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此人的語氣,也一改之前與李之的交流方式,變得教化意味濃厚。


    處處充斥著成王敗寇、成於朝敗於野的說教,讓李之聽來,幾乎要昏昏欲睡。


    於俗世來講,就等如官味十足,至少令他聽來很是無感。


    但他知道,相睿誠絕不是刻意顯擺或端什麽架子,而是深知如裴炎這等久浸官場的人物,反而更習慣於此類講話方式。


    果然,裴炎似乎更覺得這種表達更容易理解,麵對對方的長篇大論,臉上頻頻閃現出了然後地釋解神色。


    該有的禮節過後,現場才算是再一次熱鬧起來。


    裴家人也逐漸熟悉了這裏的環境與人際,拘束少了很多,更多展現出來對於新生活的渴望。


    當晚,越元洲陪同李之去了孫思邈的煉丹室,一待就是兩夜一日,基本掌握了煉器術的入門。


    在此期間,三人合作,煉製出一百多枚各式丹藥,以及兩爐四品丹。


    再留下十隻乾坤袋,李之一行終往洛陽城。


    入城正值午時,如今的洛陽更加繁華了,竟是隱隱有超過長安城的跡象。


    曆史上,洛陽城最輝煌的時期,是女皇武則天建立武周王朝後擴建的。


    但顯然目前已在有序進行中了,世界史上最恢宏的建築群,入得城來不久就可見到處處改建痕跡。


    不過很明顯人來人往的街麵上行人穿著,較之潮流風行的長安還有諸多不如。


    盡管在經過紫微宮時,此等情形已有了鮮明變化,但與跳下馬車的五位夫人相比,幾乎引來所有人的關注。


    她們身上衣物均為鮫綃製作,這種薄絹類綃紗不僅顏色鮮亮,入水不濡,其上花色更屬於紗中紋理天然繡製,僅是一塊料子看上去就與任何絹綢截然不同。


    再加上樣式的新潮,以及縫製的精致,穿在她們身上立顯超然不群之感。


    此時正處於則天門之下,這時候還未真正改名為應天門,那是武周建立之後的事情了。


    這是一座由門樓、垛樓和東西闋樓,及其相互之間的廊廡為一體的門字形巨大建築群。


    位於二層處的西闋樓,即為正清文綺堂承辦朝廷大宗訂單之地。


    目前這裏已經多出來另一功用,就是對海外貿易的訂單簽署,由內廷總管何寶泉以朝廷的名義簽發,內廷府占兩成利潤。


    實則是官方自行加價後的統一發售,細算起來,正清文綺堂並無實際損失。


    這是有太平公主聯合內務府一手策劃,既充分利用了朝廷的官方影響力,也令朝廷獲得一部分收益。


    不過這裏隻麵向東亞、東南亞範圍,西亞以及歐洲海外生意,正清文綺堂仍舊掌握著發售權。


    李之首先來到這裏,是因太平公主目前更多於此間出現,而不像之前多在門店留守。


    原有來自她的第二個孩子,也就是與李之所生的男娃,如今尚處於哺乳期,這裏更接近她所居住的薛府,便於照看孩子。


    這個孩子與李響的出身之差三天,對於五位夫人們也沒什麽好避諱的,因為太平在她們前往無涯界前,一直在東諸山久住。


    眾人出現,很快就引來太平歡快地跑下來,與眾夫人之間好一陣熱絡。


    夫人們身上穿著,也讓她一時間眼神頻閃奇光,迴頭向李之嚷著討要。


    老祖宗此時也在現場,笑嗬嗬地道:“清綺早就說過給你事先置辦下,均由老身親手縫製。”


    老祖宗的手藝,與東諸山一等貢綢,是皇宮內一樣地鼎鼎大名。


    聞聽此言,太平公主忙上前摟抱住老祖宗,並興奮地在其臉上流下香吻,引來一陣歡笑。


    等親自攙扶著老人家來到二層處,就有宮女裝扮的丫鬟,懷抱著太平的小兒子出現在門欖處。


    此娃名曰薛淳,卻未曾取個字號,太平公主嘴裏不解釋,也無人相問。


    清綺幾女便是瞧個稀罕的興奮圍上前,一個個搶著抱抱,就把後麵的幾人晾在了台階上。


    李之的身邊人大多留在了下麵,跟隨上來的隻有李奶奶、鳳霞、玉蓉、伏辰、李之。


    盡管他內心很急切地想要看上一眼,此時也隻能被堵在下麵嘿嘿幹笑。


    奇怪的是,被那麽多女人圍著,目前已被老祖宗抱在懷裏的薛淳不哭不鬧,反倒是歡喜得兩手展開亂舞。


    兩隻滴流圓的大眼睛,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充滿了好奇。


    好不容易進入屋內,裏麵的另一個丫鬟以及幾位宦官,早已躲到不起眼的位置觀望。


    另有人奉上茶水的時候,李之才有機會近前。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最後環抱著小薛淳的清綺,伸手將其送到了李之的麵前:“你也抱抱,這孩子可乖巧了!”


