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茶推開屋門,拿著壽衣牽著陸真走到屋裏,然後將陸真抱起來,讓他去看床上的人,“爹娘,就在那裏,真兒,怕不怕?”


    陸真意識到了什麽,垂眸看去,看到兩張麵容變形的臉,麵容雖然模糊,他還是一眼認出,怯懦道:“是,爹娘……”


    “對,是爹娘。”


    陸真沒有被那猙獰的麵目嚇著,反倒是掙紮著要下去,想摸摸他們:“爹娘怎麽躺在床上?都不起來陪真兒玩?”


    溫茶將他放下去,卻沒有讓他靠近屍體,“因為爹娘睡著了啊,睡著了的人啊會特別累,很長很長時間都不會醒過來,隻要真兒乖乖聽姐姐的話,以後爹娘就會來夢裏看你呢。”


    陸真聽到爹娘隻是睡著了,眼淚還是大顆大顆往下掉,“爹娘睡著了,就不能哄真兒睡覺,也不能給真兒買糖葫蘆,真兒想哭……”


    溫茶沒有給他擦眼淚,“以後,這些事,姐姐都會為真兒做,姐姐會一直陪伴真兒,直到真兒不需要姐姐。”


    陸真吸吸鼻子,紅著鼻頭問:“爹娘睡著了,那真兒什麽時候才會夢見爹娘呢?”


    “很快很快。”


    溫茶彎腰去拉他的手,“現在真兒過來給爹娘磕三個頭好不好?”


    陸真伸出小手擦擦眼淚,對著床上的屍體重重的磕了三個頭,才眼巴巴的站到了溫茶身邊。


    溫茶暗自歎了口氣,給已經開始有異味的屍體換好衣服,又去外麵叫了周中林進來,才將原主父母的屍體放進了棺木裏。


    沒有錢辦喪禮,也沒有多麽隆重的告別儀式,隻有幾個相熟的村民幫襯著在屋後的山頭起了墳,將棺木放進去之後蓋好土之後,溫茶將已經寫好字的木碑立在墳前,開始燒紙錢。


    滿墳頭的冥錢被風吹的到處飛,溫茶拉著陸真跪在地上給原主父母磕了幾個頭,才紅著額頭,對周中林道謝。


    周中林罷罷手,道:“此後,你姐弟無依無靠沒有親眷,無人照料,不如到叔叔家中,叔叔照料你們。”


    周中林說的很真誠。


    但溫茶並沒有答應。


    他一家老小,全靠他一人出力,日子過得連之前原主家不如,他們再過去也隻是雪上加霜。


    “謝謝周叔,我已經不小了,能夠照顧好弟弟。”


    周中林還想勸說勸說,溫茶的態度很鮮明,“以後若是有什麽事,定然去找周叔。”


    周中林歎口氣,知道她心思通透,也沒再堅持,留下兩隻老母雞,一些散米就告別了。


    溫茶看著他的背影,許久沒說話。周中林隻當她生活過不去會去找他接濟,可原主直到死也沒求過他半分。


    他是正直仗義,不過他的兒子周兵和朱大山卻是酒肉朋友,朱大山之所以逼迫原主,其中多少有周兵的唆使,他想等朱大山玩膩了來分一杯羹,卻不知朱大山對原主出手時,倒頭就把他賣了。


    原主心裏多恨,不言而喻。


    溫茶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些人,一個也別想摘幹淨。


    她抱著小小的陸真,進屋翻了翻錢袋裏僅剩的三個銅板,開始思考怎麽掙錢維持生計。


    想了片刻,她看了幾眼屋後漲勢極好的白菜蘿卜之類,乘著時間夠用,拔了許多起來,用酵頭做了些泡菜。


    又曬了些亂七八糟的幹菜,這才迴屋給陸真做飯。


    做好飯之後,陸真的胃口也不好,吃著吃著就會掉下眼淚來,他雖才兩歲,腦袋十分聰明,懂事。


    她對他說的話,也僅僅隻能哄他一時罷了。


    吃過飯,溫茶將不用的火爐子搬到屋裏,鍋上燒了一鍋子醋,給屋裏消毒。


    酸的要命的味道,充斥著整個院子。


    隔壁劉大嬸嗅了一下就皺起眉,直來敲門,“陸茶,你在屋裏做什麽呢?”


    溫茶轉身打開門,劉大嬸上下打量了她一翻,張嘴抱怨道:“你怎這般不懂事,真是要熏死人了!”


