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的第一想法是拖住司禮監,然後再想辦法解決問題。


    現在,司禮監最不能去的就是小黑屋,如果他去了,看到江嬤嬤把溫茶打的頭破血流,那對於鍾粹宮,或者是蘭家,都將是一場滅頂之災。


    他們不能賭。


    “大人,這是宮闈之地,是皇上的後宮,請大人三思。”


    司禮監掃了他一眼,將蘭貴妃摔了出去,安公公急忙扶住了驚魂未定的貴妃,正要再說話,司禮監已經抬腳走向了宮女的住處,不遠處就是小黑屋。


    安公公給邊上的宮女使眼色,讓她們攔住,宮女們跟上去,還沒跟近,就被司禮監身上的煞氣嚇到了。


    等到司禮監走到宮女的住處時,天上忽然飛來一隻雪白的鴿子,它落在小黑屋的屋頂,叫破了嗓子般,發出劇烈的鳥鳴。


    司禮監抬腳走到了小黑屋門前,一腳踢開屋門,小黑屋的一切景象,盡顯眼底。


    窩在矮凳上,快睡著的溫茶聽見聲音睜開眼,看到司禮監,揉了一下眼睛,“你來了?”


    司禮監的目光瞬間就落在她被鮮血染紅的掌心上,他疾步走進屋,將她從矮凳上抱起來,上上下下將她檢查一番,發現隻有手掌受傷時,臉色依舊非常難看。


    溫茶揉揉臉,指了指被吊起來的江嬤嬤,“她打的。”


    這時候江嬤嬤還沒有斷氣,出氣多進氣少,已然垂垂欲死。


    司禮監陰冷的目光在她臉上挺久了片刻,問道:“她哪隻手打了你?”


    溫茶毫不忌諱的告狀:“兩隻手都打了。”


    話音未落,司禮監抽出劍,一劍過去,刀光劍影中,江嬤嬤的兩隻手被砍斷了,垂死中的江嬤嬤痛的驚叫出來,嘴裏的襪子也掉了,鼻涕眼淚一大把,整個人都抽搐了。


    屋外跟過來的宮女們,紛紛被嚇得翻白眼昏了過去。


    從來沒見過這麽冷血殘暴的人!簡直是地獄裏走出來的魔鬼!


    “她還做什麽了?”


    “她要搶你給我的定情信物。”


    溫茶指指脖子上的玉飾,“她說拿走了就是她的。”


    然後江嬤嬤的兩條腿也折了,整個人血淋淋,成了過活脫脫的人彘。


    屋門口已經沒有人敢呆了,貴妃嚇得膽戰心驚,已經派人去請皇上了,她從沒像現在這樣後悔過。


    如果不是她鬼迷心竅的想要留下溫茶,根本就不會惹來司禮監這麽個大麻煩!


    司禮監就是個六親不認的瘋子!要是司禮監殺紅了眼,把她也一並除了,該怎麽辦?


    唯有皇上能救她,後宮是皇上的溫柔鄉,皇上不會不管她的!


    “還有呢?”親手造成了這般慘烈景象,司禮監眼睛都沒眨一下,“她還動你哪兒了?”


    “她要殺我。”


    “嗯。”


    司禮監把江嬤嬤削成人彘後,割了江嬤嬤的舌頭,甚至還想去割掉她的鼻子,再挖了她的眼睛,活生生把她痛死。


    最後溫茶拉了拉他的手,“夠了。”


    司禮監卻覺得不夠,“一會兒叫人把她帶迴去。”


    帶迴去做什麽不言而喻。


    溫茶終於有點意識到,這個男人,他不止是自己男盆友,還是個督主,在宦官裏,他有最高官職,就是皇上也要倚仗他的保護,他沒有表現出來的純情,骨子裏是真正的冷血陰戾。


    “還有誰讓你不高興了?”


    溫茶掰掰手指頭:“讓我不高興的人很多,你都要把她們殺了嗎?”


    司禮監:“嗯。”


    溫茶:“……”


    “我們還能帶一個人迴去嗎?”


    “誰?”


    “我曾經的一個朋友,她被貴妃賜了一丈紅,現在在刑房。”


    “好。”


    抱著溫茶從小黑屋出來,外麵已經來了好幾個配劍的公公,不等司禮監說話,就主動把江嬤嬤拿布裹著抬走了。


    主殿裏,貴妃聽著來來去去的聲音,身體癱軟在安公公懷裏,直覺做了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


    可再後悔,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司禮監帶著溫茶走到門口,蘭貴妃忍不住屏住了唿吸,就怕司禮監拔劍將她砍了。


    要知道,在皇上心裏,貴妃和司禮監的位置是不一樣的。


    女人可以再有,更何況是一個沒有皇嗣的女人。


    一個皇帝有三千佳麗,然而隻聽從皇上號令,如同死士一般,數十年培養出的錦衣衛首領卻隻有一個。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就算司禮監現在把她殺了,隻要司禮監有一個正當的理由,皇上或許會生氣,但不會對他產生真正的嫌隙,甚至還會為他掩蓋住真相。


    這是他們最大的區別,所以蘭貴妃是怕的,她從來沒有這麽怕過。


    她隻盼望皇上來,快點來!


