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眾人商議時間段,李之引夫人們大廳內聚齊,此時不過酉時剛到。


    見識過原始深山幽穀,他對此間人工痕跡漸濃皇家園林就興致不大了,即使經過前一晚還在討論的遇仙橋,也是一路不停。


    三位夫人尚剛剛脫離溫泉池子裏一番新奇感受,正處於遐想迴味中,同樣對附近景貌情致缺乏,因而眾人也隨了他們意願,徑自趕迴老君殿,恭迎老祖宗迴返。


    臨行前,羨風向李之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今後因為這裏也會是常來常往之地,他也沒有刻意作何約定。


    那柄亂神劍已經成為李之最為掛念之事,但需要提前掌握完整煉化之法,才敢將其迷惑人的醜陋外表剝了去,對於他,以及楊高澹等知情者,見識兇劍真實麵目尚在其次,借而驗證某種古老傳說才更有意義。


    一直跟隨在老祖宗身邊的八名輕騎兵也就此歸位,相比其他二十二位雖然辛苦些,卻樂趣無窮的戰友們,顯然近三日的枯燥守護,讓他們對其他人投之以豔慕眼神。


    這種神情間交流,未曾躲得過李之感知,他樂嗬嗬趴在馬車窗口,對唐七笑道:“那八名兄弟可是枯坐了三日,不妨迴去後就帶他們去那處有大魚的小溪再抓些來,我估計今晚會有關銘手下人前往江家大院,咱們的新鮮獵物可不多了!”


    “那我請上離前輩一同進山,有他老人家在,趕在天迴之前返迴,才不至於誤了晚宴!”唐七深知離其本事,那可是位一宗師境界之下最強者。


    李在點點頭,“讓兄弟們都去,拋了這套甲矟,輕裝前進,在深山老林裏,可要不得忒多講究,怎麽舒服怎麽來!另外,晚間臨睡前,你與方品找我一趟,有東西送給你們!”


    他是有意要二人各服用下石元液,目前還沒打算送給他們一瓶,這些人身份目前還屬於軍方,雖然完全歸屬於他私人使用,但他們還未向自己表達追隨之意,等過了三年期,軍隊會給予一個退役機會,有人就此卸甲歸田,軍方就會有新人再行派駐。


    那時候等他們有了去留取舍,才是李之做出選擇之際,至少近段時間並不著急。


    老祖宗也在這駕馬車上,跟隨她的還有兩名貼身丫鬟。


    “我看出來了,人家羨風主持本有意與你做些深談,卻不想你小子隻顧了泡溫泉,還生出意外是非來!”華清宮再是占地廣闊,也屬於半封閉式固有空間,故而繡泉湯所發生事,也極快傳到了老君殿。


    “老祖宗,才不是呢!”倚在老人懷裏的龐啼仰頭解釋,“那個什麽房泰廉本來就是正文哥哥的目標,此人很壞的。”


    於是她叨叨數量一遍那人所作所為,便是一向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聽後也是憤惱不已:“一個宦官,依仗有人有勢,居然做些如此令人所詬病醜陋事,我們家李先生沒有做錯!”


    “老祖宗,老君殿很多人多說起此事呢,講是李先生為華清宮除了一大禍害,那人對待我們女子,已經沒人性到了極點,就是老君殿一些方外之人也看不下去了呢!”一名丫鬟忍不住插言。


    老祖宗深深點頭,“此人在宮內也是如此胡作非為,那麽多忠良老臣怎會任由他又去了華清宮敗壞風氣?”


    “自他身上即可看出,朝內對於聖上身體狀況已然絕望,武後將來成勢也無可避免,朝內臣子獨善其身思想已在泛濫,武氏一係才愈發占據話語權!華清宮那位武總管就對我這位受害人相當不重視,試想,尚方劍都已經震懾不住他們一係中小人物,朝中潛在危機感已經很嚴重了!”


    李之一直不願給老祖宗講這些事,隻是那名丫鬟一席話,令他感觸頗深。


    老祖宗反而笑了起來:“正文呐,一切陰謀在實力麵前不堪一擊,搞什麽合縱連橫都沒用,局限你的是規則,你的領域是無邊廣闊!羨風主持很看好你,包括那個司馬承禎小朋友,這二人看問題極透徹,尤其是後者,你要想著與之多做些交流!”


    老李之心下暗樂,老祖宗居然將司馬承禎稱作小朋友,那可是未來影響深遠的著名道教理論家,可名留青史之人。


    “司馬道長因淡於功名而為道士,別看他年僅三旬有餘,對於養生之道,尤其是辟穀、導引、服餌之術研究頗深,便是已過古稀之年的羨風,與他一番交流也是驚為天人!”以為未引起李之重視,老祖宗緊接著補充。


    “老祖宗,我也很看中他,不然怎會隻與他結識一天,就邀同一起來到驪山?”


    “你心裏有數就好!”老祖宗把抱著的的龐啼塞到李之懷裏,自袖間取出一軸泛黃古意竹簡,“這是羨風囑咐交由你,我觀其上淩旋七步四字,似乎是種身法秘笈!他說了,這是他得自一方古觀遺址內,修習二十年不得其門而入,推斷可能與道家真氣配合使用才會練成,要你抽時間試一下!”


    李之驚喜地連忙接過,老祖宗話語又到,“這卷簡牘他還說僅供你與夫人們修習,本來待他體內有真氣凝結才會嚐試,但見你與三位夫人均有此特殊能力,就當替他提早探究一下!”


