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持續很久,顧今夕從來都不會無視突如其來的直接,因為這種直接已經不是第一次救她了。


    能出現在擂台上的人哪一個不是文采飛揚學識淵博思泉如湧,有人冥思苦想有人滿臉糾結有人神色暗淡。


    這一場比賽,匯聚了所有學子們的表情,而擂台上已經身負官位的人,隻能和動物一樣被人觀賞著。


    不過有人十分樂意,隻要勝利,那麽他們就能躍入陛下的眼簾,以後登台拜相也不是問題!


    於是有這樣想法的人越發的賣力,挑戰的人從二甲第二名到傳臚,再前進到探花榜眼狀元。


    其實這半場看下來大家都清楚,恩科比起前一屆的學子,才學不差但是終究了是差了火候。


    比如出身應州的恩科傳臚灰濛挑戰周瑾瑜。


    其實挑戰周瑾瑜並沒什麽好驚訝的,大多數的學子都是衝著周瑾瑜來的,誰讓他春闈的排名並不靠前,偏偏成了探花。


    當然也有人酸這都是周家在背後使力,要不然就他那點才學,怎麽可能成為探花!


    這些話可沒人敢傳到章帝耳朵裏,說周家背後使力才讓周瑾瑜成為探花,這不就是說章帝處事不公,是個昏軍?


    再比如出身朗州的恩科榜眼呂得亦。


    他是個有心胸的才子,春闈時身體不適發揮落榜,病體嚴重一直在京中受一位友人的照顧,病好之後打算迴鄉繼續讀書,沒想到陛下再開恩科,他就撿了個榜眼。


    按照他的才學,在顧複遊這一屆,二甲前五十是他最後的歸宿。


    不過不是他挑戰別人,而是上一屆的榜眼張奉先選了他。


    呂得亦被張奉先壓得很慘,不過他行事光明磊落,輸了就輸了,一定都不氣餒,反而得了不少大人的青眼,比如三位作為評判的大儒對呂得亦的印象很好,章帝對他的印象也是不錯,但是做官不能光拚印象。


    再者就是出身曲州的恩科狀元付林息。


    毫無疑問,他要挑戰的是一直坐著沒有移過位置的顧複遊。


    就算是張奉先也隻能在暗地裏咒罵顧複遊,表麵上還是十分中肯的承認論才學他不如顧複遊,可是論做官的手段,他自負要被顧複遊厲害。


    所以看到付林息挑戰顧複遊時,他隻送了一個冷笑,真是不知好歹。


    可是看著顧複遊的背影,他卻是一陣冷漠,聽著顧複遊三兩下將付林息的火焰打壓下去,張奉先心裏就越發的厭惡。


    忽然有人走到張奉先身後,腳步輕盈是個學武之人,也不知他在張奉先耳朵說了什麽,張奉先變了臉色,沉默許久在那人的催促下他點頭。


    顧複遊迴來坐下沒多久,張奉先突然站起來,道,“我自小就仰慕顧大人才華,今日三位大儒定下規矩不拘著挑戰,正好我有幾個問題要請教顧大人,不知顧大人可否願意賜教?”


    張奉先原本就是囂張的性格,隻是入了朝之後突然就斂了性格,看起來倒是有些書香門第在書海裏養出來的溫潤性子。


    可是從那年在定風波裏聽到張奉先和不知名人的談話,顧今夕一看他出來就知道事來了。


    而且他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就算是顧複遊有心拒絕,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拒絕。


    畢竟這極有可能關係到未來的前途,何況顧複遊也不在意張奉先的挑釁。


    手指有長短,人的才華也有短缺之處。


    “張大人乃是張閣老親自教導,請教二字不敢當。”顧複遊放低姿態,言辭之中透出他站出來是給張家麵子,隨後的話又讓眾人忘記他之前說得話。


    “聽聞張大人在詩歌一道頗有建樹,隻可惜我在這一塊沒什麽建樹,反而要請教張大人。”


    一句話把張奉先原先的打算給堵了,張奉先在京裏有天才的稱號,正是因為他還年少時做了絕句,雖然並不精致,可是做出來的隻是個黃口小兒,自然就不一樣了。


    張家對張奉先在這一方麵下了狠手,他們都沒想到十幾年後會突然冒出一個李林浦,差點把張奉先從神台上拉下來,也幸好李林浦知道收斂,沒有直接給張奉先沒臉。


    可是就是知道收斂,要不是顧今夕經過,說不定他的手都毀了。


    天才之名讓張奉先張揚,可是天才隻在這一方麵,而顧複遊老辣,直接搶先絕了這方麵,張奉先隻能心裏堵著氣麵上笑道,“顧大人放心,詩歌之道若是有疑惑,一定會前去請教大儒。”


    所以說張奉先還是張奉先,雖然笑著說也沒什麽露骨的,可是依舊從他的話語裏聽出了高傲和鄙夷。


    “我隻是在策論這一麵頗有疑惑。”


    顧複遊可不在意這些,要說豐萊國還沒清洗之前,更難聽的他都聽過,張奉先這個不過是撓癢癢。


    “原來是策論。”顧複遊似是鬆了口氣,他笑道,“正好我頗有心得。”


    書生之間的比試,本就不是武人之間的刀光劍影,但是劍拔弩張隻不過是藏得太深。


    顧今夕聽著顧複遊和張奉先之間的對話,其中的風霜經曆過朝堂的她聽得明白,司璿琉拉了拉顧今夕的袖子,道,“這張奉先怎麽和以前一樣囂張跋扈。”


    笑了笑,顧今夕沒告訴司璿琉,你三舅舅看著是被壓著,可是每一句話裏透出來的意思都是張奉先學藝不精,連這些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的榜眼是怎麽考出來的。


    就是這樣暗搓搓的刺激,才讓張奉先的情緒越來越厲害。


    而且顧複遊對於史學經義等拈手即來,當然,張奉先的學問不差,但是一開頭他就給自己落了下風。


    不該用請教,而是用探討,這樣顧複遊就沒有借口堵了詩歌一道。


    顧今夕和司璿琉說著,目光依舊掃視四周,比賽進行到現在她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厲害,越是平靜越是危險。


    安靜的東苑隻剩下擂台上顧複遊和張奉先的引經據典,再有就是風聲帶動樹葉莎莎。


    還不到夏日天上的太陽也不濃烈,剛剛好,大家看得也清晰。


    但是就在一瞬間,風停了樹葉掉到地上,顧今夕猛然站起來,高喝道,“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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