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侯府在齊州的地位頗為尷尬。


    齊州是個好地方,基本每年的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基本大半都是在齊州的。


    偶爾會在臨近九曲關的良州,但是對於豐萊國甚至從甫岐國出發,兩國之間的威脅並不大,可以說是知根知底的。


    但是山戎國不一樣。


    他們是遊牧民族,時常遷徙,哪怕是有探子在裏麵,消息遞出來的時候山戎國又變了。


    捉摸不定的山戎國,就像是去年他們竟然沒有出兵。


    一直防備著他,可是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在齊州秋獮,其實就是對山戎國的震懾。


    言歸正傳,陶家初封侯時,食邑在齊州,百戶,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平陽侯漸漸退出政治舞台。


    除了那百戶,他們也隻剩下平這個再過一代就要降爵的爵位。


    每年皇帝到齊州,想起來就下旨讓他們進行宮,想不起來,他們也不過是行宮外麵遞牌子,等皇帝的召見。


    有時候,皇帝甚至都忘記了他家。


    從結冰的河道過來,距離齊州還要半個多月的時間。


    不過按照行軍的時間,其實最多七天就能到達。


    顧今夕又不是沒吃過苦的,從山裏走,以行軍的速度,在齊州的城門關門前,顧今夕一身風塵的趕到。


    但是她並沒有進城,而是在城門口看了會,拍了拍莽古的脖子,轉身就離開了。


    “真是奇了怪。”守衛偷空和一起當值的戰友,稀罕道,“又是一個站在城門口不進城的。”


    “你管那麽多做什麽。”戰友沒有理會顧今夕,“說不定是沒錢找地方住,隻能在外麵將就。”


    這樣的江湖人很多,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見。


    之所以讓守衛驚訝,是因為不久前,也有個人站城門口站了一會,但是沒有進城,反而轉身就走了。


    雖然是男人,但是守衛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有氣勢的男人!


    不,不應該是有氣勢。


    那個人什麽都沒有做也沒有說話,但是守衛看到那個男人,下意識的就升起一股敬畏。


    他覺得,刺史都比不上那個男人。


    作為資深的看門守衛,他認為,這個男人可能是皇宮裏的人。


    顧今夕可不知道守衛的對話,她牽著馬,也沒往村莊去,而是尋了一處沒有人煙的地方。


    “今晚我們要在這裏過夜了。”


    總是說齊州是離穹關最近的,甚至能看到穹關高大的城牆,實際上,齊州很靠近儋州,還不如從榮城直線前往穹關的近。


    地處偏南,雖然時值十一月,榮城裏大雪紛飛,銀裝素裹,但是齊州看起來隻是樹葉飄落,枝椏空空,行人裹著厚實,卻沒有見到雪的蹤跡。


    莽古啃著幹澀的草,他素有靈性,顧今夕也不綁著他。


    或許綁著才會讓人拐了去。


    在塢林的日子,讓莽古退去了一身雜毛,純一色的毛根根發亮,可見他的血統是何等純正!


    至於他是什麽品種的馬,顧今夕摸了摸莽古,從馬背上拿下幹糧,靠著樹杆吃了起來。


    天色幽暗,天空沒有幾顆星星,但是好在彎月由在,銀光照耀大地,前路依舊清晰。


    顧今夕從粗壯的樹杆下跳下,休息了一個時辰,她精神抖擻,又換了一身衣裳,白天的風塵不知去了哪裏。


    “在這裏等我。”


    莽古打了響鼻,算是應下了。


    顧今夕笑著摸了摸莽古的脖子,然後消失在黑夜之中。


    平陽侯府府邸的位置極好,說來當初他們來齊州的時候,齊州是百業待興,他們又是勳貴,手中還有兵權,那時候挑的地方,自然是不差。


    雖然說現任刺史打過平陽侯府的主意,但是並沒有得逞,反倒是把自己拉下馬了。


    可見現任平陽侯,並不是一個蠢碌的。


    敕造平陽侯府,這塊匾額掛在府邸上頭,明晃晃的,就算是在夜裏也難以無視,可見當時太祖皇帝對平陽侯府的寵信。


    不過可惜,子孫無能,現在也就剩下這些了。


    顧今夕離京的時候,就把平陽侯府的巡邏時間給弄到手了,而且還有陶清逸和顧庭晏偶爾的聊天。


    算不得是如魚得水,但是想要抓住她,還是有難度的。


    直奔陶清逸的院子,院子裏燈還點著,但是沒幾個丫鬟婆子守著,隻有零星幾個仆役在院子裏站著,不像是當值,倒像是望風。


    眯了眯眼,顧今夕從牆頭下去,落地沒有一絲響聲。


    “不行。”是陶清逸的聲音,從窗戶上透出的影子看,他是搖頭的,隻是顧今夕半道來,也不知道是在拒絕還是東西沒做好。


    但是聽著語氣,像是拒絕。


    顧今夕眉頭一跳,倒掛在屋簷下,很是自得其樂的樣子。


    “你在擔心平陽侯府。”


    “……”陶清逸沉默,許久他點頭,道,“我不能拿平陽侯府做賭注。”


    “這並不是賭注!”窗戶的影子裏看不到第二個人,而且這個人還刻意的改變了聲音。


    難道不是瑚兒?


    顧今夕有那麽一瞬間的懷疑。


    “不是賭注?”陶清逸冷笑,道,“雖然殿下位居東宮,陛下也不曾有那等想法。”


    “可是陛下龍虎精神,再做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沒問題,到時候殿下四五十歲,還能等到那個時候?”


    “平陽侯的爵位,到了我這裏可能是伯,也可能直接是一些沒用的文散官武散官,但好歹我陶家繼續傳承著,並未被滿門抄斬。”


    那人也沒有生氣,隻問道,“你認為殿下會失敗?”


    陶清逸再一次沉默,他並非沒膽,隻是他是平陽侯府唯一的男丁,這時候已經不是有膽沒膽,他必須要經過深思熟慮才可以!


    奪嫡,何等的兇險!


    “你放心,就算你不答應,殿下也不會對平陽侯府做不利的事。”


    “但是你也得知道,我在齊州停留這麽久,表示殿下十分看重你的本事。”


    “我隻問你最後一句,你甘願就這樣平庸下去?”


    他當然是不甘願,可是對於火藥的各種運用,他十分有興趣,甚至已經有所成就。


    “我不可能在齊州再做停留。”


    “明天我就會離開齊州,今晚是最後的時間,考慮清楚。”


    “你知道哪裏能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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