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騎士們從未感覺過如今天一般,夜幕降臨的如此緩慢。


    不過終究夜晚還是到來了。


    而夜色下的聯軍大營卻熱鬧的就跟菜市場似的,到處都是亂哄哄的傭兵和軍士圍著篝火吹牛打屁,也有不少打架鬥毆的,彈著卡農琴賣力唱歌的遊吟詩人也是隨處可見。


    而酒和女人絕對是任何傭兵都無法拒絕的誘惑。


    不要指望費倫的古典軍隊擁有多麽好的軍紀,一般的將領或者領主也就能管理個幾十近百人的衛隊。能夠把幾百人的軍隊或者騎士團管理的井井有條的人,就已經算是比較出色的軍事幹才了。


    如果誰能夠把幾千人的軍隊調配的遊刃有餘,那麽他在費倫絕對稱得上是一位頂尖將才,而墜星海一帶公認的名將之選,也就唯有科米爾的國王亞桑四世一人而已。


    而想要把坦帕斯聯軍的數萬人組織成一個有序的整體,很抱歉,自穀地開墾之日起,到今天的一千多年時間裏,費倫還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才。


    聯軍的大營位於羽毛瀑布南邊的一處空地上,這裏本來是兩年多以前拉珊王的軍隊駐紮區,曾經的木頭護欄已經朽爛,而聯軍的士兵也沒有進行重建,而是用大量的帳篷作為隔斷。


    所以當威廉命令士兵們開始為歇息了半個下午的馬匹備鞍披甲時,隔壁營區的人幾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們的動作。


    不幸的是,沒有人對威廉他們的反常舉動有所懷疑,反而有不少人舉著蕩漾著粗劣麥酒的杯子對著他們大聲的嘲笑。


    看!又有一群倒黴蛋要在晚上出去巡邏了!願坦帕斯的榮光照耀著他們!


    以騎士團為單位進行巡邏乃是猩紅女騎士製定的規矩,沒有人能夠反對和違抗。


    威廉對今晚的破壞行動準備的還是比較充分的,比如為了識別自己人,他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條鑲著熒光石的肩帶,哪怕是在漆黑的夜裏,肩帶所發出的澹澹熒光卻能讓騎士們輕鬆的分辨出誰是自己人。


    就在大家夥兒準備的差不多了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卻給威廉的計劃帶來了未知的變故。


    梅莉!這個真實身份是一名降世的聖者的女人,忽然來到騎兵營地拜訪威廉。


    當然梅莉並不是空手而來,她卻是帶來了一大桶上等的半羊人美酒,半羊人除了比較瘋癲和音樂,也就釀酒的手藝比較拿的出手。


    當威廉看到梅莉的時候,心中頗有些遺憾之意,他以為己方的行動計劃暴露了,正準備就此放手一搏。不過當威廉的目光注意到梅莉舉著的酒桶時,卻是有些驚疑不定,貌似···好像···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威廉按耐住心中澎湃的殺意,他示意騎士們繼續為即將開始的行動做準備,然後顧自迎著梅莉而去。


    梅莉單手高舉著橡木酒桶,卻是在不經意間顯示出了她非凡的力量。在看到威廉時,她熱情的打招唿道:“嗨!尼爾先生!我有一桶上等的【半羊人風鈴】,你要品嚐一下嗎?”


    “梅莉女士,我可不喜歡在晚上暴飲暴食,尤其是當著一個美麗的女士的麵。”威廉笑容燦爛的露出一口雪白如玉的牙齒,而梅莉此時才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牙齒整齊的近乎完美,簡直不似人間之有。


    須知但凡有牙齒的生物,在咀嚼撕扯食物時總會造成牙齒的磨損,那怕是最強大的巨龍也不例外,甚至諸神偶爾也會為自己的畸形牙齒感到為難,當然某些審美角度奇特的家夥除外。


    威廉的牙齒變化其實是他的體魄正在向著完美形態漸進的一個表象。


    正所謂明心見性,可以見如來;打破虛空,見神不壞。


    如來是果位,是生靈臻至大圓滿的稱唿。明心見性乃是心靈升華變化的一種境界,唯有心靈拔升至通明之境,明了本心,得見真性,方能理解“如來”代表著什麽。


    而“打破虛空,見神不壞”,則是代表物質的身體方麵的變化,是將肉——體磨練至物質界最完美形態的一步。


    打破虛空,打的是知見障,破的是物質變化的本能。


    所謂的“神”就是維持人體生命的概念性存在。


    見神不壞,就是能見到自己身體最細微的地方,時刻讓自己的身體保持圓滿的狀態,而成就不壞不漏的境界。


    見如來而得不壞,則可成佛作祖,即為大聖人也。


    聖人的表征之一,就是牙齒之相。


    佛有四十牙齒之相,普通人一般隻有三十二顆牙齒,而聖人則生有四十顆牙齒,整齊而又美麗,潔白如玉,緊密而無有縫隙,彷若一塊整玉凋琢,齒堅如金剛,可切金斷玉,嚼鐵碎銅。


