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兵在原地緩了好一陣,才站起來罵罵咧咧的走了。


    邊上聽一會兒牆角的劉大嬸偷偷走出來,看了幾眼溫茶的屋子,嘴角勾起一絲陰冷的竊喜。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溫茶關上門,轉身就看到站在身後的嵐清。


    他竟然跟過來了……


    “剛才是你的朋友嗎?”嵐清睜著漂亮幹淨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她,對周兵有些好奇。


    溫茶搖搖頭,“不是朋友。”


    嵐清沒有問下去,卻是分辨著說:“我聽他的聲音,不是個好人,你離他遠些。”


    溫茶聞言一笑,眼眸微彎,“的確不是個好人。”


    嵐清見她願意聽自己說話,嘴角的弧度也揚起來,“若是他再來找你麻煩,你叫我,我幫你收拾他。”


    溫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弱不禁風,如不勝衣的樣子,還能幫她收拾周兵?不被周兵揍成小可憐就謝天謝地了。


    雖這麽想著,她嘴上卻是應到:“好。”


    嵐清沒去深究她到底怎麽想,輕聲說:“你信我便可。”


    溫茶:“……”總感覺,這位公子哥有點奇怪,他現在想的難道不應該是他未過門的未婚妻嗎?和她在這裏胡謅啥啊?


    “別想太多,”她走到屋門口,迴眸對著少年淡淡一笑,臉上帶著絲絲不易覺察冰冷,“他想找我麻煩,可能還需要修煉至少,嗯,一百年吧。”


    說完這話,她頂著中二臉,關上了門。


    “趕緊睡吧,明天,我們去集市給你買衣服。”


    重重的關門聲讓少年摸了摸鼻子,爾後想起她又冷又嬌的表情,低低的笑起來。


    真……可愛啊……


    他轉過身走了幾步,目光落到門邊,所有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殆盡。


    些許暴怒讓他的眼睛殷紅起來。


    屋外小路邊,周兵走的很慢,想著自己被溫茶威脅了,他心中恨得要死。


    溫茶一擊中的,這世上,他最怕的,還真是周中林,周中林發起火來,暴跳如雷,能打斷他半條腿。


    他不像他爹,反倒像索命厲鬼。


    溫茶也不過是仗著他怕他爹而已,難道她以為這樣就能不讓他就範?未免太異想天開。


    他是怕他爹,可村裏不怕他爹的大有人在。


    到時候,找個不怕他爹的人收拾那小蹄子,還能翻出什麽大浪來不成?


    這麽想著,周兵不知不覺走到了蘆葦草裏,心裏盤算怎麽把溫茶弄到手。


    自然不能是明媒正娶,溫茶不過孤女,無權無勢,並不能帶給他什麽,而他心有遠大抱負,將來的妻子也絕非池中物,他憑什麽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溫茶不過是飯後甜點,嚐嚐就罷了,想要再近一步,沒門。


    他腦海裏翻轉過無數歪點子。


    等迴過神,才發現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了河邊。


    夜半的河水看似平靜,一陣風吹過,就跟癲狂了似得翻騰起來。


    鋪天蓋地的浪花往周兵所在的位置撲過來,黑黢黢一片,看得人心裏發怵。


    周兵不敢再胡思亂想,後退一步,嘟囔一聲:“哪兒來的妖風,這般厲害?”


    話音未落,衝上河岸的浪花打在了他的腳背上,冰冷的河水像是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他的腳踝,周兵冷的打了個哆嗦,直覺事情不對。


    風分明已經停了,這河卻翻湧的更加厲害,這是為何?


    周兵又想到了溫茶,不過這一次,他想到的是溫茶的爹娘。


    他們可不就是被水淹死了麽?


    死的還那般慘不忍睹。


    每年這河裏淹死的人不計其數,雖然也有不少人白日打漁,但從未有人敢深夜前來。


    這條河陰氣極重,再加上有很多年曆史,就是老一輩,也隻能在河上撒網,絕不敢下水。


    晚上,正是這河一日中,最令人忌憚的時刻。


    這麽一想,周兵嚇得腿都軟了,生怕河水裏衝上來些什麽東西,將他拖下去。


    他轉過身,拔腿就往迴跑,身後的河水瘋狂的衝擊在河岸上,激起無數浪花打落在他頭上。


    周兵嗅到了一股濃重的腐腥味兒,他聞得出來那是死人屍體腐爛之後的屍臭。


    他嚇得褲襠裏一片濕熱,酒醒了個幹淨,邁開步子往前衝,身後的河水,洪水猛獸一般追在後頭,讓他驚恐至極。


    可還沒跑幾步,他一個踉蹌跌倒在濕濘的河岸上,細密的蘆葦靜悄悄的隨風浮動著,它們糾結在一起,根根纏繞,不分彼此,攔住了那條通往村裏的路。


    周兵絆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正要爬起來繼續走,身後的河水已經悄然爬上他的腳背。


    冰涼的觸感讓他低下頭,入目的是一隻指尖鋒利的手。


    周兵麵帶驚恐,不可置信的尖叫起來。


    “鬼!鬼啊!救我!”


