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這樣篤定範澤熙會來找楊懷素?


    因為他們是兄妹,所以知道。


    就是這麽簡單。


    “話說完了,趕緊上車,你既然迴來了,得去謝恩。”


    “謝恩?”範澤熙進了馬車就沒樣子的躺下了,“明個再去吧,你看這太陽多大。”


    “而且,老頭子肯定已經代替我謝恩了,我又何必進宮?”


    “不過我倒是聽說你弄了勞什子的送子水,京裏好些人家的夫人喝了這水真的有孕了,我好奇得緊,帶我去瞧瞧。”


    顧今夕原也沒打算讓範澤熙進宮謝恩,要謝恩,也得明天,現在嗎……


    總得做足樣子,做足一個不尊禮教讓大舅舅頭疼不已的兒子模樣。


    不尊禮教自然也是不在意這些虛禮,得讓他們偉大的皇帝陛下感受足了,三年之後若是真的悔婚,也讓皇帝陛下有所準備。


    “我也是好奇。”顧今夕不再提這事,順著範澤熙的話道,“十分有趣,不過想想,弄清楚有什麽用,難道奇貨可居用來發家致富?”


    “倒不如讓送子廟再立起來。”


    “我們也好方便行事。”


    “這廟都要成了藏汙納垢的地方了。”範澤熙躺著翹著腿,毫不在意的吐槽。


    顧今夕掃了眼範澤熙,道,“這可放心,我雖然有心利用送子廟的名聲,但也不會像江南那尼姑庵一樣,”


    範澤熙來得太突兀,楊懷素完全沒有想到,也沒有想到範澤熙會來和她說這樣的話。


    “你……”


    眼前的男人身材傾長,氣質冷清,麵容冷峻,看著並不是一個容易接觸的人。


    但就是這樣的人,說出了那樣的話,讓楊懷素不知該怎麽接話。


    她心裏有些微妙的跳動。


    “冒昧打擾楊小姐,在下範澤熙,算得上是楊小姐未來的夫婿。”


    “範公子。”楊懷素站起來,對範澤熙福身,道,“陛下已經下旨,你我之間的婚事是勢在必行。”


    “……”範澤熙挑眉,楊懷素是楊公一手養大的,自然最是尊禮守法信守承諾。


    既然章帝下旨,她自然是遵守的。


    她會做好一個妻子的責任,相夫教子,隻是感情的事真的很難說。


    這顆心送出去了,她很努力的在收迴來。


    “楊小姐是楊公一手養大的,是發乎情止於禮,對於楊小姐的清白,我從不曾懷疑。”


    楊懷素的臉色一白,她沒想到範澤熙連這件事都知道,可是就如範澤熙所說,發乎情止於禮,她愛慕任平生,苦苦追求,兩人之間至今連手都沒有牽過。


    “親人後裔並不需要拘泥於血脈。”範澤熙不在意道,“隻要我認可,不論是我撿來的孩子還是以後和不知名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都是我範家的孩子。”


    “難道別人說了什麽,我範家就當真如此了?”


    “楊小姐心胸寬闊,溫柔如水,不該被這四四方方的高牆所束縛,看一看這廣大的大地,也許捆縛你的壓力會迎刃而解。”


    範澤熙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勸解人的,若是顧今夕在這裏,怕是要驚訝了。


    這位爺竟然耐著性子說了這麽多話,但是讓人腦補範澤熙是不是早就對楊懷素有情這件事,卻是不大可能。


    能讓範家公子心甘情願在原地捆縛的人,怕是不知在哪裏。


    “範公子……”


    “我有一個提議。”


    原本要說些什麽,但是卻被範澤熙打斷,可是聽了範澤熙的話後,楊懷素下意識的問道,“什麽提議?”


    “按理說,楊小姐在守孝,我不敢慫恿楊小姐,不過三年可媲美青燈古佛,楊小姐若是有心,可以出去走走散散心。”


    “在下不才,但是在江南也是認識一些有道義的江湖人士,楊小姐有心,可命人將這枚玉佩送去一家武館。”


    “現在卻是不好說武館叫什麽,這是錦囊,武館的名字就寫在其中。”


    “楊小姐有主意了,就打開,若是覺得我胡言亂語,在下走之後,楊小姐自可以燒掉。”


    範澤熙依舊站在門口,楊懷素在屋裏站著,一個門檻好似隔著千山萬水,又似一個鴻溝,兩人之間是邁不過去的溝壑。


    就見範澤熙手腕微微用力,用素色做的錦囊就落在桌子上,陽光剛好打在上麵,參雜著銀色絲線的竹傲然挺立,在光線閃耀著雨後的青蔥。


    “告辭。”


    真是來無影去無蹤,楊懷素愣愣的看著門口,許久,她才把目光放在桌子上,這個錦囊,所用的顏色沒有一個是豔麗的,錦緞都是最素的,唯一算得上出彩的,還是那交雜在一起的銀絲。


    在陽光下格外美麗。


    “我若是有心……”楊懷素看著錦囊,似乎在喃喃自語。


    情之一字,最磨人。


    至少,楊懷素認為範澤熙說得都不算全是真話。


    “不論如何,三年…還有三年。”


    “我一定會忘掉你的,”楊懷素看著那副牡丹花,那是任平生親手所畫的,是在定風波裏看到的那副,在楊懷素生日的時候送給她。


    一開始,她以為任平生願意接受了,隻是沒想到,細細讀了畫作上寫得詞之後,楊懷素哭了一晚上。


    原來是一刀兩斷的意思。


    楊懷素飽讀詩書,怎麽會看不出這首詞裏的意思。


    大意是我對你並沒有其他意思,隻有師生之情,你且好自為之。


    “任平生!”


    雙手緊緊握起,楊懷素咬著唇,咬得唇色發白又似要流血。


    可是……為什麽給了我這樣的畫,卻總是不經意出現在我身邊?


    “到底……”


    “小姐,老爺說趕緊收拾,後天就離開京城。”


    “好,我知道。”楊懷素壓著情緒,道,“將這幅畫收起來,一起帶過去。”


    “是。”丫鬟應著,隨即她看到桌上的錦囊,問道,“這個錦囊樣式真漂亮,像是江南流行的繡法。”


    “小姐,婢子將它放在您的妝匣裏,免得丟了。”


    “恩。”


    楊府是有條不絮,範澤熙一出楊府,就被自家妹子逮著了,這讓他忍不住自省,他做得有那麽明顯嗎?


    “上車。”顧今夕挑眉失笑,道,“我可沒跟蹤你。”


    “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楊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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