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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兩百零八章時機


    六月十四上午,洛水以南,楊積善率軍殺到東都城下。同日午時,楊玄感抵達長春門,傳檄城內,勸降百官。


    洛水以北,楊玄挺於巳時左右逼進宮城,並向含嘉倉城展開了攻擊。


    同日正午,伽藍、崔遜等人在黃君漢的指引下,由間道避開進攻北邙山的叛軍,抵達淨域寺。


    裴弘策正在焦急等待東都的消息,不料伽藍迅速迴返,同行的還有崔遜,這讓他非常高興。果如所料,伽藍完成了使命,楊恭仁的起複是個意外之喜,再加上崔賾和裴弘策的結盟合作,東都三股龐大勢力抱成了一團,越王楊侗輕而易舉壓製了樊子蓋,牢牢掌控了東都。


    接下來裴弘策要按照既定策略,向金墉城一線發動攻擊,以牽製叛軍,與東都內外唿應,但裴弘策閃爍其詞,一會說正加緊與河內聯係,一會又說糧食不夠,武器不足,軍需匱乏,後來幹脆坦言,士氣低迷,軍官們心懷異誌,不具備主動攻擊的條件。


    崔遜知道裴弘策的心思,在東都局勢已經被楊侗、楊恭仁和崔賾牢牢掌控的情況下,以目前城內禁軍和府軍的兵力,應該有把握守住宮城和皇城,所以裴弘策沒有攻擊**,他甚至擔心攻擊之後這僅餘的兩千人馬也會蕩然無存。既然攻擊可能帶來厄運,那何必攻擊自尋死路?不如守在北邙山,等待援軍。援軍一到,形勢逆轉,這兩千府兵為其所用,與各路援軍一起攻擊,平叛功勞唾手可得。


    裴弘策的這種保守策略源自其兩戰兩敗,八千大軍差點全軍覆沒的敗績上,這嚴重打擊了裴弘策的信心,他不敢打,也敗不起了,如果他能帶著這兩千大軍與援軍會合,他還能將功折罪,將來權勢即便受到影響,也不至於慘遭重創而一蹶不振。


    崔遜能理解,但迫於楊玄感急劇膨脹的實力和勢如破竹的攻擊鋒銳,以及這場風暴對整個帝國所造成的不確定的影響,還有伽藍所說的未經證實的三路援軍是否能以最快速度抵達東都戰場,都導致東都命懸一線,所以,唯今之計,便是裴弘策以破釜沉舟之決心,不惜一切代價與叛軍殊死搏殺,以此來吸引叛軍的主力,緩解東都的重壓,給東都贏得足夠的時間。


    崔遜在心中鄙夷裴弘策的怯懼,臉上卻平淡如水,不徐不疾地直言相詢,“明公何時展開攻擊?”


    裴弘策的臉色有些難看,沉吟不語。


    崔氏現在有威脅他的“資本”。初時崔氏支持了他,讓他執掌大權,統兵出戰,結果兵敗如山倒,瞬息之內便把東都推進敗亡深淵,所以崔氏理所當然拋棄他,要換一個支持的人。如今崔賾選擇了楊恭仁,但也給了裴弘策第二次機會,如果裴弘策繼續把“無能”進行到底,崔氏必定痛下殺手,在風暴結束後把他往死裏整。


    “明日如何?”崔遜逼問道,“某即刻渡河趕赴河陽,說服獨孤都尉連夜向明公運送糧草輜重,爾後某親自趕赴溫城,再遣使趕赴郡守府。某向明公保證,三日後,河內必傾盡全力支援明公。”


    裴弘策的眼裏掠過一絲羞惱,但他忍而不發,轉目望向坐在一側的伽藍。


    “明公所言句句在理,當前的確不宜進攻,倉促攻擊,必敗無疑。”伽藍不假思索,斷然反對崔遜。


    顏師古、薛德音、傅端毅、西行,還有兩位裴弘策的親信僚屬,此刻都散座於側,突聞伽藍尖銳之辭,諸如顏師古等人無不驚詫。崔遜不僅門第顯赫,身份高貴,更重要的是他位居禦史台的監察禦史一職,監察禦史“分察百僚,巡按郡縣,糾視刑獄,肅整朝儀”,品秩低,但職權甚重,根本得罪不起。


    然而,崔遜卻非常大度,不以為意,隻是含蓄提醒道,“此策可是殿下親擬,由尚書都省議定。”此策關係重大,其中的利害關係你比某更清楚,不論困難多大,都必須發動攻擊。


    “關鍵在河內的支持。”伽藍說道,“若河內傾力支持,北邙山對楊玄感來說如芒在背,不待明公舉刀,楊玄感便會主動進擊。”


    崔遜遲疑良久,說道,“局勢複雜,形式更是不由人啊。”言下之意,計劃趕不上變化,就算皇帝有準備,大概也沒有想到京畿衛戍軍會整批整批的倒戈,京畿極其周邊郡縣更是全力支持楊玄感,結果形勢顛覆,東都危如累卵,旦夕不保。目前無法確定這場風暴將對關西、山東等地帶來何種影響,但影響肯定存在,而這些影響極有可能導致援軍遲遲不至。


    “正因為如此,明公才需要這支軍隊,而這支軍隊的存在,首先確保了河內安全,唯有河內安全了,這支軍隊才能持續威脅叛軍,給東都守軍以有力支援,並把叛軍牢牢牽製在東都城下,由此便確保了大河水道的暢通,而大河水道的暢通,不但有利於關西、河東、山東各地的援軍以最快速度抵達東都戰場,更保證了山東和江左一帶的糧草輜重可以源源不斷送達東都戰場。”


    伽藍幾句話便點醒了眾人。河內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河內無兵可守,局勢異常緊張,一旦顛覆,首先裴弘策這支軍隊便陷入包圍,其次各路援軍的支援也必然受阻,再次就是大河水道斷絕,援軍失去糧草輜重的持續供給,拿什麽打仗?


