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彼端,忽然靜謐如天外。


    好一會,傳來曲瀾感情奇異充沛的聲音:“夭夭,我也特別想你。我明天馬上迴來……”


    “別……”陶夭夭飛快打斷曲瀾,她清清喉嚨,“如果你明天忽然迴來,我就不想你了。”


    真是難哄的夭夭。這丫頭自從懷孕,就變得敏感而別扭多了……曲瀾想著,心裏卻如甘蔗般甜。


    他笑語:“那我後天再迴來。”


    “別急著迴來,公事重要嘛。”陶夭夭急匆匆堵住曲瀾的話,她努力維持著撒嬌的語氣,“我喜歡這種思念的感覺。曲瀾,我覺得,我們最好婚禮前都不用再見麵,那樣舉辦婚禮時,才有新郎新娘的感覺。你說是不是?”


    曲瀾低低笑了。


    這丫頭!


    他輕輕調侃:“夭夭說得對。好了,我不會提早迴來。不過,最多兩三天,這邊就完事了,我也不得不迴了。夭夭,早點睡。”


    “嗯。”陶夭夭清脆地應著,一邊試探著道,“曲瀾,這幾天不要找我啦!爸媽他們知道會笑話我的。這樣吧,每天晚上我悄悄打給你好不好?”


    “嗯,看在夭夭這麽主動的份上,可以。”曲瀾笑言。


    “那就這麽說定了。”陶夭夭重重地說,生怕曲瀾反悔似的,趕緊掛斷電話。


    陶夭夭長長地籲了口氣。


    總算暫時將曲瀾安撫住。


    可是,她能瞞他多久呢?


    外公雙耳失聰,壓根就無法溝通。她可不能把希望放到外公身上。


    外婆大智若愚,她怎麽試探,都被外婆巧妙地擋迴。


    薑還是老的辣啊!


    而且不是一般的辣,是朝天辣。


    可是,為什麽大家都這麽忌諱她的身世。連老哥都寧願曝出自己的收養身份,也要瞞著她。


    難道她的親生母親,真的如此不堪,讓大家都絕口不提?


    所以這個寄快遞的人,應該也知道事情內幕。


    所以快遞內容,並不是在嚇唬她?


    陶夭夭緩緩睡下,關了燈。


    好半天,她依然睡不著。


    快遞是誰寄來咖啡廳的?


    陶夭夭想著頭都痛了,也想不出來。


    可是,她明白,對方是來破壞她的幸福生活的。


    一個弄不好,她真的會失去曲瀾,失去她好不容易等到的幸福。


    她的兩個寶寶,說不定也不能被曲家接受……


    陶夭夭靜靜地望著夜空。兩行溫熱的眼淚,緩緩淌下……


    就這樣,在鄉下外婆家住了三天。


    這三天內,她乖乖地和爸媽報平安,主動打電話給曲瀾,居然沒有穿幫。


    可住在外婆家三天,陶夭夭依然一無所獲。


    外婆人老了,比曲老爺子還大一歲,卻比曲老爺子還精明,很會聲東擊西,顧此言它。每次都把陶夭夭給說得歡樂無比,卻半點信息都得不到。


    唉唉,陶夭夭忽然覺得,老媽一定也不是外婆親生的。


    外婆這等民眾的大智慧,老媽可一點也沒遺傳到。


    陶夭夭反而覺得,她還真的隔代遺傳了。


    外婆這麽逗比,她覺得自己的性格,真的有點像外婆了耶……


    可是再這麽拖下去,她就真的毫無辦法了。


    她要不要迴去,直接拿著快遞裏的東西,和爸媽攤開來說?


    總而言之,和爸媽商量這事,總比和曲瀾商量好。


    陶夭夭坐在小溪邊,默默看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清澈見底的溪水,將她映得清清楚楚。


    她的小臉上,果斷有了哀愁。


    “夭夭看什麽呢?”外婆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八十一歲的老太太,二話不說,直接坐到旁邊毫無形象的石頭上,“還沒打算迴去陪老公呢?”


    陶夭夭忍不住又笑了。


    外婆天天這樣打趣她,真的好麽?


    要不,她直接和外婆坦白好了。這麽大智若愚的外婆,會教她怎麽處理事情的。


    她實在再也拖不下去了啦!


    想了想,陶夭夭抬起頭,綻開個淺淺的笑,乖乖坐到外婆身邊:“有人說,她有我不利的證據,有關我身世的。也許,我的婚禮都沒辦法進行。外婆,你說我怎麽辦?”


    外婆眯起眼睛,牽動眼睛四周的皺紋:“胡說,我家夭夭身世清白得很,哪能什麽不利證據。夭夭,人家嚇唬你呢!我說這麽個聰明的丫頭,怎麽就這麽容易被嚇住呢?還天天看書,就像你爸一樣,看了一輩子,其實就是個書呆子。”


    陶夭夭跳了起來,摟住老太太:“外婆,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外婆說,“你是我幫著你媽,從繈褓裏帶到能到處跑。我比誰都清楚。”


    陶夭夭心裏一動:“嗯嗯,我也聽姨說了,說我和曉蓉,都是外婆一手帶大的。”


    “那當然了,你們兩個雙胞胎嘛……”外婆的聲音,忽然就停了。她氣唿唿地起身,枯瘦的手指,不客氣地敲向陶夭夭白淨的額頭,“你個臭丫頭,居然來蒙你外婆,真沒良心。我和你說,你知道就算了,不許和曉蓉那丫頭提。”


    目送外婆的身影,陶夭夭唇角的笑容,越來越牽強。


    外婆這番話,坐實了兩件事——她不是老媽親生的;關曉蓉果然和她是雙胞胎。


    吸吸鼻子,陶夭夭揚高脖子,扯嗓子喊:“外婆,我親媽真的是好人嗎?”


    外婆站定了,轉過身來,鄙夷地盯著她:“你媽坐月子,還去賣血換錢養你,你說是不是好人?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啦!隻可惜越單純越從一而終越覺得愛情是麵包的女人,越容易被壞男人騙……”


    外婆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聽不到了。


    陶夭夭站在那兒,淚流滿麵。


    盡管外婆不肯說出她親媽是誰,是不是還活著,但她聽出來了。


    她親媽是個單純的女人。


    她親媽覺得愛情是麵包。


    這樣的女人,怎麽會有混亂的私生活!


    看來,那個送快遞的人,隻有一個心思,就是把她從曲瀾身邊嚇跑。


    陶夭夭糾結幾天的心,豁然開朗。


    她決定不再糾結了,乖乖地等著曲瀾來接她迴去舉行婚禮好了。


    嘿嘿,前提是曲瀾得先找到她。


    在等曲瀾找到她的時間內,她再努力一把,盡量從外婆嘴裏問出親媽更多信息。


    誰想毀掉她的婚禮,就得準備好被她陶夭夭啪啪打臉迴去。


    就這麽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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