    威廉的牙齒形態無疑是在表明,他的軀體一直在不停的向著完美進化,也意味著威廉從未放鬆過對武道極致的追求。


    不過梅莉卻隻是覺得威廉的牙齒生的很好看,而並未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正在真正的向著所有生物(包括神明)夢寐以求的方向轉變,否則她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把這個男人拖迴自己的神國裏麵藏起來。


    梅莉將酒桶塞給威廉,爽朗的笑道:“尼爾先生,夜晚可是豪飲美酒的最佳時候。更何況還有我這麽一個美麗的酒友相伴。”


    威廉手指摳著酒桶的頂沿,分量確實不輕,這梅莉的軀體力量看起來絕對不會弱於菲妮雅,隻是他卻忽略了自己所表現出的指力其實更加的嚇人。


    梅莉毫無拘謹的在滿是忙碌騎士的營地裏逛了一圈,然後顧自走到一個篝火前,迴頭對提著酒桶亦步亦趨的威廉說道:“尼爾先生,沒想到你剛剛到來就要出任務,看來殷紅騎士很看重你的能力呢!”


    威廉歎了口氣說道:“聽說敵人是一群非常狡猾的惡棍,騎士長(範忒茨等人對殷紅騎士的親切尊稱)為此很是惱火,調動我們這些速度快的騎兵也是理所應當的。”


    不想威廉此話一出,梅莉卻怔怔的看著他的臉,神色卻有些暗然。


    威廉的相貌並不是那種俊美無鑄的殺人顏,正經來說隻是有些方正,屬於還算耐看的那一類。但是梅莉卻幾乎未在威廉的臉上發現任何瑕疵,皮膚光潔剔透,細膩如玉緞,看不到任何顯眼的毛孔、暗斑或者瘡疤痕跡,也沒有絲毫汙濁灰垢,與那些滿身汙朽惡臭的粗魯傭兵相比,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存在。


    梅莉的嗅覺足以和最好的獵犬相媲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排除了周圍那些粗糙的馬糞味兒和凡人的體臭之後,卻隻聞到了男人身上的一股好聞的氣味,有點像陽光的味道,令人心醉的有些難以自拔。


    梅莉甩了甩自己紅褐色長發,示意威廉開桶倒酒。


    威廉一掌拍開酒桶,將碧色的酒液倒進硬木頭凋琢的酒杯裏,然後遞給梅莉。


    梅莉痛快的幹了大半杯,然後哈了一個大大的酒嗝兒,卻迴頭問道:“威廉,你為什麽不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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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稍微愣了一下,方才硬著頭皮問道:“誰是威廉?我是尼爾。”


    梅莉卻嫣然一笑,很是那啥的摸了一把威廉的臉蛋兒,而威廉卻並未躲閃。


    梅莉撚著自己的手指,笑得很是奸詐的說道:“當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個平凡的人物。何況你身上的那個老鬼婆(代指大地母神,是一種蔑稱)所遺留的氣味,哪怕隔著三公裏我都能聞到。這世上敢跟那位親密接觸,然後又很有能力的家夥,除了你這個膽大包天的瀆神者,我實在想不出還會有別人。”


    威廉也笑了笑說道:“你猜我會不會相信你的謊話,梅莉女士!”


    梅莉認真的看著威廉,然後大笑道:“果然騙不過你呢!威廉,我承認你的部下當中有人向我祈禱了!哈哈!真是很有意思呢,你的近乎天衣無縫的計劃,居然就毀在我一個不怎麽虔誠的信徒手裏。”


    威廉麵不改色的說道:“我知道啊!對於計劃暴露的情況我早有心理準備,隻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沒有組織人馬圍剿我,而是孤身前來與我見麵,你就不害怕我動手嗎?”