    崔遜、顏師古等人暗自點頭,對整個戰局的看法陡然一變,這時候不再單純從東都安危出發,而是站在整個中原戰局的高度俯瞰京畿,那麽裴弘策率兩千精兵占據北邙山的重要性和目的性便一覽無遺。


    實際上隻要裴弘策始終控製著這兩千精兵,楊玄感在東都戰場上便陷入被動,而且隨著時間的延續,楊玄感越來越被動,最終迫使他不得不分兵攻打北邙山,陷入兩線作戰的窘境,由此一來,楊玄感攻打東都的難度也越來越大,而東都久攻不下,楊玄感在政治上也就逐漸被動,最終他陷入雙重被動,距離敗亡不過旦夕之間了。


    “某即刻趕赴河陽。”崔遜斷然放棄了在軍事上幹涉裴弘策,“請問明公可有什麽囑托?”


    “某要糧草,要武器,要軍隊。”裴弘策撫須笑道,“所以,你還是日夜兼程趕赴溫城為好。”


    崔遜含笑點頭,轉目望向伽藍,“某能否向將軍借一人?”


    伽藍看了一眼薛德音,微微頷首。


    送走崔遜,裴弘策把伽藍留了下來,直言不諱地問道,“楊玄感當真會分兵攻打北邙山?”


    伽藍走到地圖前,“東都四大門戶,西麵的潼關,東麵的虎牢,南麵的伊闕,北麵大河。今東南兩個方向的關隘俱已失守,唯有西北兩道門戶還在某等手上,而這兩道門戶偏偏都是援軍進入東都的必經之路,試問楊玄感是先拿下東都,還是先奪取門戶,斷絕援軍進入東都之路?”


    “正常情況下,楊玄感肯定要分兵奪取關隘,即便拿不下潼關和河陽,也要守住慈澗道,占據北邙山,繼而給自己贏得足夠的時間攻打東都。”裴弘策也走到地圖前,抬手在北邙山和慈澗道之間劃動著,緩緩說道。


    “楊玄感日夜兼程而來,一路順風順水,難免得意忘形,以為自己拿下東都易如反掌。”伽藍冷笑道,“這幾天他肯定會集結主力猛攻皇城和宮城,同時因為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洛水以南的大城,他又不得不分兵鎮戍以免發生意外,所以,他既沒有時間分兵去打潼關,也無暇顧及北邙山這支殘存弱旅。”


    裴弘策頻頻頷首,“如此就給了某等時間,一方麵據險結陣,囤積糧草武器,一方麵散布援軍消息,以重振士氣。”


    “最多三五日,楊玄感就會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價。”伽藍手指地圖上的潼關,“長安會在第一時間增兵潼關,以確保關西安全。隻待增援令下,關西大軍蜂擁而出,楊玄感就完了。”


    “他要垂死掙紮。”裴弘策笑道,“他會急速分兵戍守虎牢、黑石、伊闕和慈澗道,隻是如此一來,他攻打東都的難度便大大增加。”


    “他還要打北邙山。”伽藍說道,“楊玄感一旦分兵把守各處關隘,那麽北邙山就成了各路援軍進入東都戰場的唯一途徑,不論是關西援軍,還是來自涿郡的薊燕精騎,又或是東萊水師,最終都要從北邙山進入東都戰場。”


    “楊玄感若拿下北邙山,便阻絕了援軍進入東都之路。”裴弘策的臉色逐漸凝重,他意識到形勢很嚴峻,遠比伽藍所估猜的要嚴峻。


    “明公,守北邙山,不比守東都容易。”


    裴弘策沉默無語。北邙山是一座黃土丘陵山,山不高,山勢更不陡峭,與“易守難攻”扯不上太大關係。


    東都,洛水以南,長春門外。


    楊玄感在行軍途中建立了行尚書台,簡稱行台,即中央尚書省,出征時於屯駐之地設立的臨時性中樞機構,其所設官屬與中央台省無異。李密出任行台兵部尚書,掌軍事行政權,參與軍事決策。


    大軍抵達東都城下,行台軍議。楊玄感、李子雄、楊玄縱、楊積善、王仲伯等人一致決策,集結全部兵力猛攻皇城和宮城。


    李密堅決反對。東都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洛水以北的大城,全力堅守皇城和宮城,可見以楊侗為首的貴族官僚已經控製了尚書都省,東都各方勢力已經形成了合力,這一刻的皇城和宮城固若金湯,攻擊必然受阻。


    為此,李密建議,即刻分兵,以最快速度拿下慈澗道、伊闕道和北邙山,然後急速西進,拿下潼關和函穀關,依托關隘和大河之險,把增援東都的軍隊阻擋在京畿外圍,從而斷絕東都的希望,給大軍攻打東都贏得足夠時間,並為後期據中原而爭霸天下打下基礎。


    在爭執的過程中,李密寸步不讓,不容妥協,這令楊玄感左右為難。好在李子雄居中斡旋,提出三日為期,假如三日內大軍未能攻陷東都,則依李密之策,火速分兵搶占要衝。


    “時機盡失,悔之晚矣。”李密忿然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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