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人曾有一句名言說得好,很多時候戰爭的結局在開始之前就已經注定了。


    雖然很多人或許並沒有聽過這句話,但是並不妨礙那些飽經戰事的人們獲得類似的經驗和教訓。但凡一個經驗豐富的將領都明白這麽一個道理,戰前的準備越充分,獲得勝利的幾率也就越大。


    故而當一個人類王國或者城邦想要發動戰爭的時候,那麽戰爭開始前的準備工作一般都會比較繁瑣。


    不過來自散提爾堡的軍隊卻打破了這一常規。他們幾乎在沒有做任何戰前準備的情況下,便直接發兵渡過泰莎河,沿著橫貫穀地的北方大道一路長驅直入,沿途幾乎以摧枯拉朽的姿態征服了不怎麽恭順的俞拉斯和福恩拉。


    這兩座城市曾經歸屬遠山城和陰影穀,也是兩大城邦與散提爾堡拉鋸戰的最前沿。


    散提爾堡的軍隊的首領是一個叫做坦帕斯·布來克索恩的邪惡法師或者說牧師,他的名聲並不為大部分陰影穀乃至散提爾堡的人所知,他之所以能統領散提爾堡的軍隊,原因在於他的主人是一個真正的神——黑暗之王班恩。


    凡人時代的班恩或許是一個合格的君王和統帥,但是成為神明的她已經遺忘了曾經屬於凡人戰爭的禁忌,或者說她並沒有遺忘,她隻是對此不屑一顧。


    神豈會在意螻蟻的死活!


    散提爾堡的士兵一路行軍很是艱苦,武器和鎧甲且不說足不足,至少用於攻城掠地的戰爭機械那絕對是短缺的很,糧草補給更是供不上趟,如果他們不是在俞拉斯和福恩拉掠奪了一番,甚至可能早就餓著肚子趕路了。


    不過士兵們的士氣倒是還能稍微維持一下,至少跟隨一個真正的神進攻陰影穀,在大部分凡人看來這完全就是十拿九穩的勝利。


    你陰影穀的大賢者再牛逼也隻是一個凡人,你銀發姐妹再張狂也隻是另一個神的門下走狗,而且你們的神還在眾目睽睽之下隕落了,看你們這群河溝裏的泥鰍還如何翻身。


    嗯,勝負已定啊!


    實際上散提爾堡的士兵之所明知道補給不足也不擔心,卻是因為他們都知道陰影穀的富足是出了名的,隨便找個農莊村舍掠奪一下,就足以獲得一大堆上等糧食米麥作為吃食。


    不過當這些由人類和獸人組成的混合軍隊衝進了陰影穀的外圍,準備大肆殺戮並擄掠一番的時候,卻發現等待他們的隻是滿地的廢墟,還有未曾散去的怪物群。


    這是一個悲劇,而更令散提爾堡人悲傷的是,他們與怪物狠狠的打了一架,然後一部分怪物被收編了,他們還得把自己僅剩不多的食物擠出一部分來,分給那些投降的獸人和豺狼人。


    然後更多的怪物選擇了投降散提爾堡人,這導致散提爾堡的大軍在進入陰影穀的第二天,幾乎一下子膨脹了好幾倍。


    藏在軍隊中的神班恩和她的仆從布來克索恩對此非常滿意,而她和他卻未曾注意到,那些士兵已經開始將死去的怪物的屍體切割開烤著吃——這支軍隊的後勤補給已經完全崩潰了。


    而陰影穀的城牆和天然的護城河,卻足以讓這支沒有做任何攻城準備的烏合之眾束手無策。


    當然這是來自威廉的判斷,他和他的人躲在守望者之丘上,偷偷的觀望著下麵的戰事。蜜露娜的魔法讓威廉的眼睛可以像戴了望遠鏡的鷹眼一樣,將遠處的每一個細節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個分明。


    在威廉看來,這散提爾堡的軍隊已經算是十足的敗軍之師,但凡陰影穀的人據守不出拖個三五天的時間,什麽也不需要做,就足以讓散提爾堡的這支軍隊徹底崩壞潰散。


    至於所謂的神,在威廉看來也就那麽一迴事兒,他又不是沒殺過。況且威廉還從多芙那裏得知了一個消息,尹爾明斯特並沒有因為魔法女神的隕落而失去施法能力,他與魔網的鏈接依然緊密如初,甚至尹爾明斯特已經可以從魔網中汲取更多的力量,隻要他想,他隨時都可以成為新的魔法之神。


    可以說,隻要有那位陰影穀大賢者在,聖者班恩就翻不起什麽風浪來。


    當然,以上都是威廉自己的判斷,基於他從多芙那裏得來的情報足夠準確的話。在這裏不得不再一次說一下,銀發姐妹在消息傳遞方麵真的很奈斯,兩個銀手哪怕相隔甚遠,她們隻需要相互念誦對方的真名,就可以聽到對方當前所說的一切。


