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袍身影出現的時候,眾人便已經提高了警惕,畢竟在野外宿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不明的區域在夜晚停駐,更加的讓人難以放心。


    也就是威廉的威信足夠高,實力也讓手下人信服,方才能夠力排眾議,違背正常野外宿營的常理,在這種鬼地方夜宿。


    順便說一句,在費倫,野外宿營是一件很嚴肅的冒險事情。有一句話叫做:有城駐城,無城宿鎮,實在不行找個村落也能湊活。如無必要,絕對不要在野外宿營,隨便來個虎豹狼蟲,或者一窩妖魔鬼怪啥的,就能把錯過旅宿的倒黴蛋當辣條啃了。


    聽得這個不知來曆的身影站在那裏大放厥詞,卻是讓一幹心有不安的菁英隊士兵大為不滿。


    貝爾德永遠是所有人當中最勇敢的一個,他站出來大聲嗬斥道:“我等從未聽說過庇拉爾伯爵,這裏更沒有什麽王國!報上你的來曆!陌生人。”


    黑袍身影聞言卻是“桀桀”大笑,然後它掀開遮擋麵孔的衣袍,露出一張好似腐爛的豬頭一般的醜陋麵孔,它的眼睛就像暗紅色的寶石,在黃昏的幽光下閃閃發亮,外翻的嘴唇無法合攏,卻露出令人惡心的牙床,牙床上的牙齒居然都是尖銳的獠牙。


    這一刻,正在搭建營地柵欄的人俱都驚惶的紛紛後退,一股恐懼的味道在空氣中快速蔓延,怪物深深的吸了一口充滿了恐懼氣息的空氣,然後沉醉的長歎一聲,道:“我有多久沒有唿吸到這般純粹而又潔淨的恐懼了啊?哈!我自己都已經記不清了!”


    這個怪物自言自語了一陣,然後盯著唯一不曾懼怕的貝爾德,道:“勇氣啊!真實令人討厭,卻又讓人懷念的品德啊!可憐的凡人,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那我就仁悲的為你解除疑惑吧。


    我是諾斯費拉圖的長子,黑暗丘陵王國的西部鎮守官,戰帥——班爾卡納斯,一切血肉生物的天敵!”


    諾斯費拉圖是一種古老的吸血鬼種群分支,全員都是麵目醜陋可憎的怪物模樣,它們放棄了優雅的外貌,卻獲得了那些漂漂亮亮的血族所無法比擬的近戰搏殺能力,一個成熟的諾斯費拉圖血族甚至能夠在近戰中硬撼成年的巨龍。


    另外,所謂的諾斯費拉圖的長子,並不是字麵意義上說它是某個血族長輩的第一個兒子,而是說這個吸血鬼在所有的等階同族中戰力第一,這也是隻有諾斯費拉圖血族才有的一種說法。當這個怪物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時,一眾士兵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因為他們並不明白諾斯費拉圖到底代表著什麽。


    唯有半精靈護法師謝瓦爾·星袍和德魯尹康格爾·狼魂的麵色變得極為難看,因為他們知道的太多,太明白諾斯費拉圖血族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可以這麽說,如果排除威廉一家,剩下的四十多人的菁英隊,包括謝瓦爾·星袍和康格爾·狼魂在內,這個怪物要是大開殺戒,可能隻需要很短的時間就能把所有人殺光。


    甚至謝瓦爾·星袍認為就算是強大的威廉領主,也不一定是這個恐怖怪物的對手。


    就在兩個知曉怪物底細的“聰明人”瑟瑟發抖的時候,無知無畏的貝爾德不甘示弱的對怪物喝道:“怪物!站在你麵前的是匕首穀的唯一合法領主,瀑布鎮的主人威廉閣下和他的領主衛隊!”


    此刻,謝瓦爾·星袍頗有一種想要打人的衝動。


    貝爾德!你個白癡!這個恐怖的怪物已經夠可怕了,你居然還不知死活的挑釁她?我們可都被你丫的坑死了!


    果然,隨著貝爾德的話音一落,醜陋的吸血鬼立刻暴怒起來,它的身形瞬間拔高了幾乎一倍,變成了一頭巨人一般的怪物,它的獠牙和爪子也都相應的變長了好幾倍,背後更是伸出了一對惡魔一般的翅膀。


    吸血鬼班爾卡納斯聲如洪雷一般的怒吼道:“無知的凡人!羔羊!隻有庇拉爾伯爵才是這片土地唯一的主人!她曾經是,現在是,未來也必將是穀地唯一的領主!僭越者!你們的狂妄已經徹底激怒了偉大的戰帥!準備用你們卑微的哀嚎和肮髒的血肉為你們的狂妄贖罪吧!”