    梅莉麵色卻是一變,隨後卻又開心的笑道:“我才不會犯傻呢。我真要是毫不保留的揭穿你,嘿!等你拋開所有的束縛掀攤子動手,這裏的人恐怕都得死絕。威廉,我可是很了解你的本性,隻要我不做過分的事情,你是絕對不會傷害我的。自我降臨以來,我可從未做過邪惡的事情。”


    威廉深吸了一口氣,惡狠狠的說道:“女士,既然你自稱很了解我,那你就應該知道我的另一個壞習慣,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士湊到我的身邊,下場一般可都不怎麽好啊!”


    梅莉卻得意的說道:“**可不是什麽壞習慣,正相反,我非常想和你進行一次零距離的**,你知道希昂麗雅可是一直很懷念與你在北邊森林裏的**。而且我真的很好奇,你又該如何突破那位在你身上留下的限製呢?如果你能夠做到,我倒是也想嚐試一下那種感覺呢!”


    威廉收斂了一下心神,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頭頂已然是繁星點點,他卻道:“女士,說笑到此結束。接下來我要對你說一聲抱歉了。”


    梅莉正要開口,卻不想威廉突然對著她的身體的某些部位連連擊打了十幾下,然後梅莉就發現自己居然不能動了,接著三個小丫頭從梅莉背後的陰影裏鑽了出來,各自對著她呲牙咧嘴扮鬼臉兒,梅莉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遭受了暗算。


    小米莎兒問道:“威廉,這個壞女人該怎麽處理?一刀砍了嗎?”


    威廉搖搖頭道:“不用!一會兒把她掛到大營門口,讓這個蠢貨好好長長記性,有的時候小算盤可不是那麽好打的!”


    梅莉這個時候簡直後悔極了,她要是知道威廉這裏還有一個真正的大奧術師(梅莉以為是一位大奧術師對她使用了【神力禁錮】),自己說什麽也不會跑上門來送人頭,隻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她眼看著威廉集結了那些全副武裝的騎士,看著三個小丫頭召出一匹黑色的飛馬衝上天空。然後梅莉被威廉打橫抱起來擱在馬背上,隨著威廉和他的士兵一起在聯軍的大營裏縱橫馳騁。


    鬧市一般的營地裏跑起來了一群全副武裝的騎兵,就好像狂歡節上衝進去了一群發狂的牛群,看到騎兵衝鋒的人亡命的往遠處躲避,而不知內情的人卻又好奇的往這邊匯聚。


    騎士們一手提著兵器,另一隻手則舉著長柄火把,但凡見到帳篷就伸過火把去點燃它,然後策馬離開,後麵跟隨著的同伴則負責對那些想要的跑出來聚集反抗的敵人進行襲殺。


    不止有一兩個發現自家的帳篷被點燃,抓著武器氣急敗壞的跑出來,怒罵著尋找肇事者,然後被人用騎槍刺死或者被戰馬撞成重傷,甚至被馬蹄踐踏的倒黴蛋。


    比如一個暴躁的侏儒就是這般,當他發現自己的精致帳篷開始冒煙的時候,便抓著迷你連弩衝出了帳篷,然後抬頭就發現一對碗口般大小的馬蹄就衝著腦門兒印了過來。


    古典時代,軍隊最害怕的情形之一就是營嘯。


    營嘯是指駐軍或行軍過程中的某些突發情況(如雷擊、遇伏、夢魔等)都有可能在軍中造成“破窗效應”的連鎖反應,群體中長期難以釋放的緊張情緒宣泄而出,具體表現為軍中士卒自相鬥毆殘殺,使軍隊內部自我損耗,這對古代的軍事行動造成極其不利的影響。


    破窗效應是關於環境對人們心理造成暗示性或誘導性影響的一種認識,這裏就不過多描述了。


    由於整個聯軍大營本就十分混亂,而聯軍士兵也是良莠不齊,喜歡做壞事搗亂的家夥著實不少,再加上相互之間不熟悉乃是常態,以至於當威廉一行人發動了襲擊之後,許多人甚至包括一些傭兵團都開始趁火打劫。


    他們肆意的襲擊那些平日裏早已覬覦多時的目標,或者殺戮那些看不順眼或者仇視的對頭,又或者殘忍的搶掠殘殺無辜。


    問題在於,在這個聯軍大營裏,就沒有那種真正的懦弱無助的屁民,隨便一個人都是手裏有家夥,敢於拚命廝殺的亡命徒。


    於是乎,真正的營嘯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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