,忽然想起那盆被她照看過一段時間的鹿角海棠。


    不知它現在怎樣了,可是開花了?


    鹿角海棠的花期在冬季,如果養的好,可以開一整個寒冬,若是見到了,那一定是雪夜最好的風景。


    隻可惜……


    溫茶搖了搖頭,提著披風進了屋門,沒看到院門前那一身裘衣麵色繾綣的男子。


    他就站在她送人離開的地方,目送著她進了屋,久久沒離開。


    夜半,雪下的更大了。


    這是年關最大的一場雪,似要壓彎樹脊,壓倒山顛。


    溫茶有些睡不著,她獨自起來,穿上披風,點一盞燈,走到簷下雪花,麵色安靜又有點寂寞。


    過了許久許久,她才拎著燈迴到了屋裏,複又睡下。


    第二日一早,天微霽,外麵便吵吵嚷嚷的,溫茶走出去,阿翠興奮又驚訝的說:“小姐小姐!有人送聘禮來啦!”


    溫茶詫異的挑起眉頭:“哪個沒眼光的能看上我這和離過得下堂婦,可是送錯了?”


    “不會的!”阿翠拉著她的手走到前廳,看到周總管和顧亭雲還有媒婆那刻,溫茶的麵色瞬間就不對了。


    顧亭雲靜靜地站在屋裏,麵上嚴肅又認真,褪去了原主印象裏的刻毒,長大了,也沉靜了。


    見到溫茶,顧亭雲有些激動,可他沒有莽撞,等她走近了,才小心翼翼叫了聲她的名字。


    溫茶瞥了他一眼:“你來做什麽?”


    顧亭雲迎著她的眼睛,無比鄭重道:“來求親,下聘禮。”


    溫茶冷笑一聲:“我這座小廟可容不下晉王的尊身,迴吧。”


    “茶茶……”


    “我姓林,名茶,請晉王直唿我名。”


    顧亭雲手指一僵,麵上出現一絲痛色:“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怎麽說話?”溫茶盯住他,麵色淡淡道:“是說我作為晉王妃的難堪,還是說您有多高貴英武?”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就迴吧。”溫茶轉手吩咐阿翠,“把東西全都扔出去!”


    阿翠同情的看了看麵如土色的顧亭雲,轉頭就招唿人扔東西。


    一旁的周總管也不是吃素的:“且慢,我們家王爺此次是真心誠意的過來提親,請二小姐再給他一次機會。”


    “此處哪輪得到你插嘴?”阿翠一點顏麵也不給他,“我們家小姐說了不要,就是不要!”


    周總管沒想到阿翠這麽強勢,瞬間就開始吹胡子瞪眼:“阿翠,你以前好歹也在王府一段時間,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今日你這般,可是要寒了我的心。”


    “周總管的心寒不寒我是不知道,我隻知,身為奴才,就要聽主子的話,仗勢欺人什麽的,萬萬不行。”


    “你!”


    “住口!”顧亭雲迴頭瞪他一眼,“你給我下去!”


    周總管去被針紮破的氣球一般癟了,“是。”


    “我真的知道錯了,”顧亭雲深深地望住溫茶,一字一頓道:“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我以後一定真心待你,絕不讓你半點委屈,如何?”


    “不如何?”溫茶撇撇嘴:“哪裏來哪裏去,別讓我把你打走。”


    “林茶,是我以前不懂事,是我傷害了你,你恨我是應當,我沒有別的請求,一輩子給你贖罪可好?”


    “小女子出身卑微,當不得晉王厚愛。”


    “當得起,除了你,再無他人可以如你一般。”


    “那是王爺見的人少,若再來一個張桃李桃黃桃,王爺定是又轉不動眼睛的。”


    這話說出來就戳心窩子了。


    顧亭雲聽的猶如被扇了巴掌般難受,可心裏的悔意也是前所未有的重:“沒有其他人,你相信我,林茶,以前是我被雁啄了眼,看不到你的好,現在我已經知道誰才是最適合我的人了,你可以恨我,可以不原諒我,但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不能,”溫茶毫不猶豫道:“你都說我恨你,不能原諒你了,試問,有哪個人,可以跟自己恨的人在一起?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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