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處,李之臉上才怒意再顯:“這人一定要深挖出來,盡管此間被那些勢力盤踞了很多年,刺史府混雜著幾個奸細並不稀奇,但此人或幾人存在,絕對是種巨大隱患!”


    幾人間談話,很快被返迴來的阿菲法等人打斷。


    因為晚間就要啟程,眾人也未在山上久留,迴到泉州城,已有彌睿、甘修明在船上等候。


    清源山這麽大的事情,他們當然已得到消息,兩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彌睿是在為李之每到一處,幾乎都要鬧出個大事件,而感到無可奈何,但被人家設下埋伏陷阱,此次李之還真是屬於無奈之舉。


    甘修明卻是除了對李之的狠厲果決感到震驚外,心內還有一份竊喜。


    那四家勢力正是參與走私品經營的打擊目標,原本他心下並無多少把握,同時也抱著泉州城大亂一場的心理準備。


    但出現如此意外,對他而言卻等如幫了大忙,畢竟陷阱的埋設,若不成功就會留下巨大隱患,單是襲擊朝廷重臣的罪名,就足以令四家勢力大禍臨頭了。


    他隻恨這幾家勢力中當家人沒有親自參與,預留了後手,這樣一來,對於鏟草除根就需要多費一番手腳了。


    馬赫迪等人也知他們與李之之間有話要說,客套幾句就離開了。


    聽聞李之再將具體事件複述一遍,彌睿使勁撓著頭苦笑道:“還真是沒腦子,此等愚蠢事能教明眼人笑掉了大牙,腦筋得多愚笨,才能想出這種法子?”


    甘修明卻有他的見解:“或許就是如此低劣行為,方能有保住四家勢力底蘊的機會,難保不是那幾位年輕人家長偽作不知,幾十年積攢下來的基業,值得鋌而走險!”


    “不見得吧?即使他們不知李先生在廣州城的作為,就算今日僥幸得手,朝廷還會饒得了幾家?銀子再多,也沒身家性命緊要!”彌睿一點也不相信這等猜測。


    甘修明又何曾深信自己所言,他的目的就是努力將水攪得更渾,越亂他所得利益越大。


    不曾想李之倒是支持他的推斷:


    “涉嫌走私所犯罪過,可不止損失幾十年基業那般簡單,獲罪的最低限度才會是傾家蕩產,治他個三族株連也不為過!也許甘刺史此言有一定道理!”


    海上走私,不僅會嚴重滯礙海上絲綢之路的民間貿易發展,此類事件若在頻繁些,就會對沿海一帶的安全防護帶來重大隱患。


    因而針對於走私貿易與海盜滋擾,曆朝曆代都是嚴厲打擊,始終保持高壓態勢。


    彌睿深知其理,但想不明白四家勢力但敢如此作為的底氣何在。


    見其眉頭緊蹙,李之笑著幫他分析:


    “元忠兄,咱們可以從另一角度看待,那些人事先顯然有周密安排,就是要借助夫人們遠離我時才會動手。跟隨我在廣州大鬧一場的隻有伏辰與阿明,既然伏辰未曾跟往,阿明又隻會寸步不離阿菲法左右,我那時身邊隻有七叔,他們可不知七叔本身實力,當然那時候會是唯一機會!”


    “你是說,他們並不以為此事無法得逞?”


    “是,在幾乎所有知情人眼裏,我在廣州城大開殺戒的依仗是伏辰與阿明,尤其是後者,更被認為是唯有擊殺宗師境者能力之人。一旦僥幸得手,他們的眼下形勢就不一樣了,有人質在手,足以讓他們得到最小的損失意願了。”


    “但即使這些人在刺史府安排有眼線,也不能將計劃安排得這般完全吧?而且風險依然很大,至少那四位表麵組織者可是有性命之危。”


    “這一點我倒相信,他們也不會派出各自家族的旁係,或不為重視者擔承風險,那類人可沒有調動家族最強修煉者的能力,不然事後難以自圓其說。但此事即使不成功,也有可能保得四人性命,畢竟是借用調戲良家的名目,罪不至死。話說迴來,若能成功,付出幾人性命可是值得的,整個家族都能因此而得利!”


    “難道說這些人,真有鋌而走險的那等膽氣?”


    “我們私下裏討論這些也沒什麽意義,說話他們就會找上門來,聽聽這些人有何說辭才是正事。至於有無默許或暗中主使,實際上沒有了解的必要,這四家勢力必須連根鏟除,也有利於港口的進一步治理!”


    “隻能說,他們不長眼,自己送上門來了!”甘修明此時心情大爽,顯然隻有如此,對於他而言才更有益處。


    他卻不知自己此時,已被李之劃為不可信任行列,這種人更多隻會為自己著想,嚴重缺乏大局觀念。


    隻是李之知道此時不是摒棄他的時候,“甘刺史,相關軍力是否已準備就緒?”


    甘修明忙起身嚴肅道:“各縣秘密招來府兵已有近五千名,目前就範散在城內各處,一聲令下,半個時辰內都會趕到。”


    彌睿亦道:“我臨時調了來千名重甲軍,更多外埠軍隊正在趕往途中。”


    李之問道:“元忠兄的重甲軍能幾時來到?”


