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一進辦公室,尚秘書便跟了進來,我站在桌子前,不解地看著她,這麽一大早,會有什麽要緊的事?

    “總裁,公司的貨物在挪威那邊出事了!”她匆匆說道。

    “什麽?!”我驚訝地看著她,等待著迴答。她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檔,“總裁,我們運往挪威華特集團的貨物在海上與白氏的貨輪相撞,所運貨物幾乎全部損失。而且,這次的責任在我們,除了貨物的損失賠償外,還有對白氏的損失賠償,以及很多細小方麵的資金賠償,所以……而且,這次的是報紙上也作了相應的報導。”她沒有繼續說下去,看了看檔,繼而搖了搖頭。

    從她神色不難判斷出,這次的損失,對現在的曲氏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我腳下不穩地蹣跚著接連後退幾步,撞在了桌子的邊沿上,顧不得手臂上的疼痛,腦中頓時嗡嗡作響,不得不抬手按揉著太陽穴,盡可能的減小腦中的響聲,可是一切卻於事無補。

    現在,難道曲氏企業真地要毀在我的手上嗎?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想邁步向前,可惜江河擋住了去路;想後退重來,怎奈身後卻是萬丈深淵,我隻得僵滯在此,不進不退,左顧右盼卻又無可奈何。有些事,該來的時候總要來,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開……

    “這次的損失是多少?”我深深地靠進寬大的皮椅中,感覺空氣也變得沉重,壓得我透不過氣來。

    尚秘書繼續翻看著檔,沉聲道:“那批貨物的損失是一千七百萬,應給白氏的賠償是七百八十萬,其它的瑣碎賠償金額是一百二十萬,一共是兩千六百萬。”聽著她的報價,我覺得自己好像要垮了,這叫我怎麽去支撐?

    “公司帳上現在還有多少可移動款項?”

    “一千一百萬。”

    “先打一千萬到華特公司帳上!”

    “可是總裁,這樣做的話,曲氏就支撐不了多久了。”尚秘書企圖勸我想別的辦法,可是我知道,目前隻能走一部算一步了。

    我揮揮手,示意她先出去。

    這時,電話鈴聲不間斷地響起,一聲接一聲,向催命的鈴聲一半,寬大的辦公室裏霎時充滿了鈴聲,甚至一聲比一聲更急,我忽地感覺到天旋地轉,周遭都變成了晃動的鈴聲。

    “喂?你好。”

    “姐,我剛上班就聽說了,那些損失的貨物你打算怎麽辦?”是月軒,他的聲音很焦急,我知道他是在替我擔心,他能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我感到很欣慰。“月軒,我會處理的!你不用擔心。”話是如此,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姐,你說過要相信我的,你先盡快處理對華特公司的賠償,我會盡量把事壓下來,白氏這邊的賠償放後再說。”

    電話“嘀”的響了一聲,“對不起月軒,我這邊有電話進來了,這件事如果真的處理不了的話,我會找你。”

    匆匆掛了電話,立即接進下一個。“喂?你好!”

    “曲總裁!”電話裏傳來一陣極大的吼聲,聲音洪亮而且氣勢磅礴,並不標準的中國話發音,帶著一絲濃重的外國腔調。“我們華特公司的那批貨怎麽辦?”很不客氣的語氣,怒氣夾雜其中,顯而易見。

    “對不起,請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處理結果!”

    “我不在乎結果,我隻在乎你什麽時候把所有的賠償金打過來!”那人完全不聽我解釋,一心隻想在最短時間裏拿到錢。我剛想解釋,告訴他公司近期裏財務吃緊,問他能否寬限一些時間,可誰想,電話那邊卻傳來了嘟嘟的一陣忙音……斷絕了希望,阻隔了明天,今夜月亮升起,明天那屬於我的太陽,還會來到嗎?

    下了班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匆匆趕迴家,而是一個人閑逛在街頭,看著霓燈閃耀、車水馬龍,一些都是初始的模樣不曾改變。街頭的喧囂,人群的嚷鬧,我全都充耳不聞,隻是一步一步地走著,如果前方的道路沒有盡頭,那麽我會一直走下去。不知不覺間,街道漸漸冷清起來,這七年間我一直都認為夜晚的風,是唯一能吹透人的心的風,現在,它不但能使人心扉冷透,還能叫人哀痛悲苦……

    我又一次很晚才迴到家,別墅裏的燈基本也都關掉了,隻留下少許的幾個地燈,仿佛在黑暗中引領著我走向未知的世界。在意大利的七年裏,我總喜歡坐在露台上,看著深藍的天空,那裏的星星也比這裏要多很多,而且也倍加明亮,可以感受著夜如水般的清涼,不像這裏——汙濁而沉重。已是深夜,我獨自一人坐在陽台上,吹著冷風,感受著融入黑夜的感覺,一切都靜靜的,隻有此時,我才不用再去想白日裏所發生的一切,以及明天和以後將要發生的所有事情。

    不由地歎了口氣,孤寂的夜,隻有點點蟲鳴做伴。

    “阿微,公司的事,我聽說了。”一個聲音自身後響起,我驀然迴頭望去,“爸?”我連忙起身,打開床邊的古典式台燈。隨著台燈的打開,屋裏也漸漸有黑暗轉變成黃暈的朦朧,但卻也隻能將就著看清屋內的擺設所在。

    “這麽晚了,您沒睡嗎?”

    “將沒落的企業交給你,並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是媽的意思。她想借助白氏的力量,讓大家都過得更好一些。”我盯著台燈的開關處,一是迷蒙,麵無表情地說著。這是現在我唯一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不然,我一定又會像七年前一樣,暴跳如雷。七年的時間,教會了我太多的東西,同樣也深刻地告訴了我——人生,要有舍有得;犧牲,是為了換取大家的幸福。

    父親悲苦地搖了搖頭,嚴重充滿悲傷地看著我,“阿微,到現在你還是順著你母親的說法……可是,她為你做的決定,會毀了你一生的幸福啊!”父親的語速很慢,卻深刻地敘述著不可逃避的現實。

    我輕笑著搖了搖頭,眼神很淡,空洞地望著前方。“月軒對我很好,將來嫁給他,我相信自己會幸福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也隨之輕顫了一下,不禁反問自己——真的,會幸福嗎?

    “阿微!”父親低吼一聲,怔怔地看著我,“一邊流著淚一邊說,是最沒有說服力的……”

    恍惚間,原來早已淚流滿麵,隻是,不自覺。一時間,任由淚水劃過臉頰,滴落在手背上,冰涼的感覺,是我不禁顫抖,更為無助。

    “如果你真的嫁給了月軒,那對於堇凡來說,……你是在懲罰他,還是在折磨自己?阿微你記住,哪怕賠掉曲氏,作為父親我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凡事考慮清除再作決定不遲,我希望你將來會因為今日的決定而悔恨終身……”說完,父親靜靜地關門離開,將空蕩的房間留給了我,然而父親的那句話,卻頑固地停留在了這裏,遲遲不肯離去。

    鈿誓釵盟無處尋,當初誰料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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