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師任平生任禮部尚書當然是極好的,”顧今夕裝作不知道司銘昇的試探,她依舊靠著窗,起風了,吹得脖子有些涼。


    他的衣裳還是亂七八糟的,身前擺著一杯蓋碗,但是沒有動作。


    範邇升來的時候,就是看到三個人坐在石桌子旁,也不說話,旁邊站著伺候的宮女丫鬟。


    “舅舅。”顧今夕是第一個發現範邇升到來的人。


    點了點,範邇升道,“剛才聽顧大管家說李複來了?”


    “恩。”顧今夕應道,“不知道陛下會不會讓舅舅出宮。”


    合德公主忽然拿起蓋碗,蓋子刮了刮茶沫,有些澀,她眉頭不皺。


    沒多久,背後傳來腳步聲,是李複的。


    李複真是頭疼,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琢磨,他發現顧庭昱所中之毒是他最近接觸過的,而且他的師兄也研製出來解藥。


    可是這個解藥隻是半成品,有極強的副作用,服下去雖然解毒了,但是後果怎麽樣,他無法保證。


    一出來,李複就看到了他的師父。


    “老師!”看到範邇升,李複眉眼一亮,快步走過來作揖,隨後道,“老師,我已經知道顧大人所中之毒,但是解毒之物太過霸道,就算解毒,也會讓顧大人留下終身遺憾。”


    “你說什麽!”顧複硫一直都注意著屋裏的情況,隻是他手無縛雞之力,也沒得顧今夕那樣的好耳力,自然是聽不到李複出來的腳步聲。


    但是現在,李複看到範邇升直接將顧庭昱的情況說了出來,他心如刀割,變了臉色吼了出來。


    好在李複當年還沒拜範邇升為師時自己經營藥鋪就遇到過不少這樣的病人家屬,故而他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好脾氣的一一解釋。


    “範禦醫!”顧複硫立刻看著範邇升,道,“如果服藥,我兒是命數有礙?”


    “可帶了藥?”範邇升沒有迴答顧複硫,而是看著李複。


    這種藥,原本他是不會隨身帶的,畢竟是劇毒,一點點就能死人,何況這些藥基本上是各種毒藥參合在一起。


    今天是顧今夕喊得著急,他走得急,自己也忘記了,那包解藥隨手就塞在了袖子裏。


    “是。”李複從袖子裏拿出解藥,他也沒說這解藥是範澤熙臨走之前的半成品,不過範邇升是誰?


    是當朝禦醫,範公之外唯一一個可能成為杏林國手的人。


    李複是他的徒弟,他自是知道李複幾斤幾兩,他仔細的辨看,就知道這解藥是經了他兒子的手,他的弟子,隻是接盤。


    “在動物上試驗過了?”


    “試驗過了。”李複點頭道,“在動物身上表現的並不強烈,但是在人體上,不可保證。”


    “你診脈之後估計還有多久可以活。”


    “原本早就該死了,但是因為有高人用藥暫時壓下了的毒性,可是已經入侵五髒六腑。”


    “心脈已經被護住,方才我也給顧大人用針,大約還能活半個月。”


    顧複硫隻覺得眼前一黑,渾身一軟,差點癱倒再地上,合德公主目光一冷,顧今夕神色不變,但是眼底如同寒冰列陣。


    “隨我進去看看。”


    半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顧庭昱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時常會說夢話,會喊爹娘,會喊顧今夕,會喊閔春林,但是意識一直沒有蘇醒。


    林嬤嬤早就從送子廟迴來,她經驗豐富,一起照顧顧庭昱一時間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而非中毒。


    這半個月時間,朝堂上風雲再起。


    好些官員都被牽連進項大人的案子裏,官階高的有,低的也有。


    修元白就像是一條狗,到處咬人,並且次次證據確鑿,就連章帝都無可奈何。


    “怎麽樣?”顧庭昱是因為司銘昇而中毒的,他自然要來看看。


    “大限就快到了。”顧今夕眉眼有些涼薄,她靠著窗,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看起來又要下雪了。


    司銘昇看著一直昏睡不醒的顧庭昱,歎氣道,“不是說有解藥嗎?”


    “不能用在人身上。”顧今夕淡淡道,“要不然服下去人醒了後果不可保證。”


    “二舅舅在這方麵有過研究,現在大舅舅和李複留在大慈悲寺,聽說進度喜人,應該能在大限之前研究出來。”


    “這話說得你認可我會信?”司銘昇冷笑的反問,顧今夕沒有迴答。


    “朝局不定,殿下來府上不妥。”


    “丟官去職的又不是孤的人,孤為什麽要擔心受怕?”司銘昇挑眉冷笑,道,“修元白做事出格,瘋狗一般的咬人,且次次證據確鑿,你以為父皇還能容得下他?”


    “陛下生性多疑,修元白本是他養得一條狗,現在卻為懷王做事,陛下自然不會容他。”顧今夕冷淡道,“但是殿下不要忘了,陛下如今抬舉懷王,離間商郡王,又有溫郡王在朝中。”


    “阿夕真是貴人多忘事。”司銘昇卻是笑了起來,他道,“你雖然忘記我卻還記得。”


    “孤是太子,朝堂的官員都是孤未來的官員,就算他們爭得再厲害,孤地位不動,尋個有頭罷免他們易如反掌。”


    “孤的位置,誰都動搖不得!”


    “不過阿夕怎麽一提,我倒是覺得,郡王兩字格外刺目,都是父皇的兒子,怎能有所區別。”


    聞言,顧今夕笑了起來,道,“殿下出門一趟,非同凡響。”


    “康王殿下遠在觀海關,這一次,他的人也落馬了不少。”


    “溫郡王少年溫潤,行為頗有章法,商郡王行事不如溫郡王,若是溫郡王為親王,想必大家都會讚同。”


    “禮部尚書老了,禮部侍郎死了,今年禮部的缺還空著,小姐有什麽提議?”


    “京裏這麽些個大儒,雖然一個都能坐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


    “孔先生是極好的,可是孔府家規不準子弟出仕,儒師少年成名,以往想著心性不穩,如今看著年過三十,在士林之中沉澱,小姐覺得如何?”


    “儒師任平生任禮部尚書當然是極好的,”顧今夕裝作不知道司銘昇的試探,她依舊靠著窗,起風了,吹得脖子有些涼。


    “禮部是最清貴的地方,天下學子所向往之地,儒師是當今最年輕的大儒,由他出人禮部尚書之缺,沒有人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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