    一開始當威廉看到多芙自言自語的時候,還以為這人指不定有點毛病呢,然後他才知道這特麽就是一個人形竊聽器。有這麽一個實時起作用的內鬼存在,顯然威廉一行人藏身守望者之丘的動作並沒有瞞過陰影穀鎮的人。


    不過陰影穀人並沒有把威廉等人的小動作放在眼裏,或許在他們看來,威廉這一夥大貓小貓加一塊兒都不到二十個人的隊伍,就算再作妖也休想翻起什麽風浪來。


    然後接下來陰影穀的戰爭走向卻是徹底讓威廉懵逼,這特麽陰影穀的首腦簡直就是吃大便長大的,他們麵對來勢洶洶的散提爾堡軍隊,不但沒有進行堅壁清野式的嚴防死守,反而大刺刺的跑出城牆外麵,要跟入侵者搞突襲決戰的騷操作。


    威廉簡直被陰影穀的領主給蠢哭了,好好的城池不守,卻跑出來玩甚戰術突襲,突襲就突襲吧,他們卻又擔心頂不住散提爾堡人的開局三連暴擊,又是設陷阱,又是搞埋伏,引著入侵軍團分散,然後發起貌似致命的突襲,倒是真的狠殺了一批烏合之眾,而且自身的損失也不是很大,至少比以往與散提爾堡軍隊對戰時的損失要好得多。


    但這種小家子氣的戰術勝利在威廉看來卻恰恰是陰影穀人最大的敗筆。在戰場上有一句話說得好,再輝煌的戰術勝利也無法挽迴戰略上的失敗。


    且不說散提爾堡的軍隊本就人滿為患,後勤崩壞,陰影穀人的小戰術勝利不但不會削弱敵人的實力,反而對其有所助長。


    前腳陰影穀的軍隊自以為得計的結束戰鬥,然後草草的打掃了一下戰場,攜帶著傷員和少許陣亡者的屍體退走。後腳更多的獸人和豺狼人迫不及待的衝進了戰場,它們幾乎對正常逃循的陰影穀士兵視而不見,反而對那些扶著傷員、抬著屍首撤退的人窮追不舍。


    很快陰影穀人的屍首首先被拋棄,然後成為怪物們爭相哄搶的戰利品和口食,接著一些落後的傷員和士兵也被怪物追上並包圍,最終也變成了野獸們的腹中餐。由此卻是引發了撤退中的陰影穀士兵的恐慌,他們逐漸由主動後撤演變成了被迫潰退,將原本還算不錯的戰術勝利拱手讓出,最後卻落了個兩敗俱傷。


    且說散提爾堡的臨時大軍的進食,不單單是人類的屍首,就算是戰死的獸人和豺狼人的屍首,也被更多的獸人和豺狼人切割分食。


    這些怪物講究點的還知道生火講肉塊烤熟來吃,性急不講究的就直接生吞幹啖。這一血淋淋的場景不但驚嚇住了潰退迴城鎮的陰影穀士兵,甚至連威廉手下等一群戰地旁觀者都駭得麵色慘白。


    威廉和多芙卻是都氣的破口大罵,隻不過威廉是罵陰影穀高層的愚蠢和白癡,而多芙卻罵的是散提爾堡收編的怪物軍隊的殘暴和野蠻。兩人對局勢的著眼點不同,故而罵的人也就天差地別。


    而對於這一點多芙卻似是毫無所覺,她一臉嗔怒的看著威廉,責怪道:“威廉,散提爾堡的怪物軍隊殘暴嗜血與陰影穀的士兵何幹?他們已經足夠勇敢了,你看夏倫蒂和莫格林領主一直奮戰在第一線,他們又有什麽錯處,卻被你辱罵。我覺得你這人是故意雞蛋裏挑骨頭,心胸狹窄的很呢。”


    威廉被多芙的無知氣的心肝兒疼,他忍不住大罵道:“無知的蠢婆娘!自己沒腦子就不要亂說話!你跟下麵的那群傻——逼——玩意兒幾乎沒什麽兩樣!都特麽的愚不可及!”


    旁邊興致勃勃的看熱鬧的菲妮雅突然小人得意一般的插嘴道:“就是就是!一群蠢得要命的傻x,活該他們倒黴!”


    這婆娘往日總是被威廉罵沒腦子,沒想到今日卻有點開竅了,對此威廉絕對是喜聞樂見,他忍不住帶著考校的心思問道:“菲妮雅,那你說一說下麵的那些蠢貨到底犯蠢在什麽地方?多芙女士,你看看,我家腦子最不好使的菲妮雅都比你們聰明的多!”


