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秘紋衛情報,南無亭成員,無一例外,均與武士彠以及舊部有密切關聯,這是他們組織行動一致、口風嚴謹的基礎。


    此類人等布滿朝班,舊故新交縱橫交織,相互融匯又來往密切,一般人很難分清各自底細,難說廣州城不會沒有他們的核心成員。


    張弘愈自然不在此列,他與彌睿之間,就如李之身邊的李懌、李齡,是有極深情誼的。


    李之也知道,彌睿忙過了他的密友,首先找上自己,是因為他與李姓皇族之間的特殊關係。


    更主要一點是,李之修為極高,並且在修煉界已頗具盛名。


    此事牽扯到修煉界,他自然會成為第一位被尋求之人。


    因為他知道,彌睿找了來,不僅僅向他通報此事,還有其他原因。


    果然,彌睿話題一轉,引到了修煉界身上:“李先生,你剛剛與乾天觀建立起來關係,能否側麵打探一下,具體都有哪些修煉勢力被牽連其中?”


    “乾天觀的這位長老是乾天觀中人不假,通過他打探些什麽倒是不難,但我不想被牽扯進去,因為我本身修煉者身份就極其敏感,再讓人得知如此重大之事,在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會不會引來某種猜疑?”


    李之並沒有講出莘景山的名字,就是考慮到烽驛盟的原因,他並不知此人另一古暨達之名,哪一個才是對外使用,故而言辭裏很是小心。


    彌睿麵色一整,凝重言道:“我當然知道這些,請托李先生的目的也並非近段時間,而是日後留意即可!原因在於我這個嶺南道節度使也屬於藩屬勢力,日後難免不會遭到武後猜忌,對於南無亭暗中扶持修煉勢力有個了解,也好早些做好防備!”


    這個理由無可厚非,但凡修煉勢力間,都會存在著千絲萬縷的潛在聯係。


    那些被武家收攏起來的修煉勢力,不可能被清剿一空,在日後武後執政後,未嚐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即使不能再得到武家重用,已他們的個人能力,針對某些打擊過他們的組織或個人,施以報複在所難免。


    彌睿一方雖非李姓,卻與況家一樣,屬於皇族親近勢力。


    尤其還與斷崖山部落軍具有直接軍事上的合作,日後被當作報複目標,還是具有極大可能的。


    李之很理解此人的心事,並且樂意幫他排憂解難。


    於是他鄭重地道:“元忠兄,這事我記得了,交給我吧,等打探清楚了,我會通過乾天觀,向那些人表達一下關注。再者,我在鄂州城的通雲洞,今後會與各個修煉勢力都會有交往,與元忠兄之間親密關係,我會第一時間要他們知道!”


    “此事不急在一時,我看你眼下急需要避嫌,去福州走走吧,可以把聲勢營造得再大一些,當然我是指商業上麵!”


    李之樂道,“我現在是兇名在外,也沒幾人敢招惹上門,況且市舶使設立在即,接下來我會很忙的!”


    彌睿也是笑,“建成王此次前來廣州,其中以目的就是市舶使的設立,我的人已經請他前往府署駐地觀看了,應該近幾日就要掛匾了!”


    “原本我打算今日去那裏看看,猛不丁接到如此重大消息,就暫時不去了,留在這裏好好消化消化!”


    “還記得因八分山,那股秘密修煉勢力引出來的長安城蕭家麽?”彌睿忽然提起。


    “怎麽了?蕭家也與南無亭扯上了關係?”李之好奇道。


    “他們可沒有資格!但八分山修煉勢力之所以建立起來,就是因蕭家那位大公子仿效南無亭。不知為何,此事之前早被查出來,朝廷卻一直不曾針對此事有所行動。但據我得到的消息稱,此次事件長安城第一個被牽連的就是蕭家。大內有一股神秘勢力,始終在關注著蕭家,我估摸著大槐樹廣惠寺暴露出來,與蕭家大公子有很大關係!”


    李之心內不得不佩服彌睿的政治敏感性,秘紋衛就是對蕭家施以嚴控的一方。


    盡管武家類似秘密培植計劃,是經由李之來泄露給高宗,但彌睿能從蛛絲馬跡中,通過蕭家與武家暗有聯係一事,猜測到八、九不離十,也的確是不簡單了。


    蕭家那位大公子生性極為張揚,越是公開場合越喜歡打出武家名號,他本人也的確,是武家某幾位四代人物有密切交往。


    此事在長安城算不得什麽秘密,李之因此而聯想到一事:


    “武家那些私養勢力,性質傾向於修煉界,這是與朝廷對待修煉界的態度有背道而馳之處。但怎麽說也算是極機密之事,蕭家又因何能夠得知?僅是兩家幾位四代人物之間的交往?”


    “李先生,這事我也考慮過,不是沒有可能啊!大世家紈絝公子爺之間的交流方式很獨特,但萬變不離其宗,究根結底就是家勢的比拚。四代人甚至三代人中這類人物在長安城有很多,相互間私人恩怨,各自招唿出修煉者,參與爭鬥的事例屢見不鮮,我就認為這是武家,或南無亭唯一命門所在。”


    “有沒有可能是長安城某一位皇族在背後主使此事?”


