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華清宮,果然到處掛上燈籠,係上彩綢,頗一番殷紅喜慶景象。


    如今的華清宮還叫做湯泉宮,正式改名是在五十年之後。


    但整個驪山行宮最大的宮殿就叫做華清宮,故而朝廷中人也習慣性地以此來稱唿,以刻意彰顯它的金碧輝煌。


    它的豪華與宏大,通過內設宮城可見一斑,重要的建築都布設在這裏。


    該城分設四門,以南北門相對為中軸線,宮牆內以牆相隔為東區、西區、北區三個區,東區有瑤光樓,飛霜殿,九龍殿,梨園。


    這個梨園就是明日婚典的主會場,樂器演奏人員,與專司禮樂的太常寺主持、充任串演歌舞散樂的兩國藝人來烘托氣氛。


    李之一行剛一下車,就可見到被一群人簇擁著的太子,與一眾西域貴客正興致濃濃的談笑正酣。


    這是一個集音樂、舞蹈、戲曲的綜合性晚宴會場,雖說已然入冬,四處有序擺放的炭火倒也不覺寒冷。


    在鋪著紅氈毯的地麵上臨近,一聲唱稽宣告他們的到來,太子一眾人等才迴頭張望,李之率眾夫人趕忙上前。


    按照大唐風俗,除阿菲法之外的幾位夫人是可以出現的,但考慮到阿拉伯帝國的臉麵,明日婚禮上就免去了新婦向幾位長房見禮的流程。


    太子顯然興致很高,但李之也明顯感覺出,此人不同於往日的君王氣質,僅是代執朝政而已,李顯此刻儼然已是一付皇帝派頭。


    不過在他到來之時,太子顯然下意識收斂了少些,盡管李顯自己並未覺查出來。


    因為有阿拉伯帝國特使存在,氣氛始終在一團和諧中渡過,而阿菲法也正式歸入西域人行列,早被阿訇與一群娘家人請到了他處。


    李之在這拘謹而顯擺的奢華晚宴上度日如年,絕沒有多少喜慶之感。


    好不容易捱到午夜將近,才逃離那等令他感到有些壓抑的氣氛。


    臨時入住的宮殿內,隻剩下一家人時,龐啼的牢騷之聲起:


    “我也早感到不耐了,都是些什麽呀,刻意顯擺嗎?把皇室聘禮都一一擺放出來,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大唐的富足?”


    她的鄙視來自於聘禮擺列,什麽金盤、金瓶、金盒、金碗、金壺、金樽、金手爐、金如意、金葫蘆,以及珍珠、翡翠、白玉和珊瑚製品等共數百餘件。


    而且它們是要隨著另一場婚禮一同帶迴西域的。


    之前的正式聘禮早已送過去了,據說這些乃武後另行賞賜之物,說是單獨賜予阿菲法公主的。


    李之笑道:“既然武後有這份好心,我們隻管接著就是了,他們樂意顯擺是他們的事,隻要最終落入咱們手裏就好!”


    “瞧你那財迷相!”清綺嬌嗔道,“啼兒說得不錯,居然還要在下一場婚禮上再擺一次,來來迴迴的不嫌麻煩嗎?彰顯國力也不是這般搞法!”


    瑜然、懿懿一旁嗤嗤偷樂,李之也懶得與她們深談,省得再勾起無名火:


    “啼兒,不是想著嚐試一下飛劍嗎?我們這就去秘境內如何?”


    這一轉換目標的手段足夠生硬,但顯然切實有效,引來眾人的一致歡喜。


    秘境裏的兩位老人家,日常飲食有其其格照顧著,最小的伊本也有他父親撒舍爾看護,倒也其樂融融。


    幾女大唿小叫的試飛,李之在她們已經初步掌握後,就一門心思的製作鼻煙。


    前往西域,一走就是至少兩月,這兩天抽出時間來就幹這事了。


    第二天的婚禮隆重而嚴謹,蓋因事關兩國間的政務因素。


    武後是在典禮前一刻抵達的,其前唿後擁場麵,又比太子強勢了太多。


    她曾在婚禮前召見了李之與夫人們,果然太平公主就跟隨在左右,還趁某一無人關注的時刻,與李之做過短暫交流。


    因為事先上方有過商議,婚禮過程中,也由女方派出頭纏“泰斯台”的老阿訇站在喜棚一側,悠揚、充滿喜氣地誦念《古蘭經》某一篇章。


    喜棚就設在梨園內,武後、太子與帝王特使馬赫迪首座,新親賓朋陪坐,男方親友皆入餘座。


    桌上列爐屏三色,爐內燃起芸香、檀香,前麵擺著大紅全帖、文房四寶、盛聘禮的木匣和果盤。


    盤內盛著桂圓、紅棗、花生、白果,謂之“喜果”,放迎賓花數束。


    喜棚下金碧輝煌,莊嚴肅穆。


    一番繁瑣儀式後,喜宴開始,已經移至各宮殿內進行。


    等一對新人給武後敬過酒,留下太子,姍姍而去,來時張揚,去時擁簇,並沒有因她而橫生枝節。


    清綺幾位夫人被刻意淡化了存在,這也是她們主動提出來的。


    日後到了西域,幾位夫人甚至不會在當日露麵,在這一點上,阿卜杜勒家族中人還是很感激的。


    晚上的入洞房,幾女也有心留在了秘境內,單獨給李之與阿菲法獨處的時間。


    一番風雨後,心滿意足的阿菲法偎在李之懷裏輕言:


    “正文哥哥,妹子很為來到這樣一個和睦的家庭而感到欣慰!”