    有些手忙腳亂地接過來,或許是被抱的姿勢很是舒服,薛淳居然伸出一隻小手,去撫摸李之的臉頰。


    嘴裏如喃喃自語般嘟囔著什麽,可愛勁兒近乎讓李之一時間眼角濕潤。


    他忙開口遮掩,順便把頭低下細看:“公主殿下,小家夥怎麽才長了一顆牙!”


    此時懷裏抱著李響的太平笑道:


    “這已經是被人稱奇了,尋常孩子還要等幾個月,哪裏像你們家響兒,居然有三顆牙了,這與父母均是修煉者有關?”


    清綺上前逗引著李響:


    “嗯,父母體質的緣故。不過常規是一般四到六個月長牙,但是個別早的可以三個月長牙,晚的要到十三個月長牙,都是正常現象。”


    老祖宗接道:“還是關係很大的,響兒實際上不到三個月就長牙了,留意喂奶後,用清水給孩子沾著擦一擦!”


    望著桌麵上還有僅吃到一半的午飯,龐啼問道:“我看這裏也沒什麽客戶上門,公主怎麽不迴家吃飯?”


    太平眼神示意宮女收拾起來,“平日裏都是迴去的,還要哄孩子睡個午覺!今日特殊,有東瀛的客商訂單,我得看著接收款項,就讓丫鬟們把孩子抱了來!”


    說罷,她轉向老祖宗與李奶奶:“你們都還沒吃吧?我這就叫人去禦膳房端些來!”


    老祖宗擺手阻止:“還是算了,去門店附近找個館子吧。”


    李之忙轉身來到門外,囑咐伏辰:“付大師,去功德林酒樓訂上兩桌,焦師爺或段大掌櫃那個沒事,也一起叫上吧!”


    正清文綺堂目前正由此二人坐鎮,尤其後者段清文,是李姓皇族的外戚,乃太平公主的表兄,管理能力很強,為人忠誠可靠。


    伏辰接命策馬而去,太平馬上說道:“你們先行一步,我把孩子送迴府就趕了去。”


    眾人稍作,也未多作停留,李之懷裏的薛淳被太平接了去。


    借由身子遮擋,太平給他撇去一抹曖昧的眼神。


    功德林酒樓,是坊市間最大的一座,也是正清文綺堂定點就餐之地,兩處相隔僅有十幾丈。


    正清文綺堂依舊人來人往,看上去生意依舊火爆,這在早已等候於酒樓的段清文的匯報中得到了證實。


    李之很是欣慰,對段清文提到的鼻鼻煙膏一事,也提出了疑問:“酒坊那裏的十幾缸不過賣的?”


    “近一年來,煙膏銷量每個月都在翻倍增長,那十幾缸也撐不了一年,後續的製作又需要至少一年的醇化期,中間會出現幾個月的斷源!雖然另行做出了十缸料,卻遠水解不了近火!”


    “今晚吧,我連夜給你製作些。”


    有體內真元催化,就可省卻了醇化過程,李之打算今晚組織起更多人一同加入進來。


    譚師傅也在當場,“這一次給你們帶來千隻鼻煙壺,足以應付一年了吧?”


    段清文苦笑道:


    “老爺子,那是以前,如今每個月都會有幾十、上百隻的數量暴漲!一些低檔次的,由公主殿下托付給宮內琉璃廠製作,現在是嚴重缺乏中高檔次的玉質壺!”


    每一月或兩月,都會有專人負責前來供貨,目前專管此事的是邢大頭與兩名大師級,後兩人來自天柱山雨霖觀。


    在正清文綺堂,琉璃質地鼻煙壺僅屬於最低檔次,不像市麵上越來越多地模仿者,尋常木質、鐵質都可當作用料挖製。


    那些琉璃壺在他們手中反而成了高檔貨色,就因琉璃製品在大唐尚屬於新生事物,而且沒有關係,絕難購買到。


    “看來鼻煙已經在廣泛流行起來,這才三年不到,我原本以為最少需要五年時間!”


    李之之前的估算,算不上重大失誤,蓋因大唐年代,民不聊生還是占據社會主流的,有權有勢者畢竟是少數,貧苦人近乎隨處可見。


    “是那些仿製品的跟風所導致!普通木質的壺體,低劣煙膏品質,滿足了很多能力不足,卻追崇潮流的那一批人。於是執有者之間的相互攀比,就更令這股風潮勢不可擋。”


    段清文的分析,引來李之的認可:


    “但此等風潮總有個良莠不齊的泛濫隱患,我們正清文綺堂再是銷售量大減,也絕不參與低劣品的行列,而且購買煙膏者,需得拿相應的煙壺佐證,萬萬不可無限量的供應下去!”


    “這樣會不會對銷量產生巨大影響?”段清文頗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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