    說著這個怪物騰身而起,如巨型野獸一般撲向了營地裏的人群。


    班爾卡納斯的心中其實並沒有它表現出來的那麽生氣,它隻是想為自己的狂暴殺戮找一個合理的借口,當然這並不是必需的,而是一種令人迴味的儀式感。


    有一句話魯大師說的太好了:生活如果沒有儀式感,簡直就跟狗屎一般糟糕。


    哪怕還沒有衝進那些孱弱的人類當中,這個醜陋的怪物就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的場景,它將會在人群當中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無數鮮美的血肉將會被它撕碎,它將沐浴鮮血,暢飲鮮血,然後像大貓追逐戲耍獵物一樣,將那些嚇破了膽幸存者一一追索出來,慢慢的虐殺掉。


    班爾卡納斯認為至少在未來的一個月裏,它將不會寂寞了。


    可惜,意外往往伴隨著驚喜出現。


    班爾卡納斯首先發現了驚喜,就在它憑空立在眾人頭頂上時,吸血鬼憑借著出色的夜視能力,立刻就發現了隱藏在眾人身後的兩個小家夥。


    小米莎兒和蜜露娜對突然出現的怪物非常好奇,她們正縮在人群後麵看熱鬧,雖然這個怪物的變身挺滲人的,但卻並不能讓這兩個見過大世麵的孩子生出恐懼之意。


    對任何吸血鬼來說,幼崽的血肉無疑都是最甘美的甜點。


    諾斯費拉圖的長子對人類幼崽的也同樣有著無法摒棄的喜愛,它狂笑著撲到了幼崽們的頭頂上,正要伸出爪子將她們擄走。


    然後班爾卡納斯就發現它自己先飛走了,以無法扭轉的慣性力飛走了。與吸血鬼一起飛走的還有它那狂妄的輕視。


    沒有人喜歡被人像打棒球一樣給打飛出去,班爾卡納斯是個吸血鬼,它同樣也不喜歡被人類以相似的方式對待。


    威廉拄著一杆狼牙棒,故作俏皮的眺望了一下飛走的怪物,希望它著陸時不會用臉先落地,畢竟那廝已經夠醜了。


    班爾卡納斯並沒有用臉著陸,它用的是腰子,這讓它的腰椎無可避免的發生了錯位,以至於吸血鬼著陸之後,過了好一陣子方才從亂草堆裏爬起來。


    它神色冷厲的望著導致此次“空難”事件的元兇,而威廉同樣也目光凝重的看著諾斯費拉圖吸血鬼。剛才的暴起一擊,威廉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棒子,其威力足以將一個成年的霜巨人砸成肉糜,但卻隻是砸爛了吸血鬼的小半邊身子,如此可見這個怪物的體質之強橫。


    而更令人憂心的是,在那怪物倒飛出去的幾秒鍾裏,它的傷勢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速恢複了個差不多。威廉已經在心裏確認,這是一個恢複能力絕不遜色於巨魔的可怕怪物。


    說起來巨魔可是威廉自重生以來碰到的第一個讓他產生了絕望情緒的怪物,當時的那種酸爽程度,現在迴味起來仍然心有餘季,威廉甚至差點因此而生出心魔。


    可以說,在所有的怪物類型當中,威廉最不想碰到的就是恢複力驚人的家夥,這很容易讓他的心理陰影麵積擴大,當然威廉隻要還是嫌麻煩。


    吸血鬼站起來以後,整了整自己破損的衣袍,然後步態優雅的走到威廉麵前,那感覺很奇妙,就像一頭直立的野豬搖頭晃腦的走貓步,卻走出了世界選美小姐的風采。


    此時威廉前麵已經沒有一個人類,這些頗有眼色的家夥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躲到了他們的領主背後,跟領主夫人和兩位小小待在一起,想來這裏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吧,而且還能順便保護一下領主的家卷,或者被保護。


    班爾卡納斯站在威廉身前二三十步距離的位置,它打量了一下威廉的體型,又看了看那杆讓它痛徹心扉的猙獰大棒子,扭曲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


    或許是認為自己的巨大化體型是一種劣勢,吸血鬼重新恢複成正常人的身高,看起來差不多與威廉的身形頗為相似,就是有點消瘦。它語氣不善的說道:“人類!不宣而戰可是一件很不禮貌的失禮行為,這有違貴族禮儀的典範。出於對這種不義行為的批判,我代表所有遭受類似不公正對待的受害者譴責你!”


    畫風有點突變,讓威廉頗有種精神上閃了腰的感覺,不過他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心思動然一轉,卻是想起前世的一個橋段,於是他語氣輕蔑的說道:“醜陋並不是一種罪過,但是想你這樣長得這麽醜的家夥,跑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就算嚇不到小朋友,嚇壞了路邊的花花草草也很不應該啊。不信你聞一聞,周圍的空氣都被你的醜模樣給汙染了呢!”