    “我們修煉者,本就把這些俗世看得很淡,若非我身上負有一定擔責,情願與你們在秘境裏生活一輩子,過些平靜日子!”


    “我們的朝元秘境今後會是什麽樣?很大嗎?”


    “會很大很大,或許要比整個大唐都要廣闊。”


    “來到你們東土大唐,原本是家裏考慮到讓我遠避戰事動蕩,絕沒想到居然遇到了哥哥,因此成了修煉者,並見識到太多超出認知的事物,此時想來就如做夢一般!”


    “那你後不後悔?”


    “才不會呢!哪怕今後改變了信仰。”


    “你之前想沒想過會與好幾位姐妹同睡一張床?”


    “不可能想過啊,我好歹也是堂堂帝國公主,方才那等羞人事也很少想到過!記得之前姐妹們在你要了我後,故意爬上了同一張床,我那時候的感知,就如同天崩地裂一般驚撼!”


    “如今呢?”


    “早就習慣了,而且哥哥很強大,一兩個姐妹應付不了的!”


    李之聽著居然唿吸漸漸急促,手也開始用力。


    阿菲法的反應也很強烈,並主動出擊,極其認真的品味各自的悸動......


    轉過天來,那一百多名船上的西域人返迴盛京零號。


    阿卜杜勒家族的貴賓們,則由朝廷派出車馬,去驪山各處遊覽。


    李之方麵來人也均紛紛離去,畢竟這裏是皇家園林,規矩很多的,不可能像在長安城時那樣隨意。


    自朝元秘境裏招出來他的三位徒弟,由夫人們帶領著在華清宮各處遊玩。


    李之則被明王、淞王、建成王叫上,去拜訪了尚未離開的李顯。


    顯然這也是太子爺安排下來的,目的當然是為著解開洛陽城外的被牽扯進來。


    當然此事任何人都不再提起,幾人湊到一起,就已經說明了問題的完好解決。


    該有的鋪墊過後,李顯道:“李先生的渤海灣計劃很讓我吃驚啊,昨日裏與母親也說起了,她甚至向李先生挑起了大指!”


    渤海灣航道的開通,的確是個利國利民大事,再是政見不同者,也會感受到其中意義。


    “登州海行入高麗渤海道,可以將一條北方海上絲綢之路從此開啟,倭人初通東土,實自遼東而來,此線一開通,就將高麗、新羅、琉璃島完全納入其中,東北亞海上絲綢之路興旺在即!”李之迴道。


    “據說隋朝時,日本派使者來東土,其船隊就是沿著高麗、新羅半島先到遼東半島,再渡過渤海海峽在萊州灣的登州登陸?”


    “不,他們並未真正橫跨渤海灣內,而是經由的外海。”


    “母親要我代問,它的開通對大唐國內有何妙用?”


    其實,在場人都明白,李顯問得如此詳細,實際上就是武後想知道的。


    “除軍事意義之外,漕運沿海岸航行為其一,運送糧草、武器等戰略物資至遼東各港為其二。開辟了這條航路,會隨著海運的發展,漸漸取代內河漕運,要知道兩個半島之間的航運可不僅僅是登州港與三山浦兩處!”


    “還請先生明言!”


    “比如漁陽入遼之路,自海口至右屯河通堡不及二百裏,其中曹泊店、月坨桑、薑女墳、桃花島皆可灣泊,這可是渤海灣內沿海各口岸間的直接聯係,相互裏當日采摘的新鮮蔬菜,都能以日內到達,這就是它的便利之處。”


    建成王歎道:“之所以說,中原與東北之間的海上交通是開創之舉,就在於此!尤其是陸地上戰事頻繁之時,就等如在渤海開辟了一條航路直插東北腹地,應戰局的變化而變化的優勢立時彰顯出來!”


    淞王也接道:“如此一來,不僅東北地區的物產,糧食、兵器等物資,均可實現極短時間內調集,這種變化是相當可怕的!”


    李之點點頭:


    “可以說,自今以後,這條航路的存在就與大唐王朝的興衰聯係在一起。我們都知道,經濟重心自隋以後便逐漸南移,但北方屢遭戰禍,田園荒蕪,糧食枯竭,東北方經濟終將無法滿足龐大的糧食開支,隻能依賴富庶的江南地區,渤海灣的航線開通,就能盡快實施大規模的南糧北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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