    “就在港口內某一條漁船上,半盞茶時間就能盡數出現。”


    李之點點頭,看向甘修明,“你此刻就命人傳下令去,那四家勢力中人趕來這裏,包括他們的家業、港口商業就命府兵全麵占領,不容一人一物流失!”


    甘修明得令便要轉身去吩咐,李之忽然說起:“甘刺史,這一次你可能保證消息不再外泄?”


    甘修明渾身打了個激靈,顯然李之此刻的麵色極為不善。


    彌睿一旁替他解釋道:“刺史府內的奸細共有兩名,另有不明真相傳訊之人,在得到清源山消息之後,甘刺史就已經把他們控製起來了!”


    李之麵色稍緩,“之前消息走露,阿卜杜勒皇室貴賓就有了危險,接下來事情得以完美解決,我尚能不再理會,若再有差池,甘刺史就莫怪我無情了!”


    甘修明趕忙挺胸保證,待得轉過身後,才敢用袖袍拭去額頭汗水。


    李之再行問起:“那位甘英豪呢?”


    “他率十幾名修煉之人隱在不遠處,以備不時之需!”彌睿如此迴答。


    李之樂道,“看來你們早知會有此類結果了!”


    彌睿迴以笑意,“之前我還在猶豫,是甘修明力主如此!”


    “你對此人怎般看待?”


    “怎麽說呢,能力是有的,也懂得取舍,但就是私心過重!”


    “是啊,若按我的意見,此人並不適合這個職位,港務管理權限今後會是個肥差,若非甘英豪與亓官家族的原因,這一次就會將他一並拿下!”


    彌睿麵色一變,連忙道:


    “實際上來時路上,甘英豪已經講過他兄弟這方麵的短缺,通過廣州港治理後形勢,他深知這方麵的油水有多厚。捱過一段時間,他打算將甘修明安排進長安城或是洛陽城,遠離基層,或許會讓其性子有所改變!”


    他並非不知道外界傳聞中李之的形象,驕橫、跋扈,頭頂金字招牌,手拿尚方寶劍。


    誰招惹到他,就憑借背景,不守任何規矩,不留餘地的幹到底。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極不好惹,也絕不受歡迎的暴虐分子。


    沒和他接觸之前,彌睿自然也是這麽想的,但通過幾次緊密合作,他很清晰李之脾氣性格極為客氣,尊敬師長,請他幫忙也並不盛氣淩人。


    從那時起,李之的形象就開始具體化了,背.景神秘,為人驕橫,強悍霸道。


    但這種表象下的不通人情世故,不守規矩,狂妄,做事不計後果的瘋子一樣人物,實際上所作所為極有謀算、


    而且眼界放得極遠,似有先知先覺能力,走每一步幾乎均是有的放矢,並不是外界所傳的那樣簡單粗暴。


    他根本就不是為了個人私利而不加收斂,更多時候,隻是一片真心為皇族李姓的付出。


    因此此刻他極為重視李之的看法,即使沒有甘英豪的提前說辭,他也會重新考慮泉州刺史的人選問題。


    “當然了,有些話我不好說,甘英豪此人我還是很認可的,甚至甘修明若沒那麽多私心雜念,我也樂於與之結交。元忠兄日後幫我帶句話,甘英豪兄弟二人不同,對於他我一直很重視!”


    李之又怎能不知彌睿一時間的心理波動,講這些就是為了側麵安撫一下甘英豪,廣州城還有正清文綺堂事務,還有整個貝家。


    甘英豪在廣州城勢力很大,為人又值得交往,說是重視此人一點也不誇張。


    二人正自交談間,甘修明已從外麵甲板上返迴來,說道:“那四家人來了,共有二十幾人,其中並無修煉者!”


    李之眼中精光閃過,囑咐道:“告訴你的人,將他們攔在下麵,船上的客人們不容驚擾!我們隨後就到!”


    沒多久,李之在船下見到來人,彌睿並未及時跟來,而是在三層甲板上,向海麵某一方向打出旗語指示。


    來人裏盡是些上了歲數之人,見到李之便齊齊跪倒在地。


    李之使了眼色,甘修明便命人將那些來人勸起。


    四家勢力為李、趙、劉、陳,其中劉、陳二位家主,就是李之擒來兩名年輕人的父親。


    他並未聽來人哭訴些什麽,而是等府兵將兩名年輕人自船上押下來,才對劉、陳二位家主說道:“你們的計劃很機巧,但算錯了一項,膽敢招惹到我家人者,無論何種目的,一樣罪無可赦!”


    言罷,尚方劍突兀在手,瞬間自劍鞘拔出的同時,一道寒光閃過,兩名年輕人已是頭顱落地。


    劉、陳二位家主口中慘唿一聲,頃刻間昏倒在地,盡管李之知曉,其中一人卻是借勢假裝。


    其餘人等更是再一次齊齊跪倒,渾身已是哆嗦成一團。


    他們在得知前往清源山之人,僅有二人被生擒時,已知此事不能善了。


    但內心深處還隱藏著一線僥幸,希圖李之能夠給網開一麵。


    隻是他們這一次咬著牙趕來,依然漏算了一點,那位假裝昏倒的陳姓家主,卻是一位隱藏極深的二級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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