    李之頻頻點頭,見老祖宗含笑示意,這才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開來,清綺、瑜然也感好奇,與李之懷裏的龐啼湊到一起細讀。


    僅從字跡上觀來,已能看出是存在至少幾百年的古技原本,果然開篇便有西漢年代字樣出現。


    紙張其實在西漢就有了,比蔡倫早了一百七十多年,但由於工藝局限性,無法造出大張潔白程度令人滿意紙質,盡管東漢得蔡倫改造,卻並沒有對紙的質量進行更大提升,紙質粗糙不說,還容易爛,碎,破,因而當時人們相對昂貴又薄的紙,他們更青睞於竹簡和帛來進行記錄重要事件。


    眼前這部淩旋七步,就是用竹片製成,每片寫字一行,將一篇文章所有竹片編聯起來,這篇僅有不足十幾片竹片串成之物,其上字體雋永清晰,筆峰剛勁而富神韻,顯見篆刻之人不凡筆意。


    但其中每一句都文辭艱深難懂,且多有極深道義詞匯將之串聯,好在晦澀之處均有羨風另書半白話寓意闡釋,方可令幾人能夠鑽研進去。


    實際上它就是一部道家秘傳輕功法訣,分天地兩盤練法,地盤功成可躥房越脊,身輕如燕,天盤功成可乘風驅氣,憑空懸浮。


    由於天盤練法已經涉及仙術範疇,此處雖有祥錄,羨風卻未作引述,隻是對地盤練法做一一解讀。


    此部身法地盤功述共分七層境界,分別曰之:高來高走,走草跨木,力竭乃止,逾越攀沿,蹬萍渡水,陸地飛行,自由自在,盡興往來。


    末尾處另有標注:此套功法,是曆代師門秘授,不可輕傳。


    在幾人看來,應該是怕有歹人學後做梁上“君子”,貽害社會,好在這部被號稱千古秘技道家秘傳輕功,其地盤練法已經在此簡上和盤托出,令李之等人驚訝的是,不等竹簡卷起,龐啼已在語出驚人:“正文哥哥,讀了第一層境界相關字義,啼兒體內真氣竟然就有了反應!”


    李之大驚,趕忙追問真氣感知,龐啼接言:“真氣流經軌跡不同於楊叔轉交道家功法,反倒與經絡強體術運轉方式極為類似,同樣是首先要通過真氣與意念勾連,循環作用於十二正經脈。盡管我們體內尚不曾任督百脈皆通,但啼兒能感覺出來,一經經絡強體術運轉,任憑氣勁自行遊走,就能使地盤功初級運轉能量運轉起來,或許再配合竹簡上步法標注,我想我們都能瞬間將高來高走境界掌握!”


    孫思邈所交給的正宗道教功法,幾人裏也隻有龐啼細看過,因而隻有她才會有此感應。


    李之再一次打開細讀,並同時運轉體內經絡強體術,果然就與龐啼所說真氣反應結合起來,樂得他不禁高聲驚唿:“果然是千古秘技,與經絡強體術乃同一時代產物,也隻有這般解釋,才能合理體現出二者間彼此運行貼合!”


    老祖宗並不懂修煉上事情,卻也能從四人表情上看出效果出乎意料的絕佳,“你們有用就好!這要特別感謝羨風主持,正文,忙過了一陣,你引清綺她們再返迴來,登門去表示一下謝意!”


    李之鄭重地點頭認可,“按理說趁著近日身在驪山,就應該前往拜謝,但我認為將接下來第二層麵有所悟得後再登門,或許更有展現必要!”


    清綺表示讚同,“觀其字義,高來高走隻不過表示身法門檻初踏,較之尋常人也就是來去速度更迅疾些。而第二層麵的走草跨木,應該就有疾走如飛境界產生。至於第三層麵的力竭乃止,或許已與體內真氣密切相關了,我估計那一層麵會是個巨大瓶頸,隻有各自體內真氣能量足夠寬厚富蘊,才可踏入下一層的陡峭山壁攀如履地之能!”


    為表達清綺的剖析非凡,李之極快地在她臉上嘬了一口,竟是忘記車內還有旁人,引來老祖宗與兩個丫鬟的嘿嘿竊笑。


    很滿意李之的獎賞,清綺初時同樣沒有意識到旁人存在,等她反應過來,龐啼已在仰舔著臉討要獎勵了:“啼兒可是立了首功呢,正文哥哥有偏有向,心裏隻記得你的老情人!”


    “就知道瞎說,清綺姐怎麽會是老情人?那是青梅竹馬好不好,講得那麽難聽。”瑜然嗬嗬直樂。


    此時江家大院也到了,攙扶著老祖宗下車,院裏的姑嬸舅娘就圍上來一大堆。


    楊高澹顯然與司馬承禎相當談得來,手把手攜著他與眾人相介,關銘也果然帶著十幾人來到,臨淮郡王赫然就在其中。


    隨清綺趕上前去,詢問其此時來曆,得知是朝廷欽命,李之也感到了滿足:“看來朝中還有人懂得照顧我這個受害者,這樣心理略有舒坦了!”


    聽出來他言語中不忿,臨淮郡王忙問起,聽到華清宮那位武總管一事,口中唾了一聲:“又是武家人!正文,你離開這幾日,那個武三思跑上跑下的,忙得不亦樂乎,便是明王府等地,他竟是也舔著臉抬出祖母來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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