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茶伸手拍拍鍾霖的後背。


    “既然要去g國留學,就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


    鍾霖彎起眼眸輕輕笑了,“下次迴來的時候,再約你去吃火鍋。”


    “好啊。”


    溫茶放開他,微微往後退一步,“到時候,國際上知名的心理醫生,可不要忘了我是誰。”


    鍾霖失笑:“我更擔心,大畫家把我給忘了。”


    兩人相視一笑,也沒覺得離別有什麽不能接受。


    “那我上去了。”


    鍾霖點點頭,“注意腳下。”


    溫茶招招手,腳步輕快的走進樓道。


    鍾霖沒有立刻離開,轉頭,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地煙灰上。


    溫茶從電梯裏走出來,樓道裏的燈似乎壞了,物業沒來得及修,周圍黑乎乎一片。


    她從包裏取出手機,正要打開手電,手就被一隻手抓住了,濃濃的煙味兒刺入鼻腔,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拖進了更深的黑暗裏。


    一隻手死死扣住她的腰,將她狠狠壓在牆壁上。


    溫茶心裏有些慌,正要出聲,另外一隻手摸上了她的咽喉,輕緩的觸摸,像沾了蜜糖的毒藥,緩緩移動著,讓人渾身戰栗,毛骨悚然。


    溫茶又驚又懼,指尖顫抖著去抓那隻手,觸碰到手背,那隻手反握住她的手,欺身而上,炙熱又帶著煙味兒的氣息讓她眩暈,她掙紮著伸手去打他的後背,他合著她的雙手,按在了牆上。


    她屈起腳,正要動作。


    “不許動。”


    黑暗裏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淡淡的熟悉讓她怔在原地。


    那人沒再說話,低頭,隔著漆黑的光影,強勢的咬住了她的嘴角。


    他一手扣住她的下頜,炙熱,深刻,占有的吻驟然落在她的唇上。


    他強勢撬開她的唇齒,疾風驟雨般,侵略她所有的神經。


    他桎梏她所有的動作,將她牢牢掌控在自己懷裏。


    靜置在心腔的兇獸開始複蘇,以痛為匙,打開摧枯拉朽的閘門,放出洶湧在心頭的絕望,悲哀而痛苦的尋求存在的意義。


    但他什麽也找不到,除了舌尖的傷口,滿嘴的鐵鏽,碰觸不到的向往,他隻能放出所有的無望不甘,在心底,留下,最不可能的東西。


    我喜歡你。


    他無聲說。


    我從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你知道嗎?


    可他聽見了她不急不緩,平平靜靜的心跳聲。


    他低聲笑了,聲音聽不出感情,卻是鬆開了禁錮她的手,退迴到能給她的安全距離。


    “你走吧。”


    他說,“我不會再讓你為難了。”


    溫茶伸手擦掉嘴角的水澀,沒有迴答他,轉過身,打開屋門,沉沉的關上了。


    宋域站在原地,摸著嘴角的傷口,想起她呆若木瓜的樣子,輕輕笑了笑,傾身靠在壓著她的位置,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鍾霖在樓下等了一會兒,眼見沒人下來,心裏有些著急,出了電梯,打開手電,照應到了男人頹廢的樣子。


    他皺眉:“你果然在這裏。”


    宋域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鍾霖走近他看到了他嘴角的傷口,他心頭一擰:“顧茶隻是個孩子,你到底想幹什麽?”


    宋域沒說話,站起身,朝著樓下走去。


    鍾霖追上去,沉聲道:“我不管你是怎麽看待顧茶的,顧茶是我的病人,我必須為她的健康負責,希望宋總,高抬貴手。”


    宋域頓住腳:“她隻是你的病人?”


    鍾霖一愣,反應過來相當不爽:“不是誰的心思,都和宋總一樣。”


    宋域沉默片刻,不置可否的徒步下了樓梯。


    鍾霖:“……”他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


    迴到屋裏,溫茶再也克製不住自己想罵娘的心。


    這老男人還敢找上門?找上門來也就算了,竟然還把她給非禮了?!非禮了呀!!也不想想自己多大歲數了!?


