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翠離開後,溫茶撿起地上的畫本放在桌子上,麵上又恢複了平靜。


    一旁的顧亭雲看得心裏發堵,林桃再次來找麻煩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恨得想把那賤人砍成兩截。


    之前隻覺得她刁蠻無理,現在卻覺得她像是一條四處亂咬的瘋狗,隻有扭斷脖子,才能消停。


    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溫茶身上感覺到了心死的味道,他幻想裏的傷心難過憤怒都沒有出現在她臉上,她麻木而平靜的樣子,就像是一道驚雷在他腦海裏炸響。


    “再深的喜歡,在日複一日的失望裏,總會消失殆盡的。”


    他聽見她對著鹿角海棠輕輕的低喃:“所以,我不會再失望,也不會覺得難過。”


    “沒人,會為一個不愛的人傷神。”她笑了一聲,眼睛也是笑的:“讓兩情相悅的人在一起,不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


    顧亭雲大聲的迴答她,他已經不喜歡林桃了,他已經知道好壞了,也不會重蹈覆轍了,她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然而他的聲音傳不到她的耳朵裏,就像他曾經無數次,毫無顧忌的忽視她一樣。


    她再也不會聽他說一句話,也不會再停下腳步像對他說話了。


    顧亭雲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他死死的盯住溫茶,祈求她能給自己迴應,然而她卻說:“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呢?你隻是個植物,你又不會安慰我。”


    她點了點花盆邊緣,“這世上,隻有自己能毫不保留的對自己好,如果我無法保護自己,也沒有人會真正的保護我。”


    她的聲音裏沒有落寞,像在陳述一個極為簡單的道理,卻聽的顧亭雲心如刀割。


    我會對你好的。


    他在心裏說,隻要我迴到自己的身體,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你相信我,你不要對我失望。


    “好了,”溫茶收迴自己的手,為自己和植物聊天的無厘頭拍了拍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但願沒人再過來找麻煩了。”


    她垂著眼睛檢查了土壤後,又說:“你也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她吹滅了桌上的燭火,站起身,靜靜地躺在了床榻上,閉上了眼睛。


    顧亭雲隔著夜色,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心裏一片苦澀。


    林桃沒來前,他還能騙自己,溫茶一定會再愛上他。


    可林桃來了之後,說出來的那些話,字字如刀,不僅割在了他身上,也割在了溫茶身上。


    他心虛的恨不得讓溫茶打死他,那溫茶心裏呢?


    她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他不敢深想,如果有時空穿梭機的話,他隻想迴到跟她成親的那天,從此不再招惹林桃,跟她好好的過日子。


    可一切都晚了。


    溫茶什麽都知道,也什麽都不在乎了。


    他後悔的隻想把對林桃許過承諾的自己殺死,那樣溫茶一定不會傷心的。


    可後悔有什麽用呢?


    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隻想快點迴到自己的身體,讓所有傷害過,欺負過溫茶的人付出代價!


    他從來沒這麽渴望過一件事,如果能迴到自己的身體,他願意用付出所有。


    老天爺,他望向窗外越來越明亮的月光,能不能聽見他的願望?


    第二天一早,溫茶爬起來,吃過飯後,就在桌上看書。


    阿翠拎水來澆鹿角海棠時,提了句:“今日是七月半,盂蘭盆節,夫人要去山上祭祀,您要修書一封麽?”


    溫茶放下手裏的書:“備紙墨。”


    阿翠麻利的將東西準備好,看她寫好一封信後,感歎了一句:“您已經快一年沒迴去看過夫人了,也不知道別莊境況如何,若是王爺在府上,還能求道省親的指令。”


    溫茶轉身從床頭的八寶金絲盒中取了一小疊銀票:“把這個一塊送去。”


    阿翠應了一聲,憂愁道:“之前的飾品都當了,您的嫁妝也所剩無幾,王爺若再不給賬房鑰匙,以後我們可如何是好?”


    溫茶瞥著她,微微一笑:“這些事兒,不該你操心,趕緊送信去。”


    阿翠不再多舌,垂著腦袋便出去了。


    春蓮站在門口,也是歎了口氣,這王妃活的還不如一個總管,真真是憋屈。


    顧亭雲從鹿角海棠裏探出視線,他眼睛微紅,一晚上都沒休息過,聽到阿翠提嫁妝後,心裏又是一痛。


    當初相府把人嫁過來時,嫁妝雖排了長隊,但實際的東西少的可憐,他當時還暗中譏諷過溫茶幾句,說她不得寵,上不得台麵,後來他心眼小,不止沒給溫茶賬房鑰匙,就是後房平日裏打點的鑰匙也沒給她,就等著看她用光了嫁妝,看好戲呢,現在想來,真想幾耳光打死自己。


    他心裏悔到了極點,隻覺自己同林桃,還有相府那群劊子手沒半點區別。


    早知如此,他絕對不會做出這些悔不當初的事。


    隻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溫茶越是淡然,他就越是相形見絀。


    隻能偷偷摸摸的看著溫茶,力圖讓自己離她近些,再近些,可再如何靠近,也挽救不了心的遙遠。


    阿翠把信送出去之後,溫茶又同她去外麵收了些玫瑰花做糕點。


    下午,阿翠從外麵得了消息,說是秦振迴來了。


    秦振是秦書玉的二哥,原主的二表哥。


    前些日子西疆傳來消息,說是秦二少智勇雙全,驍勇善戰,在戰場上,用妙計退了西疆的狼族,在新皇的召令下,不日班師迴朝,聽受封賞。


    溫茶沒想到他會這麽快迴來,收到消息時,還有些發愣。


    阿翠笑著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表少爺今日同表小姐一起去祭祖了,明日皇上就會論功行賞,定是要當上大將軍的,到時候看誰還敢欺負您。”


    溫茶哭笑不得:“二表哥十六便上了戰場,這都過了多少年了,恐怕早就將我忘幹淨了。”


    “您說什麽呢?”阿翠笑著給她倒了杯茶:“您和表少爺那可是打小的交情,您就如同他的親妹妹,他怎會忘了您。”


    溫茶但笑不語,唯有眼睛深了深。


    阿翠卻對秦振頗有期待,暗自希望他能替溫茶撐腰,憑表少爺的戰功,封了將軍後,就是王爺,也不敢硬著來。


    一旁的顧亭雲聽她們左一個表少爺,右一個二表哥,聽的都快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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