    說別的可以,就這話多芙可不能認同,有小米莎兒這種心裏藏不住話的小姑子,現在很多人都已經知道了菲妮雅的底細,包括多芙都知道了原來菲妮雅是個從荒野中走出來的半個野人屬於那種腦子極不開竅的貨色。


    她倒想看看這菲妮雅到底有什麽高論,竟然也敢蔑視陰影穀的決策者。


    不想菲妮雅卻訕笑一下,道:“但凡威廉罵蠢貨的人,我覺得她肯定有應該被罵的愚蠢之處,我當然也得跟著一起罵一罵。”


    好吧,指望菲妮雅真正看透事件的本質那純粹是癡心妄想,威廉也是不為己甚,他把所有人都召喚過來,然後按著遠處的怪物軍團的現狀,開始給大家夥講解分析散提爾堡大軍的致命弱點,以及陰影穀的優勢,還有他們本應該采取的禦敵策略。


    通過威廉的一番講解,眾人才終於明白,原來山下看似威不可當的散提爾堡大軍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怪不得自家領主在這裏穩坐釣魚台,慣看敵人濤生雲滅。


    多芙的腦子足夠聰明,她自然也聽懂了威廉講解的東西,甚至比威廉手下的所有人都領悟的足夠深刻,因為她活的時間足夠長,經曆過太多類似的事件,把它們往威廉這一分析上一套,卻是大都分毫不差。


    多芙卻還想從威廉的腦子裏多淘摸點東西,故而她故意裝傻道:“縱然莫格林領主和風暴他們沒有想到這一點,也不能說他們出城殺敵就是犯蠢的吧?”


    威廉歎了口氣,這銀發姐妹都是活了幾百年的人物,這樣的人生放在自家前世的世界,那絕對都會變成真正的妖孽人精兒,陰謀界的巨葩。可在這費倫地界兒,看看這大齡姑娘卻淳樸的不要不要的,難道這裏的水土就不適合長腦子嗎?


    威廉半是給多芙講解,半是給手下人講解道:“麵對像散提爾堡這般優勢數量的敵人,出擊迎敵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明確出擊的戰術目的。像這般在人數上占據了絕對優勢的混雜軍團,別說殺死幾百個獸人、豺狼人,就算再多殺十倍,於整個散提爾堡大軍來說那也隻是皮毛之失,根本動不得其筋骨分毫。


    散提爾堡軍團的最大弱點就是人員混雜,補給難以為繼,軍中無糧必然導致軍心難以穩固。我若為陰影穀的主將,此番出擊之目的卻非殺傷多少敵人,而在於打擊敵人的軍心士氣。隻要操作的好,或許隻要一點風吹草動,就足以讓整個散提爾堡的大軍提前潰散。”


    “至於陰影穀人的這次盲目出擊,戰術目的不明,戰前籌劃混亂不堪不說。他們甚至還幫助散提爾堡人解決了軍心士氣的問題,這才是陰影穀人真正愚蠢的地方。”威廉說到這裏卻是真有點咬牙切齒,就算他跟陰影穀人不對付,雙方已經算是真正的敵人,卻也有些真真的心痛。


    無他,威廉這會兒已經把陰影穀視作自己的囊中之物,陰影穀人現在的任何損失,都是在消減他未來的收益。


    多芙卻無法理解陰影穀的出擊,是如何幫助散提爾堡的軍隊解決軍心士氣的問題的,包括威廉的手下也是一頭霧水,他們忍不住圍在自家領主身前,殷殷期盼著領主的講解。


    威廉道:“這散提爾堡的軍團隻有少部分是真正來自散提爾堡,他們是這支軍團的真正核心,散提爾堡的統帥隻要不傻,就絕對不會拿他們去消耗。而這支軍隊的大多數成員卻是原先的怪物軍團成員,它們早就習慣了陰影穀的現狀,對陰影穀鎮的防禦有著慣性的認知,一般也不會願意去攻城拚消耗。


    但是,這一次陰影穀的出擊卻告訴了所有的怪物一個事實,陰影穀鎮裏麵有著它們想要的東西,而陰影穀人很虛弱,它們唯一需要克服的就是那條護城河和那道城牆。”


    威廉咬牙道:“看著吧,過不了多久散提爾堡軍團就會開始蟻附攻城,那才是陰影穀人噩夢的開始。”


    這時威廉手下的一個年輕人問道:“領主大人,難道那些怪物就不怕死嗎?”


    威廉嘿然道:“它們當然怕死,不過相對於攻城的時候被殺死,它們更害怕被餓死,或者被其它的同伴殺死分食。而且散提爾堡的統帥應該也樂於見到這些烏合之眾被消耗,此舉不但可以消減混亂的雜兵,汰弱留強。而且它們死後的屍體也能充作活著的士兵的口糧,順帶還能激發它們的士氣,如此一舉多得的攻城好處,我想不出散提爾堡人有什麽理由不使用。”


    多芙卻道:“被同伴殺死吃掉,攻城戰死被吃掉,結局都是一個樣兒,我想不出這其中有什麽區別?”


    威廉有點不想迴答多芙的蠢問題,不過他環顧周圍,卻發現自家的婆娘孩子和手下也都露出一副“俺也一樣”的蠢模樣,他隻能暗自歎一口氣,然後給眾人做出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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