    皇上的確很快來了,他就是蘭貴妃的救命稻草,蘭貴妃幾乎是瘋了一樣的撲進他懷裏,想要得到保護。


    一向對她寵愛有加的皇上這一次卻有些冷淡,他甚至不想聽蘭貴妃的解釋:“事情我都聽季愛卿說明白了,愛妃,此事是你做的不對。”


    蘭貴妃縮在他懷裏,心裏冷的可怕,她垂死掙紮道:“皇上,臣妾自問沒有做錯什麽,那三等宮女,行偷竊之事,臣妾按照宮中規矩處置了她,有何不妥?”


    她的小心思皇上哪會不清楚,正因為清楚,皇上才覺得厭煩:“此事,聽說涉及到了另一個宮女,你已經將她交給了刑房?”


    蘭貴妃料想夏秋被一丈紅賜死了,張嘴道:“那宮女是小茶的同夥,我自然是不能姑息的。”


    “是嗎?”皇上的眼睛微露寒芒,“既是如此,為何不叫那兩位宮女到朕麵前對峙一番?”


    貴妃麵色一變:“這……”


    “稟皇上,”屋外傳來司禮監冰冷的聲音:“夏秋已帶到。”


    皇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帶進來。”


    下一刻,身著染血襦裙,已經去了半條命的夏秋和司禮監已經站到了主殿裏。


    看到皇上,夏秋眼睛都直了,拖著血衣,急忙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皇上救我,皇上一定要救我呀!”


    看到雙腿染血,渾身狼狽的夏秋,皇上的目光暗了一瞬,“要朕救你可以,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明,該如何,朕心裏自有主張。”


    聽到要說事情的真相,夏秋的麵色刷的一白。


    真相可不就是她嫉妒溫茶,偷拿了貴妃的簪子,陷害溫茶,企圖讓她喪命嗎?


    這樣的真相,她如何說的出口?


    說出去,她是一定要死的呀!


    她把頭磕在地上,渾身打顫:“奴婢不敢說。”


    “哦?”皇上的眼神瞬間興味起來,“朕在此,你一個小宮女有什麽委屈,盡管報上來。”


    夏秋側目看了一眼身後麵無表情的司禮監,以及他身邊的溫茶,噎在喉嚨裏的謊言,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不想再被發去刑房了,如果不是司禮監的人趕到,她一定會死的。


    “奴婢是被冤枉的。”


    她把頭狠狠地磕在地上,本就頭破血流的腦袋,頓時血流如注,“奴婢根本就沒有拿過娘娘的首飾,也沒有跟小茶同流合汙,一切都是娘娘誤會了我們,求皇上給我們做主!”


    現下,她已經看清楚了蘭貴妃的真麵目,憑借她的手段,萬萬是不能和蘭貴妃這樣的老妖婆相鬥的,既然司禮監都已經派人來將她救出來了,就說明司禮監已經發現了她的好,恐怕是要將她和小茶都收了,她現在站在司禮監的身邊,到時候受司禮監的庇護,蘭貴妃自然不會拿她怎麽樣。


    “是這樣嗎?”皇上看向身邊的貴妃,麵上一派威嚴。


    蘭貴妃卻是被夏秋的厚臉皮惡心到了。


    她目光冷冷的盯住夏秋,恨不得把這個滿嘴謊言的賤人碎屍萬段。


    “皇上是相信她,還是相信臣妾?”


    “朕隻相信證據。”


    “是嗎?”蘭貴妃從床榻上站起來,咄咄逼人的走向夏秋,“你口口聲聲說,本宮是在汙蔑你,你是無辜的,可在元宵當夜,你在哪裏?”


    “奴婢當值過後,迴了翠竹苑。”


    翠竹苑是宮女們居住的小院。


    “是嗎?”貴妃走到她麵前,抬起她的下巴,冷冷的凝視著她,“你迴了翠竹苑就沒再出來過?”


    “是……”


    這個“是”字讓貴妃笑起來,“可值夜的宮女碧蓮可是親自看到你出了翠竹苑,跑到了宮殿門口,此事你怎麽說?”


    夏秋麵上不慌不亂道:“奴婢從未出過翠竹苑,碧蓮恐怕是看錯了。”


    “那加上小茶呢?”


    貴妃走到溫茶身邊,一把抓住了溫茶的手,想要拖她下水,“碧蓮先是看到了小茶,然後看到了你,你們一起去了宮門口,卻不知道去做什麽,你說奇不奇怪?”


    “小茶的確是離開過翠竹苑,而且是夜半才迴來,但是奴婢卻沒有離開。”


    “還嘴硬!”蘭貴妃從來沒這麽過一個人,而且還是敢跟她叫板的奴婢。


    “你跟著小茶去了宮門口,見到了同小茶兩情相悅的司禮監大人,你心中生妒,記恨小茶的好運氣,便故作好人同腹痛的碧蓮換了片刻班,就是這片刻,你心生歹念,偷進主殿,拿走了本宮的首飾,以此嫁禍給小茶,第二日一早,想借本宮之手除掉小茶,惹起司禮監和本宮的嫌隙,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些事情,本宮已經檢查的非常清楚,你還想狡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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