    第二天早上,溫茶就聽說周兵病倒了。


    說是昨夜不知去哪裏鬼混,等被找到時,人已經燒糊塗了,不僅神誌不清,還胡言亂語,跟得了癔症似得。


    溫茶隻當是惡人有惡報,笑笑就過了。


    她收拾好幹菜,招唿嵐清和陸真吃過飯,就一起去集市擺攤。


    初晨日光熹微,沿途的草木香氣十分怡人。


    溫茶貪婪的吸了兩口氣,轉眼看見嵐清取出那把傘。


    她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他撐開傘,慢條斯理抱起地上的陸真,跟著她走,亦步亦趨,小媳婦似得。


    溫茶眨眨眼,頓覺已跟不上時代的步伐。


    這世上,漂亮的公子哥為了維持自己的盛世美顏,從早到晚,隻要有太陽就打傘,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簡直不能再刻意。


    而她,粗枝大葉,不理儀容,邋裏邋遢的,好像還不如一個男的……


    這特麽還能用挫敗來形容嗎?根本是慘不忍睹。


    所以,還找時間是把他趕出去好了,她快受不了這娘炮了。


    嵐清分外懵懂:“……”娘炮是什麽?能吃麽?


    溫茶:“……”


    到了集市上,溫茶擺好東西,老顧客就上門光顧了,眼毒的,一眼就見到那跟在她身後光鮮亮麗的少年,俊美昳麗,顏色無雙,堪稱罕見,他們眼前一亮,衝上前來搭訕。


    嵐清接過溫茶手裏的東西,開始應付起來。


    他嘴巴乖巧,態度溫和,和人說話,男女老少,都接的上話,萬人迷似得,不驕不躁,三言兩語就逗得人哈哈大笑,這些人被說的心頭滾燙,心情愉悅,為了同他再說幾句,買東西不免豪氣了些。


    溫茶在一邊兒看的牙癢癢。


    不論什麽時代,都是看臉的社會。


    人家還真是衝著臉來的,這種美人臉,多少年不見一次,可不能錯過。


    溫茶:“……”


    不消多時,菜就都賣完了。


    那些人意猶未盡的同少年道別,還約定明天一起來。


    天天能見到就好了!


    溫茶:“……”


    這是溫茶做工最輕鬆的一天。


    全權都由嵐清打理。


    等到收攤,少年將裝滿了的錢袋遞給溫茶,笑的溫柔又靦腆,“給你收著。”


    溫茶抬頭看了一眼他幹幹淨淨的眉眼,搞不懂他做這麽多活,怎麽就不流一滴汗。


    她接過錢袋,拍拍少年的肩膀,“走,給你買衣服去。”


    嵐清打著傘,抱著陸真,腳步輕輕跟在她身後,眼眸輕輕揚起來。


    溫茶走進店鋪,選了選,給他選了一身黑衣,不是要幹活嗎?黑衣服最耐髒了。


    嵐清放下陸真,也沒反對,笑靨如花的接過衣服進去換了。


    若說墨綠色長袍的嵐清給人林中仙君的感覺。


    黑衣的少年,頓時黑白分明起來,那過分好看的眉眼,清澈如水的目光,更像是一隻不諳世事的妖精。


    這樣的嵐清更是凜人,看傻了溫茶和陸真。


    一旁的店老板,也是目不轉睛,癡迷不已。


    陸真迴頭,就衝著他跑過去要抱抱。


    嵐清微笑著抱起他,迴眸朝溫茶輕輕一笑,笑容像帶了鉤子一般,勾的人神魂顛倒。


    溫茶差點一頭撞在門上,吸著鼻子扭頭就去付賬了。


    人間妖孽,行走春·藥,各種撩騷,少看為妙。


    店老板迴神,直誇嵐清氣質好,收了個保底價。


    所以,帶好看的人,買東西,還是有益處的。


    買好衣服,溫茶又給兩隻買了糖葫蘆,桂花糕,才慢騰騰的往迴走。


    走到屋前,隔壁的劉大嬸忽然站在門口,衝她大力的招手,不複往日的嫌棄刻毒,笑眯眯的叫住她:“茶哥兒,你且過來,嬸子有件喜事要同你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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