    說著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滿臉嫌棄,半分也沒想起眼前的少女昨兒才沒了爹娘,冷著一張三角臉吩咐道:“趕緊把你的火熄了,我還要睡午覺呢!”


    溫茶掃了一眼她的長相。


    眉凸眼凹,顴骨下塌,印堂狹窄,眼神飄忽,明顯的小人臉。


    溫茶垂下眼眸,淡淡的應了一聲,也不聽再說什麽,將門狠狠關上。


    劉大嬸差點被撞了鼻子,在屋前立刻罵罵咧咧起來,什麽話難聽說什麽。


    溫茶直覺可笑,將火加大,驅散屋裏森冷的鐵鏽氣,才慢騰騰的停下來,給陸真熱水洗澡。


    幾天之後,屋裏的腥氣消幹淨,溫茶將原主爹娘住的屋子鎖起來,此後再也沒有打開過。


    夏日清晨,溫茶將曬在外麵的幹菜全都收起來,合著泡好的酸菜用籮筐裝好,挑著扁擔,帶著陸真,朝市集趕。


    她算是生活廢,除了吃的,其他也沒拿的出手,這世界還沒有這些家常菜,隻能碰碰運氣。


    到的早,她找了一處有陰涼的位置擺好攤,掀開泡菜壇子,淡淡的蔬菜香氣合著發酵後的酸味兒很快在周圍蔓延起來,路過買菜的富家仆從嗅見味道,走上前觀望了一下,溫茶挑了個小的給她嚐嚐,她似有些吃不慣,皺起眉頭勉強咽了下去,正要嗬斥溫茶做的不好,下一刻,她就怔住了,竟是餘味潺潺,口齒生津,大有還能吃一碗飯的衝動。


    她眼睛一亮,最近家中小姐胃口不好,可急壞了老太太,這菜不正恰到好處?


    她豪氣的丟下半兩碎銀:“來三斤!”


    溫茶眼見開張了,眼角微微帶笑,給她稱好,還免費贈送了該如何做菜的法子,仆從眉開眼笑的跑遠了。


    周際圍觀的人,眼見那仆從嚐過後的樣子,又聽溫茶說的有條有理,也分分意動的稱了些迴家。


    等到傍晚,一壇子泡菜已經見底,幹菜也在她有意的推薦下消了不少。


    溫茶收攤迴家,路上給陸真買了糖葫蘆,和他最喜歡的栗子糕。


    陸真咬著糖葫蘆,坐在空了一半的筐裏,眼角總算露出些許笑容。


    溫茶見了心裏也高興,暗自告訴自己,一定要多多掙錢,讓自家弟弟將來有吃不完的糖葫蘆。


    迴到屋裏後,溫茶做了點稀飯,把泡菜炒了炒,油香裏,陸真終於多吃了一碗飯。


    溫茶開心的揉了揉他的耳朵,“多多的吃飯,才能長大大哦,下次不能不吃飯了好嗎?”


    陸真瞪著圓溜溜的眼眸,點了點頭,“嗯。”


    洗過澡,哄著陸真睡著之後,溫茶取出枕頭下壓著的剪刀,提著沒點燃的油燈,壓低腳步往外走。


    屋外不遠處,是一大片大片除之不盡的蘆葦,蘆葦盡頭,有一條從山顛往下流淌的河。


    那河叫槐河,據說自有人以來,便一直存在著,約莫有幾百上千年的曆史。


    從山顛流淌下來的時候,還不是河,是隻能看見石頭的溪流,溪流一多,匯聚在一起就成了河。


    河水一直蜿蜒到村下頭的水潭,又會分成幾條支流,去往另外的村落。


    槐樹村,是這條河匯總之地,一年之中不少人葬身水中,大多屍首能在下遊找到,但更多卻是屍骨無存。


    這條河有多深,根本無從得知,卻也沒人懷疑過。


    出了村子,澀澀的冷風能把人凍死,蘆葦被風吹的嘩啦啦直響,溫茶在腦海裏一直跟係統互懟,才沒那麽害怕。


    她點上油燈,慢慢往前走,遠遠的就能聽見那河在巨浪拍岸的聲音,走近了會嗅到一種白日裏根本觸碰不到的腐朽腥臭。


    她走到河岸上,目光冷冷的直射河水,無星無月,怒濤翻湧,混合著冷風,隻見河中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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