    她牙咬的咯嘣脆,眼裏磨刀霍霍,就差提刀出去把人劈了!


    係統樂不可支的跳出來:“總裁可能已經變態了。”


    溫茶躺在床上翻個白眼:“我比他還想變態。”


    “可是他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


    “我還喜歡男神呢?”


    “這一樣嗎?”


    “不一樣嘛?”


    係統:“……”當它沒說。


    溫茶用被子蒙住頭,想了想,又爬起來,掀開窗簾,果不其然看見某人在樓下花池邊當門神。


    她煩躁的揉了揉眼睛,又窩迴去睡覺了。


    *********


    作為一個成年人,宋天驕在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下,受到了法律的製裁。


    就算宋明成費盡氣力想要挽救,在宋域冷酷絕情的目光裏,他退縮了,他有種預感,如果他再一次選擇宋天驕和孫子爭吵,最終,他失去的,遠不止一個曾外孫女。


    他已經老了,隻想好好頤養天年,年輕一輩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承擔。


    他的保駕護航,很有可能,不是一種保護,而是另一層麵的助紂為虐。


    他也沒有再找溫茶,心裏的負疚和羞愧,讓他沒臉再請求原諒,他隻能拜托宋域好好照顧她,但當宋域告訴他,溫茶已經搬出去,和他們劃清關係的時候,他才恍然明白,自己的縱容,帶給了溫茶多少的傷害,然而木已成舟,過往已逝,一切於事無補。


    他害怕溫茶過得不好,他更害怕有朝一日下了九泉,該怎麽麵對為他喪命的,溫茶父母。


    他們大概做夢也沒想到,他們用死來拯救的人,是傷害自己孩子的幫兇。


    宋明成開始惶惶不安起來。


    宋天驕買通劉文,故意誹謗汙蔑他人,最終被判了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宋明成沒有保釋她,他大概終於意識到,一味地溺愛,不是對宋天驕的最好教育方式。


    她必須為自己犯的錯承擔責任。


    至於劉文,他受賄宋天驕,誹謗溫茶,雖不是主謀,也受到了拘役,給原本清白的檔案,留下案底。


    判刑那天,宋天驕嚇得臉都白了,一想到自己即將坐牢,脫下華美的衣衫,變成連溫茶都不如的灰姑娘,跟陰溝裏的老鼠一樣尖叫起來,從未有過的驚恐讓她彎了雙膝,隻差在地上屁滾尿流,然而再也沒人去扶她了。


    劉文被薑周拆穿真麵目後,就失去了工作,現在又攤上牢獄之災,自然把這一切都算到了宋天驕身上。


    一見宋家人不再管宋天驕,他也不忌憚,氣急攻心之下,和宋天驕在法庭上大打出手,兩人爭吵咒罵,互相攻擊,他一時失手,竟一巴掌將宋天驕的臉,抓的鮮血淋漓。


    故意傷害罪讓劉文由拘役再次量刑,做了好幾年牢,等出來時,年紀也大了,留下的案底讓正當公司不敢雇傭他,他找了份勉強糊口的工作,窮困潦倒的過了一輩子。


    至於宋天驕,這位從小沒吃過苦的千金大小姐,一進牢房服刑,堪比死前緩刑,過得痛不欲生。


    無盡的教育學習讓她不勝其煩,繁重的勞動,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相當於淩遲,再加上她性格張揚跋扈,處事沒有腦子,在牢中的人際關係差到了極點,所有人不會刻意針對她,不過明裏暗裏的絆子數不勝數,她過得淒慘無比,終於意識到跟溫茶作對究竟是一件怎樣愚蠢的事,如果她收斂一些,她過得應該還是千金大小姐的日子,然而,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等待她的,是沒日沒夜,就算加班也要做完的勞動,是吐沫星子能淹死人的酸話,是捂住被子的永遠黑暗。


    沒有人,能逃得掉法律的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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