    李之這是在有意誤導彌睿,因為此人最知道八分山修煉勢力暴露出來是自己的原因。


    眼見得他分析的那般透徹,與事實有很大接近之處,因而李之才特意將問題繞遠。


    不是他不信任此人,而是自己隱在暗處的必要性實在太大,一絲敗露的苗頭也要及時抹殺。


    “不可能,動用了諸藩屬勢力,唯有皇上有這麽大的手筆,而且既然斷崖山參與進來,隻有皇上一人能使喚動那支軍隊!我想皇上關注此事已有段時間了,或許在赴洛陽之前,就有了相關部署!”


    “元忠兄是說,皇上不臨殿聽政,抱恙休養是假象,一直在悄然部署?”


    “也不能說是假象,皇上的病可是切實存在的。隻能說他任由武後前往洛陽建設東都,並非全是無奈之舉,君、後遠隔,或許也是他當時心念!”


    成功地將此人視線引開,李之也無心與之深談了,他已經打算即日啟程趕往福州,利用晚間時分,可以通知到相關各人。


    於是他提出此事,“這些大內中事我聽著就是頭疼,事關政務也毫無興趣。明日吧,我就啟程去福州、泉州,走一圈迴來,剛好趕上市舶使正式設立!”


    彌睿也是機靈人,聞言即知李之實在無心談議政務,順勢告辭而去。


    李之轉迴內院房內,向夫人們表達了離開之意。


    撒舍爾剛好要在晚間趕往老丈人那裏,就由他去向拉赫曼等人傳遞消息。


    李之則帶上夫人們前往貝家,接下來還有昀城德壽山莊的亓官家。


    貝家就在不遠處的城西位置,如今家主貝正還未返迴,李之此行的目的僅是告知一下而已。


    亓官家同樣也是如此,他之所以拖家帶口的出來,意在在離開前不想再被任何事務纏身。


    轉迴來已是半夜時分,他這才把大槐樹發生的事說與夫人們聽。


    此事他身邊有很多人參與進去,瞞是瞞不過的,借用夜深人靜交流一下,可以引起幾女重視,心內提前做好應付日後的有人問起。


    第二天,拉赫曼一行九人來到,一大早就悄然啟程。


    福州距離此地也有個一千六、七百裏地,日夜兼程的話,三日時間還是能夠抵達的。


    此行當中還多出來貝正及其兩位屬下,此人目前在都督府與刺史府具有任職,主管方向就是港務問題。


    福州、泉州均屬於嶺南道管轄,有他在,更顯得正式一些。


    一路無話,三日後的午後抵達福州。


    李之一直以為,眼下的福州城,尚被視為遠離大唐中原文明中心,偏遠落後的蠻荒之地。


    卻不知來到近前,才盡感所知有所偏頗,此間的自然環境之秀美,居然猶比山間水澗。


    福州因州西北有福山,因此而得名,鷲峰、戴雲兩山脈斜切南北,閩江橫貫市區東流入海,為閩族先民們的最古老聚居地。


    此地外向東海,環抱於山、烏山、屏山三山,自此城區內三山鼎峙,山在城中、城在山中,福州別稱“三山”由此得名。


    以山為枕之外,更兼以水為襟、以海為裳,福州江河、湖塘、河浦、沙洲頗多,江海內河相連,海潮江水相通,百河潤邑、群翠繞城。


    山、水、城親密交融,氣韻悠長。


    福州刺史名為黃成禮,身兼福建都團練觀察處置,官署名曰福州都督府。(唐代的開元十三年,也就是公元725年才改“閩州”為“福州”,為更容易理解,自此均稱福州——作者注)


    黃成禮早得城門處稟報,引一行百餘人排在都督府外恭候多時。


    此人名氣不大,卻是閩族旺族出身,資曆雄厚,執掌福州已經二十幾年。


    與排隊前來的眾官員見了禮,都督府就座,沒多久李之就嗬嗬樂了起來。


    黃成禮為人直爽,倒也不相瞞,手指急匆匆趕來的幾人道:“李先生,這些都是我通知而來,他們可是盼著先生好久了,就等著高抬貴手,賞給福州船廠一口飯吃!”


    這裏日常以農業、漁業為主,不僅商業不發達,工業上也隻有福州造船廠一家拿得出門來的廠子。


    這還是從泉州港嘴裏硬生生搶下來的,因而造船廠的稅務,幾乎占了整個福州城官銀的三成。


    於是,正清文綺堂將要定製的船隻訂單,對福州都督府來說,可是筆巨大收益,連黃成禮這位最高地方官也在積極促成。


    來人共四人,福州造船廠的最大東家就是官方派出的蔡正浩,看年齡要比五十歲的黃成禮還要大上幾歲。


    此人入得門來,迎著李之叩頭便拜,嘴裏也不含糊:“早知李先生將要來到福州城,滿城父老都在指望著先生給帶來福緣呐!”


    即使李之心中無奈,也不好對舍得下臉麵哭窮的來人板起臉來。


    而且福州景色的確優美,但絕沒有日後對外貿易大港的一絲趨向,整體上還是很貧窮的。


    因而李之也看在眼裏,不打算麵對身前幾人強人所難般地請求多做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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