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柏將後半截的話吞了迴去。


    “我會注意的。”曲瀾將曲長柏推進電梯。


    “或許,你要不要帶夭夭去看看明雅?”曲長柏歎息著,“好歹讓夭夭知道,你不是偷偷摸摸去看望明雅。就算哪天夭夭知道明雅和你曾經戀愛過,也不會胡思亂想。”


    “不行。”曲瀾斷然否決曲長柏的建議。


    “呃?”曲長柏抬頭望著曲瀾。


    因為年紀漸大而渾濁的眼睛裏,滿是疑問。


    “明雅現在情緒不好。”曲瀾沉聲道,“萬一她直接和夭夭談起以前的事,我沒辦法阻止。”


    “……”曲長柏歎了口氣。


    說得也是。


    那就先這樣吧,他老人家也沒法子可想了。


    但願老天保佑。


    “我現在隻希望,明雅不要找容川的麻煩。”曲瀾輕聲道,“小蒙比容川愛得少,包容心可沒那麽好。她要是知道容川和明雅有過肌膚之親,八成非得鬧翻天不可。爺爺,如果小蒙過來看望您,你得趕緊通知容川把她送迴去,別讓她和明雅遇上。”


    “好……吧。”曲長柏歎了口氣。


    唉,他得催催,當初到底是誰設的局,改變了當初所有的事情發展方向。


    將曲長柏送迴病房,曲瀾轉身迴了陶寶病房。進病房之前,他頓了頓。


    爺爺提醒得對,大家都在同一個醫院,都是在住院部,而且都是vip病房這一棟。稍不小心,很可能會穿幫。


    可是,他目前真沒法子可想。


    明雅不會離開。


    陶寶根本不可能離開。


    老爺子跟著陶寶跟定了,連家都不迴,就喜歡住醫院。想什麽時候看陶寶,自己就主動看陶寶。


    這爺倆現在玩得可開心了。根本就不可能分開。


    而他現在確實不能不管明雅……


    “怎麽站在外麵傻了?”陶夭夭清脆的笑聲,從病房裏傳出來,“再不進來,小太陽又生氣啦!”


    “嗬嗬!”曲瀾扯開個笑容,走了進來。


    “我讓爸媽迴去陪淘淘了。”陶夭夭拉過椅子和簡易書桌,讓曲瀾坐下,在病房裏一邊辦公,一邊和陶寶說說話在,“我今天也不迴去了。我們一起陪寶寶。”


    這毛丫頭實在悶壞了,最近小心眼特別多。真希望快點恢複,早點出院。


    陶寶迴到大自然的時候,這些小毛病小心眼絕壁會全部消失掉的。


    有爸比媽咪陪,陶寶果然心情特別好。奶聲奶氣的聲音,說著俏皮可愛的話,整個病房裏都是快樂的笑聲。


    這樣的生活,曲瀾堅持了三天。


    好在曲長柏合作,每次曲瀾要去看望明雅時,都有曲長柏打掩護,陶夭夭一點也不知道。


    大家都沉得住氣,連明雅這三天都特別安靜。


    也許曲瀾的態度,讓她絕望了。


    也許她自始至終都明白——她來c城,本來就不可能再得到任何希望。


    隻有一個人一天比一天浮躁。


    坐到明雅床頭,陶越一邊替明雅削水果,一邊道:“有我照顧你就夠了,曲瀾來有什麽用。明雅,如果我是你,我寧願永遠不要再看到他。”


    明雅意味深長地凝著陶越。


    好一會,她輕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陶越,你就是擔心你妹妹。可是陶越,現在我才是弱勢。”


    “這對夭夭不公平。”陶越有些激動,“明雅,你明白,如果沒有你替陶寶捐骨髓,我和洛文豪也是可以的。曲家的,洛家的,陶家的,這三家人都感謝你救了陶寶,但你不能道德綁架曲瀾,讓他背著夭夭,每天來照顧你。”


    陶越顯然已經再也無法忍受,銳利地指向明雅的心。


    “我沒有強迫曲瀾過來照顧我。”明雅眼神迷離,“陶越,你為你妹妹,我不怪你這麽對我說話。但請你站在我的立場上想一想,我才是最悲催的那個。陶夭夭現在有老公,有可愛的雙胞胎孩子,我現在才是一無所有的那個。”


    “隻要你放下,你也會有。”陶越激烈反駁,“明雅,你才貌雙全,追求者眾多。隻要你想,你立即可以有疼愛的老公,一年時間,你就能有自己的孩子。明雅,你現在是自己擔擱自己,還讓大家都不痛快。”


    明雅倏地別開眼睛。


    好一會,她冷聲道:“你走吧,以後再也不要來看我了。你的照顧,我領受不起。”


    陶越沒有動。


    “你趕緊走啊!”明雅賭氣似的催促著。


    陶越終是起身:“我去看看陶寶。”


    他走了兩步,又停下了:“明雅,你隻是體弱,天天臥床並非好事,還是多出去走走,這樣更好。”


    明雅淚光一閃,卻沒說話。


    “我可帶你去海邊兜兜風。”陶越誠摯地建議,一雙略為憂慮的眼睛,落上明雅越休養,卻越瘦削的臉,“看看大海,說不定心情會變好。”


    “你是希望我去看大海,然後我想起加洲,就趕緊飄洋過海離開吧?”明雅不客氣地反問。


    陶越靜默無聲。


    和聰明女人打交道,沒有一顆強大的心髒,那絕壁是不行的。


    他確實有這個想法。


    陶越向外走去:“我有私心,但也希望你好起來。明雅,你好好考慮,如果想出去兜兜風,隨時讓我帶你去。”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終於沒再聽到陶越的腳步聲,明雅忽然捂住臉。


    淚珠從指縫間流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明雅終於覺察到室內有人,她這才輕輕鬆了手。


    曲瀾的大掌,輕輕伸到她麵前。


    他的掌心是足夠厚的麵巾紙:“擦下眼淚。”


    明雅賭氣地拿過,靜默著將臉上的淚珠擦幹淨。


    “天天在這屋子裏確實不行,沒病都能悶出病。”曲瀾道,“我帶你去後麵院子裏走走。”


    明雅不動。


    才剛陶越這麽建議,現在曲瀾又這麽建議。


    這兩人難不成串通的?


    傳聞陶越和曲瀾不和,可畢竟是妹夫和大舅子,都是最愛陶夭夭的人……


    “走吧!”曲瀾淡淡一笑,“你還怕我把你拐賣了不成?”


    明雅瞪著曲瀾。


    她忽然利落地下了地,吸著鞋子就往外走:“曲瀾,如果你要拐賣我,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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