    班爾卡納斯卻是為之一陣氣結,確實,醜陋的外表是所有的諾斯費拉圖心中永遠的痛,如果有選擇的話,它們也想擁有一件漂亮的羔羊外表,可以輕鬆的混進羔羊群裏,既能享用美味的羔羊血肉,還能品味奢華的文明氣息。


    隻可惜,過於醜陋的外表卻是讓諾斯費拉圖吸血鬼永遠也享受不到這種雙重的樂趣,這就是為了得到過於強橫的力量所付出的代價。


    威廉不帶髒字的話卻是正好戳中了班爾卡納斯的痛點,它很想直接衝上去把這個人類的嘴巴撕成破口袋,把他的舌頭拉出來打成結,看看他還能不能說出這種失禮的話來。


    隻是班爾卡納斯不能這麽幹,它也幹不了。


    原因就在於,就在剛剛的時間裏,最後一塊木柵欄已經被安放完畢,整個營地已經成為一個整體,而讓鬼無能狂怒的是,威廉偷偷的在柵欄底下每隔一段距離打下了一根聖釘。威廉把從洛山達之光的預言池裏挖來的井泥用聖油調和,捏成了半尺長的泥釘,然後用咒火燒成硬瓷,就變成了威力不凡的聖釘。


    這些聖釘比鋼鐵還要堅硬,富含著濃鬱的神聖之力,威廉甚至還可以用咒火能量為其充能,當這些聖釘的力量與臨時搭建的柵欄組合在一起,就變成了一道令邪惡望而卻步的神聖之牆。


    在這些柵欄被摧毀,聖釘被拔除,又或者柵欄裏麵的主人發出邀請之前,這個醜陋的吸血鬼休想踏進宿營地一步。威廉剛才之所以出手打退班爾卡納斯,既有解救兩個小家夥的原因,也是為了將這個怪物趕出去。


    否則若是這片神聖之土啟動的時候吸血鬼還在裏麵,那麽這個居所將會對班爾卡納斯不起任何作用,因為從法理層麵上來講它本身就是這片聖居的一部分。


    聖居並不能淨化本身的邪惡,它隻會阻擋外來的邪惡侵入。


    由聖釘演化聖居,就是威廉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區域裏夜宿紮營的最大底氣所在,畢竟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冒險,幾乎大部分的時間裏他和家人都是在野外宿營,對於其中的危險自然是清楚的很,他又豈會幹那種沒腦子的事情。


    現在就是考驗吸血鬼的話術的時候,如果能用花言巧語騙得威廉給它放開門禁,也就是親口邀請它進入其中,那麽它就可以從容的走進裏麵為所欲為。當然要是哄騙失敗的話,那吸血鬼就隻能像守戶犬一樣蹲在外麵,玩玩長期圍困,相信這些無法脫離吃喝拉撒的凡人肯定撐不了多久,畢竟他們身上攜帶的補給明顯不足。


    班爾卡納斯站在神聖之地的外麵,它目光陰冷的看著滿臉笑意的威廉,道:“外來的人類,我是偉大的夜之王庇拉爾伯爵的從屬官,這片土地的守護者。未經過我的允許,你有什麽權力在這裏建立神聖之居?”


    吸血鬼的話語中充斥著【律令】的力量,這是一種神秘的信念能力,經常被歸於魔法的範疇。如果威廉認可了班爾卡納斯的指責,卻又提不出有效的辯駁,那麽這片神聖居所的威能就會被削弱。


    甚至如果為聖居提供神聖之力的神聖之物(比如聖徽)不夠堅固的話,很可能會遭受一定程度的損壞,而當這種破損達到極限時,聖居效果就會自動被破除。


    一人一吸血鬼的言辭交鋒,既是話術的較量,也是他們之間的法理和信念的較量。


    威廉站在不過半人高的灌木柵欄裏麵,衝著吸血鬼微微一笑,道:“我是匕首穀難民的拯救者和保護者,瀑布鎮的淨化者和重建者。我榮幸的成為了所有人自由選定的領主,合法的統治匕首穀範圍內的一切土地。


    怪物,我從未聽說過夜之王的名號,也未見它在大水災來臨時,有過任何拯救這片土地上的生命的舉動!你所謂的守護者之說,請恕我不能認同!”


    班爾卡納斯頓時啞然,它們吸血鬼別說拯救生命了,它們本身就是一切血肉生命之敵,又怎會配得上守護者的稱號呢。


    當然這種話班爾卡納斯肯定不能說,更不能認。它已然確定,眼前的這個人類是整個怪物王國最不能放過的敵人,否則整個王國的存在基礎將會被徹底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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